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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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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郑上中专的这一年,沉土刚好大学毕业。
在舅舅的交代下,沉土终于是想到一个法子,聊□□。
别人都是聊□□的勾搭妹子,他一门心思的绞尽脑汁想法勾出这笨弟弟的心里话,也鼓动他的学业。
闵郑的□□是文青泄露给沉土的。也是想了法子才搞来的。
搞地道战一般的本想在那小子不在家的时候翻他笔记本看看,却不曾想过还有密码这一说。
他倒也是没想过,这小子竟然还知道防着了。
拔了电源带回厂里,强硬态度,作为没考好的惩罚,电脑歇一个月。
闵郑吵闹了一番,不知真的假的又开始抹眼泪。
个头比父亲都高半个头,可依旧是如此的孩子气。
不明所以的闵琴又开始帮腔儿子,“暑假你不让他玩,你让他做呆子吗?在家里呆想吗?”
早就预料到的文青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的冷斥道:“不允许自己窝在房间里玩电脑,要玩得在我们的时间限制下玩我们房间的。而且你给我端正坐姿的坐远些。你看你都像个驼子了你知道吗?”
小霸王这才不情不愿的消停了。
不出所料的,文青这才得来了□□号。
不是独有的电脑,他当然是不敢锁了。
费了一番功夫,□□号被沉土得来,接下来的事便是该沉土自由发挥了。
最好的效果应该就是劝上正途,热爱学习,考个本科。
当然,这是文青一厢情愿的想法了。
很多事,还是要靠孩子自己的觉悟和自觉性的。
其实文青本来不想拜托打扰沉土的,毕竟他这也是刚毕业,需要好好的安顿自己的生活,忙着工作的事情。
他本来的想法是让另一个外甥,已经工作而且事业是蒸蒸日上的黎杨远帮忙的。只是那小子似乎生来带着对大表哥的排斥。
与小远不亲,带着一股仇视的味道。
曾经小远要睡他床,结果一通闹腾,吵翻了天。
问他为什么,涎皮赖脸的一句话——不想和胖子玩。
如此简单而小孩子气的理由,让人哭笑不得。
其实黎杨远哪里胖了。不过是小时候被爷爷奶奶照顾的太好,营养好,长得比较壮实一点,在几个孩子中算是最强壮的。
查找好友,输入□□号,看到那个网名的时候,沉土愣是呆了老半天,最后扑哧一声笑了。
这孩子……
沉土决定起一个让他绝对信服且霸气的网名。终是想了一个最让这非主流安心且交心的名字,注册了一□□。
怕那小子起疑心,避免露出马迹,沉土想随便拉了几个好友,还是先算了。
发送。
果真,同意了。
命短……信我:嗨,在吗?
路长……一起:你谁啊
命:兄台还没看看我的介绍(挠头)
沉土心想,这小子网上的警惕性还是不够啊,这一点以后也是该好好说道说道。
路:看了
命:弟弟只比我小一岁哎(献花)
路:别和我套近乎
命:伦家刚接触□□,而且你是我的第一个好友哎,这是天大的缘分呐(拥抱)
路:我要玩游戏了,玩游戏就一起来,否则就死开去
沉土气的要吐血,从没想过会是这样,还是舔着脸的拼命示好。不能一下子被拒绝,得学会迂回之道,黑名单就不划算了,该摸透脾气,顺毛来。
命:我也喜欢滴,一起?
路:行
就这样,沉土在这虚幻空间里,以婆婆妈妈的女人的姿态,和这小子不冷不淡的聊了五年,也终于是功德圆满了,看着他进了大学的校园,而不是混在社会上。那样不懂人情世故的倔小子,在社会上恐怕都无法生存吧。
闵郑分享着他的大学生活。沉土半真半假的与他胡诌着他的校外精彩人生。
不过,沉土也终于是看清这小子是没救了,没有任何的生活常识,就热爱游戏,将来除非是遇见一个充满母爱的人孩子一样宠溺着他。不过这小子想娶的怕是电脑游戏吧。
沉土和石梅雨欢乐的聊天的时候,其实他也在和那‘路长……一起’聊着。其实他是清楚了石梅雨遇见的是谁了。
似乎,闵郑的手机被好事者夺过去聊了一会儿,也暴漏了行踪。
后来手机物归原主,闵郑解释了一下。
可就是这样的巧合,沉土知道了这两个人的无意中遇见。
沉土提醒着他不要喝的太晚,打个的回去睡一觉。
沉土安心的和石老板聊着,忽闻手机响起。
一个让他诧异的声音。
“你是‘啊,老排骨’?”
“冬冬呢?”
“我们在120车上——”
“冬冬他怎么了?”
