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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人民医院,沉土已经很久没进过这间医院了。
      偏偏,还是普外科。偏偏,那个女人还是当值的、、、
      沉土并不怎么想见到,但还是略显尴尬的微笑以对的女人叫盛欢,人民医院住院部五楼的一个护士,五年前,盛欢是小护士,如今依旧是护士,不一样的是心境外加另一种身份——嫂子、、、
      近亲里,比沉土大的男孩子就只有黎杨远一个,虽然情愿没有,但命运却注定了他不是老大。
      很多事,他是做不了主,但黎杨远和盛欢的婚事的促成这一点,他是出了力的。只因——
      盛欢曾经是他的小学同学,与石梅雨的不一样,沉土一年级的时候就认识了盛欢,一样的倒是两人的同学缘分倒是同样的止步一年。
      沉土是在靠近外婆家的小学读了六年,外婆家的隔壁是一个小姑娘——方芳,长得好看,人也热情。沉土小时候是喜欢和她一起玩的。
      那个年代,物质的满足也就是那个水平。
      沉土时常看见方芳把别人仍在地上的糖纸拉起来舔一舔,那时候的沉土觉得她是好吃,虽然也想吃糖,可也做不到那样,而且沉爸会时不时的带糖回来的。
      沉土然后稀奇的告诉母亲,略带鄙夷,也不嫌脏。
      一个普普通通的周末,沉土和她一起跟着她的母亲去造房子的人家串门、、、、
      小姑娘说,小土,小孩子去,他们会给糖的,你就跟我去吧,我分你多一点、、、
      小姑娘说,我们就玩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了,回来我们再写作业、、、
      就这么转来转去的你追我打的玩儿,那个小姑娘就再也回不来,也再也寻不到了、、、、
      那户人家、那扇搁在墙边的大门倒下来的时候,沉土被砸到的是腿,而那个孩子被砸到的却是脑瓜子、、、、
      有时候,明明是走在死路上,我们却天真的不知那是赴死。
      有时候,就是一会儿,有些人就再也回不来,没有回头路可走了,阳间的道被封死了。
      有时候,还能够写作业也是一种幸运、、、、
      沉土休了半学期,腿好了,孩子的骨头也稚嫩,容易修复,一个蹦蹦跳跳鲜活的生命继续着。但学习的吃力还是让他留了一级的打牢基础的在学习上稳扎稳打。
      沉土在家休养的时候,老师的小助手——喜欢的一男一女两个班上的小孩子一起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到沉土的家里来探望了一下。
      曾经的那个活泼讨老师喜欢的女孩子就是盛欢……
      正如很多事情是一步错、步步错。同学的缘分,因为所谓留级,也是这样的一步落下而再也没有交集。
      人生,一路走来,认识过那么多人,记忆深刻的人就是那么几个。
      那时候是年幼,刚上小学的孩子,不懂什么。慕清也对着沉土瞒了好一段日子,想只字不提,但沉土问过,便敷衍的说没什么事,也给沉土转了小学,并没有说那个小女孩的不幸。那时候还小,没有先例的隐瞒,并不知道所谓的怀疑。沉土知道那件事的时候,那家已经有一个小男孩跑出来了……
      小男孩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小惜。
      可午夜梦回的时候,沉土想到的是那个笑嘻嘻的外婆隔壁家的小女孩而,她叫小芳……
      关于那段回忆,沉土的潜意识里是抵触去想的,记忆也真的听话的开始渐渐模糊……
      回不回想,过去都在那里。
      后来的小惜儿并不是那么的听话,大人开玩笑的时候也会提起那个枉死的小女孩儿。
      慕清也会微笑的讲笑话一般的说,“那孩子要是在,都和小土一样这么大了。也算是沉土小时候的玩伴,算得上青梅竹马了,小土那时候还总回来告诉我,妈妈妈妈,小芳又把地上的糖纸拾起来甜甜了,她怎么这么馋?”……
      其实沉土腿上动过刀的手术疤痕还在那里,只是不去看。作为一个成年人,再从母亲口中听到这些往事,会有恍如隔世之感。再一次的拿到一块糖的时候,还是会盯着糖纸发一会儿愣,会舔一下,明明没有味道,还是会觉得丝丝的苦涩……在心上。
      不知道那个孩子是否会是安息的,这个世间是否会有魂魄的存在,如果有,沉土想说的只是一句,哥哥给你糖。
      那时候的人,一块糖,会倍加珍惜,在口袋里不知捂了多久,有了一些的融化,糖纸上,或多或少应该会甜丝丝的吧,哪怕沾染了尘埃,可这世上又有多少的干净的存在呢??

