《逆光》什锦彻月

7、涸辙之鲋

　　“有人……”Gakupo缓缓道，“在这段时间内，在外面把门锁上了。”
　　虽然说出来有点惊悚的味道，但是事实的确如此。
　　“你别吓我？”到底还是女孩子，Luka有些惊恐地瞪大眼。“我跟你说我就算害怕也不会主动投怀送抱的。”
　　“……我吓你干什么。”Gakupo失笑。
　　“谁干的？”Luka皱眉，“这么晚还有人特意来锁门么？”
　　Gakupo摇头，看着不远处的雨幕，雨小了一些，四周的环境好像冷了不少，丝丝凉意侵入皮肤。
　　“看来要联系我家人让他们想办法弄开了啊，但这样又免不了一番解释。”Gakupo说着掏出手机。
　　Luka上前按住他的手，有些神色怪异地摇摇头，指了指身后。“从那边吧，像我上一次一样。”
　　那下面是20层楼的高度，Gakupo看了一眼，有些晕眩。街上还有少数的车来往，尾灯划出炫目的光道。
　　Luka上前摇晃了一下锈迹斑斑的栏杆，“还好，连接还算牢固。用脚勾着这个，手抓住那边的空调管道就好了。等下我先来。”
　　她像说的那样去做了，整个身体勉勉强强地悬在了半空中，Gakupo在一旁看着，以免出现意外，整个过程令人心惊肉跳。
　　“还好我今天没穿了裙子玩倒挂。”Luka一边嘟囔一边费力地去开那扇窗户。“说起来这间是你的卧室么？有点危险呢。以后睡觉可得把窗户锁好……”
　　她话还没说完，勾住栏杆的脚突然滑了一下，她发出了短促的惊叫，重心偏移了，整个人控制不住地要向下坠去。
　　一只温暖的手扣住了她的脚踝，Gakupo在上面帮她稳住了平衡，Luka有些惊悸地抬起了头。
　　“小心点。”他皱眉。
　　“唔。”她探身抓着一根水管荡了过去，“好了。”

　　零点二十七分，离Gakupo离开家的时间过了约莫一个半小时。客厅的宴席还没有散去，门外，碰杯声，笑骂声，吵吵嚷嚷地响成一片。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房间里，浑身湿透的两个人坐在角落。头发一滴滴地滴着水，在地板上汇成了小小一滩。
　　Luka轻轻打了个喷嚏，慢悠悠地揉着鼻子，“呐，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散？”
　　Gakupo把马尾解开，用干毛巾擦着头发，皱眉听了一阵道，“大概快了。几乎所有人说话都吐字不清，碰杯的声音也没有刚开始清脆，估计没倒的不剩几个了。”
　　“真了解啊。”Luka淡淡地斜了他一眼。
　　“但是可能还会继续至少半个小时，他们散了以后我父母会出去把他们都送上车，所有人都会离开，到那时我再送你回去。但是现在湿着不要紧吗？要不要换个衣服？”
　　“唔，”Luka看着自己湿淋淋的一身，“穿你的？你不介意我弄脏？”
　　“没关系的。”Gakupo打开衣柜，翻了一件白衬衫出来，“先换上吧，擦一擦头发，不然会着凉。”
　　“我还会在意着凉么。”Luka低声说着，拿起了那件衬衫比划了一下。面料的手感很好，散发着淡淡洗衣液的清香。“你，给我转过去。”
　　“……啊。”Gakupo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脸红了一下转过身去。Luka似乎对此并不很在意，一颗颗地解开了上衣的扣子，将湿透的衣服甩在地上。
　　Gakupo望着窗外的夜景，直到身后传来Luka的声音，“好了。”
　　她很不客气地抱着被子坐在Gakupo的床上，那件衣服对她来说有些大，袖子长了一块，下摆一直到大腿的位置，衬得她的身形格外娇小。湿透的头发不断滴着水，浸湿了一块布料后略微透出了内衣的花纹。
　　Gakupo坐了过去，拿着一块干毛巾擦她的头发。Luka没什么反应，闭着眼睛，似乎要睡着。
　　“总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呢。”
　　她突然冒出一句。
　　那个盛夏的雨季，暴雨中的相遇，那个将迷途的我带回家的人。
　　现在是秋季，这个城市的雨季早已过去，这么难得的暴雨，是在祭奠什么人吗？
　　说不上来。
　　“是呢。”Gakupo微微笑了起来，思绪仿佛被牵回很远很远的时候。门外的噪音仍然持续着，那是个灯红酒绿的物质世界，纸醉金迷，人们叫着，闹着，逆着自己心意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明明悲伤却还是要笑出来。
　　谁又懂孩子们的那个纯粹干净的世界呢？
　　Gakupo擦干了她的头发，淡淡的发香留在了白毛巾上。他看着面前的女孩，突然觉得她此时是那么不真实，她坐在这里，又好像随时都会消失，被打散，化为充斥脑海的梦幻般的白色碎沫。
　　他忽然地克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情感，将Luka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Luka愣了一下，忽然充斥全身的温暖让她有些不自在，为了掩饰内心的别扭她只是开玩笑般地淡淡说了一句，“干嘛，占我便宜占不够？”
　　Gakupo没有说话，将头靠在了她肩上，鼻尖轻轻地蹭到了她的耳垂。
　　是真实存在的呢。
　　怀中的这个温度，萦绕鼻尖的这个味道。
　　真好。
　　Luka也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亲密的肌肤接触却并没有让她感到不适。并不含任何的欲望气息，只是单纯的爱慕和依恋，像是小孩子抱着他最心爱的布偶。
　　“呐，Luka。”
　　Gakupo在Luka的耳边轻轻开口，温热的气流给晶莹的耳垂镀上一层浅红色，“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唔。”
　　“从现在开始吧……能让我陪在你身边吗？我会保护你的，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
　　“我已经……不想再错过了。”
　　“……哈啊。”
　　Luka叹了一口气，轻轻笑了起来。抱住了Gakupo的手臂，靠在了他身上，没有直接回答。
　　“你……何苦呢。”她闭上双眼。
　　果然……还是没办法。
　　对你毫无办法，对那个时候，把迷途的我带回家的你毫无办法。
　　本来已经觉得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希望，本来觉得已经没有人值得自己牵挂，却还是无法使自己忘记那个明明不能实现的约定，再一次找到了你。
　　“已经够了。”
　　够了啊。
　　不要再给我约定和许诺了。
　　不要再给我营造一个虚幻又美丽的景象了。
　　明明……什么也不知道。
　　Gakupo轻轻吻了吻Luka的脸颊，松开了怀抱站起了身。用手拭去了她脸上不知何时的泪痕，微笑，“好啦，不回答也没关系的。”
　　“他们大概要散了吧。”Gakupo吐出一口气，“我送你回家。”
　　“回……家？”
　　Luka摇了摇头，低语，“……哪里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