“我们是人民医院的,你朋友他应该是被人刺了一刀。你——”
“我就过来——”
看到那电脑屏幕上刺眼的‘嘿嘿’,沉土设定了自动回复‘嗯’。
那人定是需要倾诉的,就由她倒苦水吧,现在自己也管不了了。
医院似乎不止打了‘啊,老排骨’的电话,或许还是信不过那个不靠谱的名字吧。
沉土赶到医院的时候,文青、闵琴都已经在那了。
他们是自驾,沉土也是自驾,不过电动车还是慢了些。
没有过多久,养殖场的老太太和老爷子也赶过来了。
对于沉土为什么会这么快的赶到这里,文青和闵琴不会觉得奇怪,而老两口关注点也不再这里。
闵郑,或许在阎王殿那绕了一圈,还算上天庇佑的有惊无险的挺了过来。
只是醒过来的他什么都没说,闭上眼睛,不知道是真困还是不想开口的装睡。
被捅算是一场人为事故,闵郑倒在马路上的时候,就有路人在打急救电话的同时报了警。
只是醒过来的当事人如得了失语症一般的不说话。
他倒下的地方是有摄像头的,如果这是案发地点倒是幸运了,可以抓住那个人。可视频影像里见到的却是他自己一个人慢吞吞有些踉跄的晃荡过来的身影。
文青试探着问他,他也不开口,只是嫌烦的让他们该干嘛的都干嘛去,用他的原话就是,‘不是死不了的活过来了吗,你们担心个什么劲。’
话是说的有些没心没肺了,对在病房里和过道里有些人偷偷抹过的泪来说。
因为知道这小子的脾气执拗和不懂事,众人皆是散了,也算是遵了他的要求,沉土到点就来给他送些饭菜就好。
文青对又要麻烦这个外甥不怎么好意思,沉土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塞给沉土五百块钱,拍了拍的肩膀,算是托付了。沉土没说什么就收下了。
他似乎总是个学不会矫情的人,只是憨憨懂得笑着说一点不麻烦,让他们放心。
这医院离沉土所任教的初中也不远,这是一众亲朋好友都知道的,闵郑之所以让他送饭和照顾,估计也是这个理。
病房里算是安静了,另一张病床上的是一个老太太,精神不算很好,也不像一般的老太那样的很聒噪。听她的护工介绍是摔了个跟头,人就不怎么灵光了。
沉土想,那小子没要求换个病房,估计也是觉得这一点还不错吧。不过医院的床位大多都很紧张。
众人离开,沉土推开房门进来,一直呆坐了很久。
床上的人因为懂了刀,所以只能是平躺着较好一些。起初是和他四目相对的,其实也不算是,沉土似乎一直在幽魂状态,又似乎透过他在看着什么思考着……
而后来,闵郑也不想搭理他,翻翻白眼就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沉土基本是不进医院的,除了学校每年安排的教职工例常体检。
他对这里有着一份厌恶,也是不相信这里的。
这也要追溯于五年前的事情。
五年前的他刚大学毕业,就被告知一件已经得到证实的事情,他的外祖父也就是闵郑的爷爷,得了肺癌,而且是晚期。
那是他第一次见证死亡,着实有些残酷……
老人家从被查证到死亡,不过是短短的四十二天,可这四十二天,乃至于那个暑假,煎熬着的是一个人的心,也让似乎是闲下来的沉土在那片故土终日思考了。
可是此刻,这里——挽救了一个生命。
曾经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的地方,还是可以救人的。
是闵郑先开的口,“你想什么呢?不情愿的话,我饿几天。反正也差一点不就是死,不是吗?”
“我给你做。就你喜欢的那些轮流好吗?”
沉土这么说了,那小子哼哼一声,才是满意。
沉土的日子开始忙碌起来,其实也算是悠闲些了。
家里、学校、医院三点一线的来来回回。
沉土任教的科目是地理,这门课在高中的话还算被一部分想选修它的学生或家长重视。可在初中里,就不算什么了,只是为高中的地理打个基础也了解一些地理常识等等而已。
学校把地理课一般安排在上午的三四节疲劳饥饿时段,或者是下午的一二节这睡得半饱的阶段,当做主课的开胃餐点吧。而学生也不怎么当一回事,地理课完全就是娱乐放松的,偶尔沉土来一个笑话,底下会给面子的乐一乐。其实乐的究竟是沉土的风趣谈吐还是那手机上的乐段子,谁也不知道了。
不过一直以来,沉土虽然找了副业的活做做,但这教学这一块,其实他是用心的。面对着孩子,他总是觉得,应该是神圣的。
当然,关于副业这一块,沉土与别人走的路也是不一样的。
有些老师开了淘宝网店,有些甚至是办起了婚庆公司,给婚礼当司仪。毕竟都是能说会道。
而沉土其实下了讲台,母亲不在身边,就算是个闷葫芦了。
有时候,开口说话如果在心中已然成了一种应付,不如寻找一些遵从本心的活做做,也算是打法时日和挣钱两不误吧。
每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个性而无可取代,沉土的副业就是偷梁换柱的取代——替身演员。
其实也不为什么,只为两点。一是不会抛头露面露真容,而是收入还不错。
如果把闵郑与副业比起来,在现在的沉土心中,重要的当然是这个表弟。
虽是难伺候,但文青毕竟是给了些钱的。
他是让沉土没了就打电话说,但这话可以认定为虚伪,也可以不这么钻牛角尖。
其实也照顾不了多少天,与一辈子相比。不是吗?