      知道曾经的小学老师给黎杨远介绍的女朋友是盛欢的时候,沉土得到的,是一个无眠的夜……
      应该是黎杨远说的,那女孩子与沉土曾经是小学同学,阿姨便是叮住沉土问盛欢的过去,所谓的从小定八十。
      沉土一个劲的夸赞,会是一个贤妻好助手,人是热情的不得了的,老师们喜欢、同学们羡慕……
      在医院的墙上看到盛欢的近照的时候,就算没有姓名沉土也是能够一眼认出的,只是记忆中圆润的鹅蛋脸型消瘦了。
      淡淡的眉、冷冷的神色,棱角分明的坚毅脸颊,沉土是有些愣了一下,是的,几分的熟悉。沉土在心里笑了……
      因为家里的老人还是存在迷信的思想,第二年的五一,沉土就吃到那两人的喜酒。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可有些事永远不会那么简单,有些内幕般的事情,偏偏沉土是知道的。因为不巧,是与黎杨远有关的。
      他的家庭关系早就不和谐的随时会面临分崩离析的一刻吧。
      包扎了一下,拿了些跌打损伤的药,推迟不过,沉土准备就坐辛泉的车到家的时候,忙着别的病人的盛欢手插在白大褂里走了过来。
      她让沉土等她一会儿一起吃个便饭。
      看着她的脸色,和不容推迟的口气,沉土说好。
      “这是?”辛泉有些好奇。
      “嫂子。”
      辛泉了然点头,不再多问,“我还有事,那就不陪你了?”
      “没事。你忙你的。”

      学车越来越贵,沉土没有学车,当然也不会买车,供养不起。开车的是盛欢。
      还是有些沉默,沉土先开口了,“池池在家里吗?我也有好久没有去看看他了,不知道他还记得我这个小爷没有?”
      盛欢目视前方,淡淡道:“他不会忘,前两天,我去我妈那看他,他还是问过你的。” 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不过,我倒是希望他的记忆力不是那么的好,其实这样的年纪也是淡忘的好时候吧。”
      沉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不知道盛欢是不是也是听到了外婆的事情。
      小声的试探的问道:“你是想他忘了老太——”
      红灯亮着,车子缓缓停住,盛欢转过头,淡淡一笑,“我希望他忘了黎杨远。”
      沉土沉默着。
      “我也不想和他闹。尤其是这样的时候吧。老太太在这里已经查过了,情况不太好,不是很乐观。现在你妈和舅舅陪着又去确诊一下。”瞥见沉土垮掉的脸色,盛欢意识到,有些事那些人还是选择隐瞒,似乎这个家族就有这隐瞒的传统。盛欢讽刺一笑。回过头,不再看沉土,“但眼下,我已经不想顾及这些了。我和你哥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这也是你知道的事情。我不想这么凑合的活,他不爱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和池池,我也不想奉承他了。我想找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人。被伤过一次,这一次找一个爱自己的,而不是只是口头承诺的热恋贴冷屁股。人一生就只有一辈子,我得珍惜的活了。我知道,你哥对于离不离婚就像他对我一样,无所谓的态度。我的存在在他的眼里和家里的家具一般,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里,也不会干扰到任何。他说过对我感觉不错,你曾经和我说过,别人给他介绍过一箩筐,但他却唯独对我一个人上心,我信了你的话,也信了他。”
      “我——”
      “我也不是怪你,是我自己识人不清。其实现在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当初谈的时候,他着急,我也正好着急,又因为是同乡,还有你这一纽带的牵扯,两人间有不少的共通语言。其实你也没有看明白他这个人,他谈了那么多的不上心,只怪他的工作忙碌。如今他到了有权有势的地步,那么多人谄媚的想巴结他男男女女,他这个人在场面上圆滑世故,可在家里却是对什么都不闻不问,好像池池根本不是他的亲骨肉似的,他这样或许是太懒,或许是冷血,对亲情太过淡漠。一个家庭,两个人的相处,怎么能够这样呢?或许我在家里的存在让他感觉厌烦,但这段关系到这里已经让我觉得太累,也是该到此为止。”
      虽然足够的震惊,但沉土还是冷静的思考着,“你没有把这些放上台面和他说清楚吧?”
