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童养媳 ...
-
佟云6岁的时候被抱养到佟家，那时候已经开始有记忆，印象里自己的亲生父母经常打骂自己，因为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家里又穷，她是预计之外多出来的负担。但是自从来到佟家后，佟妈妈会给她买漂亮衣服，吃好吃的东西。
虽然大舅妈总是会趁没人的时候跟她说，佟妈妈收养她，对她好，只是为了她长大后能死心塌地地照顾佟卿卿——佟妈妈的亲生女儿。因为请个保姆还要发工钱，养她只需要一日三餐，真会算计。
佟云静静的听着，把话记在心里，但是想的却不是大舅妈意料中那样：佟云默默记着，大舅妈不是好人，会说佟妈妈坏话。
不管她在佟家是什么地位，她都不介意。她喜欢这个姐姐佟卿卿，虽然她是个瞎子，但是卿卿长得很漂亮，对她说话也很温柔，晚上睡觉总是喜欢拍她的背哄她睡觉。虽然卿卿也不过只大自己三岁。
稍大一点后，她从邻里间的话语中拼凑出了卿卿失明的原因。卿卿并不是生来就瞎，五岁的时候父亲外遇，跟佟妈妈离婚了，孩子也判给了她父亲。佟妈妈舍不得，也只能忍痛离开，到大城市去努力打拼，希望卿卿长大后，能回到自己身边，给她一个好坏境。
奈何卿卿的后妈生性恶毒刻薄，总是在她父亲出去工作的时候虐待她，有一次甚至把开水烫到她脚上。佟云每回看到卿卿脚上那个烫烂了的伤口，就希望那个蛇蝎女人不得好死。
卿卿那时候太小，没有反抗能力，父亲又被那个女人三言两语解释一番糊弄过去，所以她每天都只能自己躲着哭。后来她跟父亲说眼睛疼，后妈自告奋勇要带她去看医生，但是却在背后又把她打了一顿，又是掐胳膊又是揪头发，警告她安分点不要没事找事。
长年的流泪让她的眼睛最终失明。好心的邻居把消息透露给佟妈妈，彻底激怒了她。佟姓在她们村里也是大户人家，族系颇盛。那年卿卿8岁，佟妈妈带着一群族里的亲党浩浩荡荡到隔壁村，她父亲家里，把那女人揍了个半死，硬是把卿卿抢了回来。她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心软，以为她父亲会念着两人的情分照顾好卿卿。如今自己的女儿被生生虐瞎，身上又那么多伤痕，也不怕那个恶毒的女人去法院告她。况且那时候大家都还不懂法，有事也是村长或族长出面协调。
那以后佟妈妈就让卿卿跟了自己的姓，辞了城里的工作，在老家开了家小超市。白天佟奶奶就在家里帮忙准备三餐，也可以照看卿卿。这也就是大舅妈不待见佟妈妈的原因，她觉得佟奶奶偏心眼，自己家里三个亲孙子她都不帮忙照看，跑去给外孙女端屎把尿。
但是佟奶奶也年过七旬，逢年过节店里忙的时候还要过去搭把手，说实话要是请个保姆专门照顾卿卿，一来怕不够尽心，二来负担也有些重。大舅妈抠门的很，大舅舅又是出名的妻管严，所以佟奶奶的日常开销不多，可经常有个小病小痛，也都要佟妈妈一个人负担。
所以在一个熟人的劝说下，佟妈妈抱养了佟云。
关于这点大舅妈其实没有说错，在生活并不宽裕的情况下，还多抱养一个女儿，主要也是为了卿卿。
佟云懂得，但不介意，也很认命，至少佟妈妈跟佟奶奶待她都比亲生父母要好。
佟云八岁的时候，卿卿央求佟妈妈让她去上学。卿卿说，让佟云去学点知识，回家后也可以念书给自己听。佟妈妈考虑良久，答应了。
佟云很感激卿卿，因为她每次站在院门口，看到村里的小孩子背着书包去上课，进屋后有时会忍不住跟卿卿讲。卿卿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羡慕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她多少是渴望跟同龄人一样到教室去学知识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于是懂事的佟云每天很早起来为大家煮一锅稀饭，把咸菜装碟子里，有时候会炒鸡蛋和青菜。
