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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连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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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浪漫的季节总是过去的很快。比如这一年的春天,宝儿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陪着自家小姐风里来雨里去的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于是乎她错过了院子里的樱花树开花的美丽,没看见隔壁小虎子春天花粉过敏之后满脸包的壮观景象……
当然,这些东西在小姐的眼中可是宝贝,所以她会认真地对待它们,即使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作用!
……
这一天,天还没亮宝儿就早早的起来了,将带回来的大铁箱子擦干净后放进仓库,然后有背着小背篓到城外的青羊山上去采集新鲜的花瓣,带回去晒干了作为制香的原料。这些是小姐交给她的功课。
小姐说,在野山里绽放的花儿才具有最为原始的花香和野性,比家养的花儿更容易迷惑人。这一点,就和女人一样。
宝儿是天还没亮就出去的,她要赶在露水被阳光蒸发之前待会那些花瓣。
就在她走后不久,沉香苑迎来了一位熟客。
女子撑着伞站在薄薄细雨中,地面的泥泞为她的白裙染上了浅浅的一层墨色,她梳着漂亮而华丽的留仙鬓,额前的碎发乖顺的贴在额头的两边,眉心一枚鲜红妖艳得快要滴血的樱花图案。
清晨才刚刚开始,第一道阳光还未降临云都,四周阴沉沉的,长长的小巷空旷而寂寥,仿佛还未苏醒。而沉香苑却像是早早为来客做好了准备一般灯火通明。
“吱~”
一声沉重而绵长的声响,沉香苑的大门缓缓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的女子身形纤瘦高挑,过膝长发用一根碧绿的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及地锦袍,可是这袍子用的却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的样式,长袍广袖,腰间纤细,有一种飘然临风之感。一般来说,这样的款式用的都是轻便飘逸的材料制衣,可是眼前这人却偏偏用的是沉重的锦缎,还是锦缎之中最为沉重的雪锦。
这种缎子并不常见,雪锦是用云母蚕吐出的丝制成的,这种丝制成的衣裳极为冰冷,而且穿山之后会有一般衣服所没有的重量,所以并不受人们喜爱。
一般是用来给死人穿的,因为它的冰冷可以延缓尸身腐烂的速度。
她冷冷注视着她,像雪一样苍白的病态的肌肤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阴沉,配上那身衣服,就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尸体……
这人赫然便是沉香苑的老板,安锦。
白衣女子皱了皱眉,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我以为你来过这么多次应该看够了。”安锦站在门口的阶梯上俯视着自己眼前的女子,缓缓说道,声音很轻,却很冷。她不在意别人如何评论她的外表,可若是一直被人这样看着,难免会觉得不愉快
女子往后退了两步,头低的更深了。
“进来吧。”
安锦转身往回走去,女子收起手中的油纸伞安静的跟在后面。
是的,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来多少次,她总是觉得这个院子很冷,冷得叫人心慌……
女子叫连衣,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
连衣家境一般,甚至可以说是穷苦,可却是生的一副好模子,也就是凭着这个,她找到了一个爱她的男人,而且更为如意的是,这个男人是个富商的儿子,家境殷实。
那一年,她初嫁,俊美的郎君骑着高头大马来迎接她,鞭炮从城的这一边一直响彻另一边,热闹了十里长街。可是爱这个东西很多时候就像是灶里燃烧的火焰,最是幸福的难以自拔便会越快的熄灭。
再美的容颜,若是日日夜夜看着,也就失去了韵味。不到两年,郎君变心了,小妾一门一门的抬进来,一个比一个妖媚。她出身良家,如何斗得过那些个妖精。到最后,被毁了容,孩子也死了,丈夫见她的眼神愈发嫌恶。她知道,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完了。
可是她是真的爱那个男人啊!因为那个人给过她最美好的曾经……
安锦带着连衣来到后堂,这是一件非常宽阔的茶室,四周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花,室内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形池子,冒着微微寒气。可是这么大房间里,就只摆放着一套茶案。
茶案上放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铜黄香炉。雕刻着模糊的团,看来有些年月了。一缕缕半透明的绿色烟雾从香炉升起,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梅香味。
“青梅。”
连衣轻轻呢喃,右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艳若桃李的容颜,当指尖碰到那滑嫩的婴儿般的肌肤,她才突然想起,原来自己脸上那条触目惊心的疤痕已经消失了。现在的她,容颜比之前更美,一举一动都让人沉迷。
“请坐。”安锦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然后屈膝跪坐在自己的团扑之上。见状,连衣走到另一边安静的坐下。
想了很久,连衣艰难的开口道:“那个……能再给我一些吗?”
她的声音有些怯懦,仿佛生怕被拒绝。说完,身子有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看来你还没有下决定,就那么舍不得吗?”安锦从茶案下面摸出一个黑色的木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小半盒子粉红色的香丸“你还有什么可以给我?或许你已经忘记了我们当初的交易。”
安锦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不!我记得!我没有忘记!”闻言,连衣身子一震,随即慌乱的摇着头:“我答应过你,等我的心愿了了,我会履行诺言的!只是……只是……”
连衣依恋几个“只是”,却又偏偏说不出口。
安锦皱了皱眉头:“只是什么?”
“他……现在很迷恋我,从来没有这么宠爱过我。甚至我处死了他的那些姬妾他也不曾对我恼怒。只是……他看我的眼神里只有迷恋,仅仅只有迷恋。他迷恋我的身体,我的容颜,可是……他不爱我!”
连衣缓缓说道,两行清澈的泪水从眼里滑落,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爱你?一开始的爱不就是因为你的这张脸?”安锦从不嘲讽或者讥笑任何人,她说的每一话都是那样的缓慢而带着轻巧的冰冷。
“不是的……当初我嫁给他就是因为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坚定的相信,我和他可以一生一世。那时候,他的眸子很干净,里面有我清楚的倒影……”连衣忍不住用双手捂着脸蛋,可是即使这样,也止不住那不断滑落的泪滴。
“就是那样的眼神……让我相信……”
安锦有耐心的听着她的回忆,然后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可就是这样让你坚信的眼神,骗了你。或许她曾经真的爱过,可是人的心连自己都无法保证的,它变化的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