      见盛欢沉默着,沉土耐心的劝慰,“有时候,只要交流一下,才有打开心结的机会,甚至意想不到的效果。就算是误会重重也能够柳暗花明。”
      “我说过了,次数多的我自己都数不过来了吧。只是他从来都是厌烦不搭理的态度。你觉得这样还有救吗?在医院见过这么多年的死死生生,我觉得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了,我与你哥的这段夫妻关系。”
      盛欢说的平淡,把话也说得没有回转余地的很死。其实这些也早就反反复复酝酿心中。

      就那么一瞬间,沉土想到了当年的父亲。可是此刻,他却不恨身边的女人,反而有些许的歉疚。这算是大快人心,还是什么?

      “池池呢?”池池怎么办?这是沉土首先想到的问题。
      激情容易冷却,但激情结下的果实呢?难道对一个四岁的小男孩也该残忍一次?
      “下车吧。”
      沉土看着车窗外,已然他们家的楼下。
      讪讪的下了车,边走向楼梯边思考着。
      自己是那个年纪遇见这种事,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或许现在不知道什么叫父母只能选择一个陪伴着,但年岁着增长,如果没有遇见温柔,心中的裂痕必将越来越大。如果想法到了极端,那就是万劫不复的人生了。
      按了电梯,想等候着。
      却见过道的灯闪烁着,电梯的门抖抖霍霍的开了,有点诡异的氛围。
      沉土犹豫着要不要站到感应区去阻止门合上,却见那门一直在那大开的晃荡着,一种诡异。
      他迟疑中,盛欢腰背挺得笔直的一步一步的蹬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沉土试问:“电梯好像不太好,要不我们走楼梯?”
      盛欢大步向前,“没关系,它就这样。高跟鞋这样走到九楼,我得累瘫了。”

      她直直的走了进去,沉土想了一下,往里面走了走。
      两个人静默电梯,一种空旷之感。
      “你说如果电梯真的坏了,我们在里面,你哥会怎么做。”
      “他会边安慰我们,边打电话让人来抢修吧。”
      “那是普通的热心人的做法。不是他。”
      “你觉得我们之中,他会担心谁多一些。”
      “当然是你了。”
      “是吗?哼。”盛欢嗤笑一声,“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其实这句话并不是假话的。我也信这句话,尤其是到了这个份上。”
      “可我和他也不是亲兄弟——你毕竟是池池的妈妈。”
      电梯的门开了,盛欢顿了一下,淡淡的笑了笑,踏出去。
      不远不近的跟着,盛欢弯腰解开鞋子搭扣,甩开脚下的高跟鞋,拿钥匙开了门。
      沉土跟着进门,刚要换拖鞋,入目所及是两个行李箱和一个大纸盒子。
      “这些是?”
