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乜一

16、第十五章

　　柳浥尘摇了摇头：“只怕要杀的人不是慕容紫仪，而是你。”
　　洛川停了脚步，仔细想想，慕容紫仪怎样都是王都的长公主，就像不是十分厉害的角色绝不敢来刺杀沈家公子一样。但慕容紫仪同沈家公子又不同，杀了沈子庭多少会是对齐国皇室的打击，而慕容紫仪身份尊贵，却并无实权，杀了她，付出的代价和实际收到的效果不成正比。但假如有人就是非要以实践来检验一番不作不死的真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若沈子庭是只猛虎，那洛川不过是猛虎之上的一根虎毛，最多也不过是……两根虎毛，动一动这老虎毛比直接冲上去取虎头来的简单安全得多。
　　“躺着也中箭？我这不是在拿生命来回报沈子庭的挡箭之恩么，我怎么觉得我吃亏了……”洛川觉得自己吃了亏，还是吃了很大的亏。
　　“……”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柳浥尘很好地给洛川解释了古人眼里的短板效应。
　　在暗流纵横的国家争斗中，决定一个人的实力向来不是他最厉害的招数，而是他的短板。短板有很多种，可以是他心爱的姑娘或小伙子，可以是他的父母双亲，也可以是来自他心底的对某种事件的恐惧。如果有人处心积虑地寻找到了你的短板，只要稍稍加以利用，你就成了个残水桶了。
　　对于短板，最好的方法就是掩饰，让人绞尽脑汁儿都找不着你的短板。而这就是沈家公子近日来可以与大家保持了距离的原因。
　　听到此处，洛川突然打断：“他做这些的初衷是为了保护他自己而不是保护我们啊！果然这些王公贵族视他人生命如粪土啊！”
　　柳浥尘并未理她，继续说道：“同时，为了进一步减少节外之事，特地让你换上了紫色衣服。我们果然猜得没错，对方下达暗杀命令的时候只传达暗杀之人为紫衣姑娘。这紫色是尊贵之色，少有人穿，但他显然忽略了慕容紫仪，这是个致命的错误。”
　　“你的意思是，刚才慕容紫仪是在替我挨刀子？沈子庭他也太过分了吧，竟然这样陷害别人……”黄万里的花粉钻进洛川的鼻子里，在打了个喷嚏之后，洛川愤愤说道。
　　柳浥尘停下来，回过头来眼神冰冷地看着洛川。
　　洛川咳了一声，抿了抿嘴：“好吧，我只是开一个玩笑……你怎么今天和我说了这么多话，不符合柳美……啊，不是，柳公子高贵冷艳的性格啊？”
　　柳浥尘并未回答，转身大步向客栈走去。
　　洛川十分狗腿地跟上去，同时发挥了一把找个鸡窝扒到底的伟大精神：“这些东西肯定是要解释给我听的，你不解释，就该轮到墨溪来解释，但你是不是不想让墨溪和我解释这些东西啊。那你为什么不想他来给我解释啊，是因为你不想他跟我讲话，那你为什么不想他和我说话呢？是不是因为……”
　　话未完，柳浥尘突然停下了脚步，洛川专心分析问题，一个没注意撞了个满怀。
　　抬头看见柳浥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分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脑子倒是灵光，什么时候用在正路上说不定能有惊喜。”
　　洛川尴尬地笑了两声：“过奖过奖，这些逻辑大概是在看话本的时候无形之中形成的。说来话本是个好玩意啊，又消磨时间，又培养人的逻辑思维，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情商……”
　　说着一抬头，发现柳浥尘早已进入了客栈。
　　为了让看客更好地欣赏戏曲，客栈老板人性化地将看台建在二楼，但此刻出了个这样的事儿，客栈老板对于“成功与失败往往相伴而行”这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
　　洛川进入厢房，不绝如缕的丝竹之声已绝，男男女女的侍从跪了一地，神色紧张，绿衫的佩儿双眼紧闭，躺在软榻上，一旁的侍女正红着眼睛拿着毛巾敷在佩儿的额头上，白色毛巾上渗出丝丝血迹。
　　看这种情况，莫非是刚才突然发生了什么情变，这燕佩儿一时想不通，冲动之下撞墙寻短见？
　　看见洛川一脸疑惑，苏墨溪在此时竟然还敢不符合氛围地朝洛川笑笑，使了个眼色叫她过来，一旁的沈家公子正抚额把玩着一把檀香扇，神态自若，看起来像没发生什么大事。
　　苏墨溪清了清嗓子，低着嗓子道阐述了整件事。
　　燕佩儿一支《紫竹寒衣调》赢得众人喝彩，小姑娘跳完后就提着裙子，一脸喜悦，一路小跑着满心欢喜地想去得到她的沈哥哥的赞美。
　　但上帝就是如此调皮，向来不喜欢让一个人太得意。于是喜悦的欢乐的兴奋的佩儿在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裙边，在双臂摆动几下后向后跌去。
　　其实，以坐在不远处的沈家公子的身手，多少还是来得及去拉一把的，但那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王八蛋竟然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还不是不能挽回，喜悦的欢乐的兴奋的佩儿后面还跟着几个侍女呢。
　　但事情总是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生活就要随时做好心理准备。后面的画面，洛川简直不敢想象。
　　燕佩儿就这么顺着楼梯往下滚，跟在后面的侍女本应该一把扶住她们的公主殿下，拯救公主于水火之中，但却出于条件反射，竟然……
　　让开了！
　　小姑娘就这样可怜地惊慌地尖叫着一路滚到了底，
　　洛川沉默地听完了这个悲伤且曲折的故事，看了眼泰然自若的沈家公子，抽着嘴角，转身离开。
　　沈家公子在此时抬了头：“你出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