中午一放学就冲回家里，把米洗好放到锅里先煮着，等佟奶奶回来炒菜。等她力气再大点，个子高点，她就有本事跟佟奶奶学炒菜了。晚上佟云做好作业，就会拿起语文课本，给卿卿念故事，或者讲学校里面发生的有趣事情。
卿卿听到好玩的地方，也会跟着笑起来，佟云觉得如果同学们知道自己有个笑起来这么好看的姐姐，一定会很羡慕自己。所以她也跟着幸福地笑了起来。
佟妈妈的生意越做越大，换了个更大的店面，请了个能搬能抗的男孩到店里帮忙。虽然是个哑巴，但是却很勤快。
佟云十年如一日的陪伴着卿卿，直到高考前，她都以为她会一辈子这么陪着她。当她以当地学校最高分的成绩被城里最好的大学录取后，她偷偷把录取通知书藏了起来。她们村里交通还不便利，进一趟城要六七个小时的车程，车费又贵。
只是挡不住校长到自己家里来游说，学校好不容易出了个名牌大学生，当初志愿还是他亲自帮佟云选的，怎么说不去就不去呢？要是怕学费承担不起，这不是还有学校跟村里发的奖金吗，够她四年学费了！
虽然不是亲生的，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乖女儿，佟妈妈在卿卿的劝说下，也勒令佟云进城去好好念书，给自己光耀门楣。
这年佟云18，卿卿21.
佟云大一的时候就特别刻苦，因为课程不多，她经常一有时间就到处找兼职。发传单，端盘子，跑业务，拉赞助商，只为了多攒点钱给卿卿买只手机。
一晃两年过去，大二期末的时候，邻居的王大姐打电话过来，让她赶快回家，她姐姐要嫁人了！
当时她只觉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傻掉了。
考试顾不上了，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赶回家去。她给卿卿打电话的时候，卿卿从没有提起过！
回家后她才知道佟阿姨趴架子拿货的时候摔断了腿，非常严重，一年半载怕是不能行走。佟奶奶说让佟云回家来帮忙吧，这老的老病的病，大舅又靠不住，店里的生意暂且不说，这屋里屋外的事加上卿卿需要照顾，这个家要垮了。
卿卿不肯，说请个人来家里吧。可这几年做生意挣的钱都给佟奶奶看病了，佟妈妈做手术的钱还是用的佟云的奖学金，实在没有闲钱雇人了。
卿卿说那她嫁人吧，那个哑巴愿意入赘，家里也的确需要个男人撑着。
她说的是在佟妈妈店里打工的哑巴，是个孤儿，有次帮忙送东西到家里来，就看上了卿卿，有一次试探性地跟佟妈妈说起，佟妈妈没答应。
这次佟妈妈倒下了，佟奶奶身体又一天不如一天，总念叨着自己怕时日子不多了，卿卿淡淡地说着，那就嫁了吧，我这样子，普通人家怕是也看不上，哑巴只是不会说话，对生活影响也不大。
佟云回家后气得哭了，这让一个瞎子嫁个哑巴，就算他会手语她也看不到，这日子还怎么过？怎么这么缺德唉！嘴里扒着米饭，眼泪滴滴往碗里掉。
佟云说，姐你不许嫁给她，我不上学了，以后就在家照顾你跟妈还有奶奶，店里还需要人照顾，不能白白放着让别人捡了便宜去。
卿卿用力把碗往桌上一摔，筷子也掉地上去了。佟奶奶在房间里照顾佟妈妈，听到动静颤颤巍巍地出来看情况。
卿卿说不小心撞了下，老太太含糊地念叨了两句，又拄着拐杖进屋去了。
卿卿说：跟我到房间里来。
佟云站起身，要去扶卿卿。卿卿甩开她，自己摸索着到她们房间去。
卿卿说，奶奶年纪也大了，就盼着她能有个好归宿。
佟云气着说嫁个哑巴算个什么好归宿？！
卿卿也有些激动，我一个瞎子不嫁哑巴谁还敢要我啊？