      “他的。”
      沉土心中隐隐不好预感抬起头,只见盛欢已经走向厨房。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端了两杯柠檬水。
      “过来坐吧。”
      沉土跟着走到客厅。
      盛欢在他右手边的沙发椅坐下,甚是不在意的仿佛随口的说说,“他的东西我大体的整理好了,都放在那里面了。”
      沉土顺着她的指向再一次的看了看那笼罩着寂静的行李。
      “这个家,我已经好久不见他的身影了。他一直是嫌我烦,我的关心在他眼里是多余的问候和碍事。碍眼的存在。他应该是在学区房那边住着。我想,其实他怕是早就想好了,对爸妈他们说的好听,学区房好方便池池,我看是方便他自己了。”
      呷了口茶,咬了咬入嘴的冒着冷气的玻璃杯边角,继续道,“他想得倒真的是周到,亦或许,他早就打算好了,一直用冷战逼迫着我什么时候崩溃而开口。他无所谓,但我等不了,我熬不下去也受不住的,对于那些日积月累的冷漠。他好不容易闲下来,情愿窝在书房玩游戏,也不搭理孩子。就是这样的人了,我当初怎么就一厢情愿的误以为他的热情和老实呢?”
      “那池池,他现在还这么小,你们分了真的不好,或许自己会觉得心里痛快了,各自眼不见为净的舒坦,但孩子就算现在不明白,以后这种至亲是分开的、割裂的拼不完整的亲情也会成为孩子心里的裂痕。”
      “就像你一样吗?”
      沉土愣了一下,笑笑。
      “我看你现在不是活的很好,如此认真的活着。如果池池有一天,像你一样的那么孝顺的听母亲的话,一心一意对母亲好,我倒是满意了。”
      盛欢只是低垂眼眸淡淡的说着,沉土分不清她的是嘲讽反话还是无奈的真心话。
      “说实话,在我们这些外人的眼中,你和大哥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是人人羡慕的好家庭。大哥也没有传出什么作风问题,他如此的事业有成,算是我们这些碌碌无为之人的楷模了,如此完美,为什么要打破这一切,将攥在手心里的幸福拱手相让出去呢?”沉土开始睁眼说瞎话了,自己清楚,还是硬着头皮的沉着淡定。
      “完美?哼哼……完美假象吗?”
      沉土捧着玻璃杯,沉默。
      看在盛欢的眼里就是若有所思了,她直言相告,“正巧是遇见你了,其实我本也是打算打电话让你来家里一趟的。你们三个表兄弟,冬冬还小,我无法和他说什么,也指望不了什么,但你不一样,我们那么小就结识了。我算是希望你忙我两个忙吧,一个大忙是池池,我想要池池是跟我的。”
      “你说他表现出来的不理睬、似乎不关心池池,为什么还要担心他会与你争抢?”
      只是看着盛欢的眼神,沉土就恍然间瞬间想到了,“姨妈会舍不得、、、”
      “矛盾就在这里。我看到了他对孩子的冷漠,也看到了妈他们态度的强硬是要池池的。”
      沉土苦笑,“对姨妈我有什么办法——”
      盛欢打断他的话,“对姨妈,对老人家我们都无法说什么,其实也可以不管不顾直接就两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不通知一声的就离了,离了也就是离了。关键是黎杨远他现在不放了。”
      “他不放?”沉土有些讶异,欢笑的说道,“不放不是更好,他真心还是重视孩子的。你们也就可以顾念着孩子,再——”
      盛欢幽幽冒出一句话打断,“要是如你所言,我倒是可以试一把的来了信心,关键是你知道我是怎么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态度的?”
      “他说去妈那里接池池回来,我打电话给妈,妈从来没有那个习惯通话后挂断电话,而我却听到妈一看见他就质问他时,他回了他们一句‘你放心,池池我会替你守住、留下来’,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你说好笑不好笑,他竟是这么说的、、、”
      言语间,荒唐的自嘲之笑瞬间的崩坍,盛欢捂着脸,垂下头……
      坚持到这么久,还是哭泣了……
      其实坐在车上谈论那些的时候,包括在怪异的电梯里,沉土有些担心如此坚强的外表,如果是一直隐忍着,如果忽而疯狂起来,如果一下子想不开起来……
      沉土感叹——到底,还是女人呐,会脆弱,会哭泣……需要肩膀、需要陪伴、需要温柔的守护……不管你究竟有多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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