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叶茑萝》慕离兮

4、-肆-

　　屋子里尽是刺鼻的血腥味，雪白的羽叶茑萝被打翻在地，混着白凤的鲜血，花瓣被染成了凄艳的血红色。
　　倒在她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呼吸。
　　她低着头，凝视着白凤。
　　这四十九天之中，她一共见过他七面。每一次出现，他都会在秋兰小筑陪着她，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就像是风，来得突然，走得仓皇。
　　许许多多曾经不明白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串了起来。
　　每一次相逢，都可能成为最后一次，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会在行动前来见她一面。他交托给她的白羽，每一根，都是临别最后的赠予。
　　杀手的存在，本就是一种血色的记忆。
　　却依然奢望，如果世间还有一个人，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记住他。
　　他是最不该拥有感情的人，有了感情的负累，就永远不会成为最好的杀手。只有自由自在，无牵无挂，才没有任何的软肋，任何的破绽。
　　他一直都将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很好，从没有让她觉察知晓。
　　就连到死，也没有告诉过她。
　　他阖上双目前，也不过只说了那么一句。
　　“来不及了……”
　　真的，已经来不及了。
　　抱着他的手臂忽然收紧了些，手臂上的旧伤再一次挣开，连白色的缎带也遮不住那片血色的不断蔓延，很快就晕开了一大片。
　　空气中的迷香恍然扑入鼻中，她神识逐渐变得恍惚。
　　忽然有什么轻轻地飘了起来，在半空中回荡。
　　那是一片血红色的羽毛。
　　她有些怔怔地凝视着这片羽毛，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低低地喊出了两个字。
　　“白凤……”

　　“这就是白凤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黑衣的男子沉声道，隔着面具的眼眸似是在端详她，“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何以连性命也不顾？”
　　“阁下，您看。”身侧的女子指向翻到在地的盆栽，“血色的羽叶茑萝。”
　　“这是白凤的血，对么？”黑衣男子低沉笑道，“他杀了我最得力的手下，总有人要来替代他。呵，带她回罗生堂。”
　　女子点头应下，俯下身，将她轻轻抱起。
　　一挪一扯，原本藏在她腰间的六根白羽一齐飘落在地。
　　轻飘飘的，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她被带回了罗生堂，一切回忆经由西南蛊术被生生抹去，连着她的声音也一并被带走。她被赋予了足以操控世间草木的能力，成为了天地阴阳新一任的杀手，世人所惧怕的死亡修罗。
　　从此，她再也没有了名字。
　　从古籍之中寻了个传说，罗生堂上下齐齐唤她新的尊号。
　　少司命。
　　掌控生死的司命。
　　她所居住的寝殿前，种满了血红色的羽叶茑萝。她在书籍中查阅过，这种花还有一种白色的品种，可她无论如何，都种不出来。
　　每一个月夜，望着那一丛羽叶茑萝，眼角总会有一股热浪缓缓流淌而出。
　　那是，眼泪吗？
　　寻不得理由的悲伤，她到底在因为什么而心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