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乜一

15、第十四章

　　这客栈投了各位公子哥所好，搭了个富丽堂皇，流彩溢金的戏台，舞台一旁摆的是开的茂盛的绿菟葵。
　　燕封笑着拉了大家一同去看戏，浓妆艳抹的戏子在台上翘着兰花指咿咿呀呀地唱着戏，燕佩娇羞了脸，雪白的脸上泛起红晕：“不知佩儿是否有辛能为沈哥哥跳上一支《紫竹寒衣调》？”
　　沈家公子颔首道：“能欣赏到公主的舞姿，是我的荣幸。”
　　站在一旁的的侍女立马会了意，同掌柜小声说了些什么。只见掌柜朝舞台摆了摆手，戏子们下了个礼，退下了舞台。
　　片刻之后，一袭水绿色薄纱裙的燕佩徐徐上了台。
　　丝竹之声响起，绕指柔下的宽大水袖摆起，水绿的衣裳，水波的眼神，同了那一旁繁茂的绿菟葵幻化做一幅绝妙的水墨丹青画。
　　洛川坐在座位上，抓了把瓜子，想着这妙人儿怎么就对她的沈哥哥如此仰慕呢，思忖一二得不出结果，便偏了身子凑过去：“不知川儿是否有幸能问沈哥哥一个问题？”
　　沈家公子剥核桃的手顿了顿：“看你这个阵势，肯定问不出什么正常的问题，所以我不想回答。”说完，将盛着剥好的核桃的盘子递了过去。
　　洛川接了盘子，悻悻地回了座位：“沈哥哥对人家好凶，好讨厌啊……”然后瞧见沈家公子额上青筋跳了两跳。
　　洛川将盘子递给一旁正闭目养神的柳浥尘：“你今日这一身红衣切勿和佩儿站在一块，”默默的将“不然你两就是狗屁二人组”这句话咽进肚子里：“我出去溜达溜达，看你对那舞没什么兴趣，你要一起么？”
　　洛川见柳浥尘无半分反应，便又转移目标打算喊了苏墨溪同她一起出去。
　　柳浥尘睁眼接过盘子又将其递给了正摇着竹骨扇的苏墨溪：“墨溪，你今日这个碧色的簪子不好看，那根象牙白的更适合你这身衣裳。”
　　然后起身同洛川一起出去了。
　　转身出了厢房，其实这客栈也不剩下多少客人了，大多是都在比武之后休息个把时辰后离开了，但大忙人沈家公子却莫名其妙的留了下来，是以洛川推测这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爱江山爱美人，为了同燕美人多相处一些，暂时将江山放了一旁。
　　洛川同柳浥尘一前一后地沿着石阶向下走着，道路旁的黄万里斜斜扫过裙边。有忽隐忽现的打斗声传来，洛川听得一惊，想着这些闲着没事的公子哥们怎么天天尔虞我诈打打杀杀。
　　柳美人皱了皱眉，循着声音走去，洛川猫着腰跟在后头。
　　绕过层层叠叠的灌木树林，一个紫衣的身影在黑色的身影中迅速穿行恰似在黑色落叶中飞扬紫蝶，不时传来刀剑相撞的声响。
　　黑衣人见了二人，其中一个疑惑地大喊：“头儿，又来一个紫衣服的。”听得洛川心里一惊。
　　为首的人望了一眼，也是满脸疑惑，迟疑一秒后喊道：“不管了，一起杀掉！”
　　接到命令的黑衣人立马分出一队向柳浥尘和洛川围过来，柳浥尘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终于还是来了。”话落音，黑衣人已起了势提刀来砍。
　　对于这种动不动就要切换到战斗模式的状态，洛川感觉到自己十万年来渐渐退化的战斗感和敏锐的神经正在慢慢恢复，莫名其妙得觉得有点小兴奋，且此种小兴奋在暗暗推动洛川渴望更多的战斗，这种感觉突然让洛川有些害怕。
　　黑衣人数量虽多，但剑术倒不算上乘，慢慢三人变占了上风。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上被架上了玄羲，洛川冷着脸：“谁是幕后之人？”
　　黑衣人睁大了双眼，双眼不是恐惧，却是一种超脱生死的得意。然后突然嘴唇一动，似乎是在咬破什么东西。然后黑红的血液从嘴里缓缓流出，瞪着双眼，目光涣散，洛川皱了皱眉，将玄羲移开。
　　“被圈养的武士向来是不成功则成仁，为防止主人身份暴露，武士们的牙齿之中会藏下剧毒的粉末，他怕是服毒自杀了。”柳美人站在一旁用白色的丝绢擦着剑刃上挂着的血珠。
　　慕容紫仪也收了剑，脸色有些奇怪，别扭地说道：“今日救命之恩，来日定当涌泉相报。”然后低头将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检查了一番，似乎是没有什么发现，转身离开了。
　　洛川也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倒地的黑衣人，发现他们身上连同武器上并无任何象征身份的标记。
　　“从他们的刀法上你能看出他们什么来头吗？”洛川思寻无果，只好去问仿佛洞悉了一切的柳浥尘。
　　微风之中的柳浥尘衣袂飘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们的刀法没有任何一国刀法的特色，而能培养出这样的武士的只能是可以花大量人力去开发一套完全不同于世界上任一刀法的皇室。为提高一套刀法的杀伤力，需要拿活人进行不断的试验，这样可以进一步佐证他们来自皇室。”
　　“这就是说，其实除了皇室，还有其他非皇室的人也会来刺杀皇室贵族？”
　　柳浥尘愣了愣，缓缓说道：“你可以调整一下你的关注点么？”
　　洛川舒了口气：“我也只是比较好奇啦，那你说他们哪里来的？山脚下可是有设置禁入，整个山可是都被围着的，他们这个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且是一大帮人，我看大家好像都没有带这么多的侍从啊，他们怎么混进来的？”
　　“禁入是人设置的，既然是人来执行，就可能留有人力缺陷来让他们进入。他们可能是杀了山脚下的士兵，或者是山脚之下的士兵根本就不能拦他们，我更倾向于后面那种可能。”柳浥尘提着剑，一边离开一边说。
　　洛川也只好起了身，追了过去：“那也说不通啊，大家发现他们就这么上了山，杀了人，还是杀的东景的公主，肯定首先就怀疑的是中山国啊，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或许，他们从来没想过会失败呢？杀了她之后用上毒粉一类的东西，可以让她的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候就算是想查也无从下手。皇族之中，总有人自作聪明将事情想得太复杂，认为中山国不会蠢到在自己的领地内杀了东景的长公主。”若不是柳浥尘和洛川及时出现，看那架势，慕容紫仪必死无疑。
　　洛川惆怅地叹了口气：“差一点又多了一个政治牺牲品，不过话说回来，皇室之人，享这天下之人的供养与参拜，就应当在其位，谋其事，当其责。”就像在神界，被人尊称为神尊，行上神之礼，若这天地间有动荡，上神决不能退缩。人死尚有轮回，上神却只能灰飞烟灭，倘若运气不好，将自己的魂魄拿去封印什么邪物，只能享受无尽的痛苦。
　　是的，无尽的痛苦，不能生，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