养殖场的老太太也不怎么放心的来过好些回,文青也陪着一些近亲过来看看儿子。
有些人经历一些事情,比如这种生死是会大彻大悟的,不过闵郑看上去跟过去依旧没什么两样。仿佛对周围的人、对这个世界,除了烦就是烦透了。
尽职的调查案子的人来问过两次,一次闵郑是完全的不搭理。
碍着有人在,文青耐心的劝诱,“发生了什么就说什么,是别人把你捅伤了,都差点送命了,那这错就是别人的,你说出来。”
只见儿子头扭到一边。
“我们也不是付不起这医药费,只是这谁捅的娄子就该收拾这烂摊子——”
闵郑直接捂了耳朵。
文青见他这种不争气懂得态度,火了,直接是训了,“你这么一声不吭算是怎么回事,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是要你说出那个伤害你的人,又不是要你认罪,你顾虑个什么劲呢!啊?!”
沉土来送饭的时候,就是闻见了舅舅压抑着的小声怒骂。结果那天闹得不欢而散。
文青让沉土也想想办法套出他的话来,只是医院有交代病人最好是不接触手机。而那小子在手机娱乐这一块倒像是转性一般的不要一声。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发呆。
因而,以网友的身份与闵郑聊天试图套出些什么是不可能了。
任务在那,沉土想迂回兜着圈子的打探,却还未开口,就被床上醒着的人一句话说死了,封锁了一切的可能,“你什么都不要问。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不想回想。”
在初中的校园里,与学生打交道这些年,其实沉土对任何孩子不管多大,都是小心翼翼的。
“好,我不问。”
沉土开始沉默着张罗饭菜,只因四个字——不想回想,忽地想起往事。
小心翼翼的堆笑问道:“不问这事,我说别的可以吧?”
闵郑没有应睬,算是默许。
“你还记得大羊爷爷去的那年吗?那年你被一个上门推销洗发水的骗了六十块,买了两大盒子的洗衣液,你也说不想回想来着的。”
沉浸往事,当初如此单纯善良的半大男孩,沉土的脸上神采温和。
一转眼,瞥见闵郑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阴沉着,打住不说了。
憨憨的笑笑,出门去,空间留给他安静的吃饭。
待闵郑吃完,沉土从廊道里回了病房,收拾好碗筷,摆放好小桌子。
不似往常的离开,而是多坐了一会儿。
“冬冬啊,你也22了。谁没有生病的时候,你生病的时候,其实别人也会痛的,在心上。这种情绪会影响着身体,其实很不好——”
其实他在走廊里想了很多,也打好腹稿,说出口却有些语无伦次思维也有些短路,或许只是因为我们说着真心话了。
冷静了一会儿,终于想起差一点忘了的话,“我的意思是舅舅他们也是真的关心你,他也快五十了,一个人上着两个半,来来回回的忙碌着。你不能、不能一直对家人这样的厌烦的态度,你明白吗?”
床上的人没有吭声,沉土继续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到了开始后悔的阶段了,但当年,我在大学里的时候,就开始反思过去的后悔,后悔着对亲人的态度。当然,我偏颇过,做的着实有些不够。所以外公的死去成了我一辈子的良心的谴责。或许,你已经开始后悔,只是不知如何的落实,而选择不说。但冬冬,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还是活着的,就是必须与人有着各种各样的联系,我们不能一味反感的嫌烦,不乞求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至少得是控制脾气的言语态度温和,你说是吗?”
沉土等了好久不见回音,摇摇头准备离去,那人终是开口。
轻轻的嘟囔一句,“我爱意怎样就怎样。”
沉土心底的一声叹息。
隐隐约约,“老骨头”三个字飘入耳中。
一把老骨头管东管西的,是这个意思吗?沉土无奈的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