我要！佟云脱口而出，两人都愣住了。
大学的宿舍是四个人一间，现在有一张床空着。原来这里住着个短头发的女孩，看起来挺清秀的，人缘也很好。有段时间经常会带一个女孩子来宿舍借宿，舍友关系都不错，也很友善地招呼她。
那个舍友跟佟云是对床。有一天佟云半夜想起来上厕所，却听到对床有声响。躲在被子里悄悄侧过头去看，借着外面微弱的路灯，她隐约中看到两具交缠的身躯。她吓得不敢起床。
后来那个舍友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佟云脑子里却忘不掉那一幕，有时候舍友坐在一起看电影，里面男女惹火的情节，总会让她想起来。有天梦里她又梦见了，但是主角换成了她和卿卿。她吓出一身冷汗。
越是克制，就越是不可收拾地疯狂想念，她意识到对卿卿的感情超出了姐妹情谊。也许在很早之前，只是自己从不知道。
卿卿无奈，叹了口气：云儿，你跟我不一样，你那么健康，又读了那么多书，你应该回去好好念书，毕业后找个喜欢的人嫁了吧。
佟云抱住卿卿，把头搁在她肩上说：不，这辈子除了你我不要跟别人过了。
佟云不知道自己怎么犯浑了，突然就吻住了卿卿，但是她一点也不后悔。这一幕，曾经多少次出现在自己梦境里，如今真切地发生，让她激动得掉泪。
卿卿感觉到脸上的湿意，一把推开佟云，然后伸手去摸她的脸。
云儿，你不是答应我这辈子都不会哭，不许哭，再哭就别认我这个姐姐了。
卿卿的眼睛是哭瞎的，所以第一次跟佟云说话，就让佟云对她保证，遇到不开心的事要跟她说，总之就是不能自己偷偷哭鼻子。
那时候佟云不明白，只是稚嫩的声音做出了人生第一个承诺。这么多年，哪怕在学校被人欺负的时候，她都没有掉过一滴泪。
佟云以为卿卿推开她是因为自己亲了她，但是她从她脸上看不到有丝毫厌恶。
卿卿很少和外人接触，对情爱之事纯白如纸，她不懂得一个亲吻代表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喜欢被佟云软软的嘴唇触碰。
佟云说，如果你嫁给那个哑巴，我会很难过，然后每天都会忍不住哭很久。
卿卿怕佟云被自己拖累才选择去嫁人，但是她更怕佟云哭。
后来佟云向学校申请休学一年，一边照看店里的生意，一边照顾着家里。她大学学的是金融管理，短短一年的时间，又在隔壁村里开了一家连锁。
佟奶奶终究没熬过冬天就去了。
佟妈妈已经能拄着拐杖自己走路。哑巴是个善良本分的人，虽然没能娶到卿卿，但是依旧勤勤恳恳地在店里帮忙。佟妈妈看他也没有其他亲人，就收他做养子，并且拖人给他介绍了个好姑娘。哑巴是真的感恩，所以到后来佟妈妈把整家店给他管理的时候，他也没有起贪念。
次年开学的时候，佟云如愿以偿地把卿卿带到自己的学校去。宿舍刚好空出一张床位，她也征得了舍友的同意。她相信善良的舍友不会让卿卿感到不自在的。
很多年后佟云已经在城里有了一番成就，并且分期买了一套小房子。她把佟妈妈也接了过来。
佟妈妈一直觉得自己始终亏欠了这个孩子，以她现在的条件，应该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而如今将将三十，仍守着卿卿不肯嫁人。
佟云握住卿卿的手。她一直都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和一个情投意合的爱人，不是吗？
如果你问卿卿什么是爱情，她可能到现在也回答不出来。但是她会告诉你，她爱佟云，生死不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童养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