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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胡乱逛了好一会子,肖时钦留意到已有摊主开始收摊,才想起来问孙翔有没有替二人寻好住处。
少年瞪大眼睛,一副刚记得还有这等大事未解决的样子。
肖时钦有些无奈。
也不知这会儿还寻不寻得到空房。
二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进了一家看来颇气派的客栈。小二热情地迎上来问二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可还有空房?」肖时钦问。
「有的有的!」小二满面堆笑,「二位客官还真走运,今个儿是七夕,来长安观礼过节的外地人颇多,别处都住满了啦!也就我们客栈做得大,剩下两间上房,正好给二位了!」
小二此番说辞里说的有几分真,肖时钦当然是知道的,店家的吹嘘哪能信呢?能有空房自然是好的,可是一旁的孙翔拧着眉,肖时钦道他是在担心房价,便又问:「这价钱……」
「这价钱么……」小二刚开口,视线一移,看到孙翔的表情又有些发怵,「呃……我方才记错了,本店上房都住满了,只剩下两间下厢房,不过也是鼎好的,价钱才上房的一半……」
「那感情好。」肖时钦有些高兴,这样就能省下一半的钱。他吃过苦,精打细算惯了,这么多年来做事也秉承着能省则省的原则。
孙翔拧着的眉头还是没松开。
小二苦着脸,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其实……其实……」忽然看到孙肖二人牵着的手。
「其实本店只剩下一间上房了!」小二又变成笑眯眯的样子,「二位将就着挤一宿?」
孙翔的眉心这才舒展开来,偏偏又装作一副感叹「唉真倒霉」的表情。
肖时钦看了孙翔一眼。
「那便要一间上房,劳烦小哥带我们上楼。」
小二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二人送到楼上。临出门时,孙翔偏偏塞给了他一粒碎银,要他等会儿送两桶热水来,小二连连点头,眉开眼笑地走了。
唉,这小哥真是,出手大方人也俊,怎的爱拧着眉毛吓人?想让我帮忙,悄悄使个眼色就是了嘛,哥可是客栈小二,什么江湖人士没见过?什么江湖传闻没听过?龙阳之好那都不算事儿。小二掂了掂那粒碎银,准备热水去了。
厢房中,肖时钦坐在茶桌前,倒了两杯茶,喊孙翔过去坐下。
「孙翔,你若是想与我同住一间,直说即可,干嘛吓唬人家跑堂小哥?」肖时钦问。
「小事情你……不生气么?」
「我生什么气?」看样子,还真没生气。
「我以为你不会应,」孙翔抓抓脑袋,「他们也说你不会答应。」
「他们?」
「是……师兄们。」孙翔有些犹豫,「……我说七夕我要带心爱之人下山去玩,让他们为我支招。」
「看花灯,猜灯谜,放河灯许愿,闲逛游乐……这些都是要的……有位师兄还特意说一定要二人住一间房,方便办事儿。」
「两人住在一起,总归安全些。我觉得他说的对……可又有别的师兄对我说莫要辱了他人名节。」
「我不晓得名节是什么东西,后来又去问了师姐师妹,她们也不愿清楚明白地告诉我,只讲那玩意儿重要的很。」
「小事情,我和你住一间房,会辱了你的名节么?」
他严肃地问道,脸上尽是认真。孙翔是不懂这些,他不爱拐弯抹角。不管是情感还是行动,都相当好琢磨,爱便是爱,恨便是恨,想做的事便去做,不想做的事便不做。说话方式也学不来婉转,直来直去,身上一股傲气打磨不去。
这样的性子让他在越云吃不开,这么久了也处不到一个真心朋友。也只有几个年长一些的师兄师姐晓得他的脾性,待他还算真心,那些真心也只有武学上的指导和生活物资上的关照。对于情感这一块,孙翔只剩下一个肖时钦。他的家人全都不在了,所以肖时钦就算得上全部。
肖时钦想着想着,就觉得心疼。
孙翔不爱与同门相处,却愿为了他去问些在别人眼里看来算是可笑的问题。
只是因为他是小事情,许了孙翔一辈子的小事情。
孙翔的感情来势汹汹,看似莫名其妙,却毫不失深度与专一。
自己也许是误会了。肖时钦想。
孙翔的告白不是玩笑也不是一时冲动,孙翔交付出来的,是少年整颗的心。他的每一句承诺都充满分量,不是戏谑。他慢慢的成长着,以他独有的方式爱护肖时钦。
孙翔不是小孩子了呀。奶娃娃的他早就丢掉了那件白色的珍贵狐裘,现在的孙翔,握着一柄长矛,是个器宇轩昂的少年了。
有了这个认知,心窝突然变得暖和起来,却又有些发酸,肖时钦说:「孙翔,师兄们说的是姑娘家的名节。」
「我……」听见肖时钦这般说,孙翔有些恼,急欲反驳。
「你并没有把我当女子,这我知道,」肖时钦难得有些紧张,不仅声音失了几分往日的镇静,手指也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画起圆来,「你只是喜欢我,对不对?」
孙翔点点脑袋,听他的小事情继续说,「我若现在说我也喜欢你,似乎有些假情假意,」
「不过若说不喜欢你,似乎更假,」肖时钦脸发红,「我会认真考虑这份感情,过后给你答复可好?」
孙翔先是发愣,而后算是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点头。
小二在这时把两桶热水送进来,孙肖两人轮流在屏风后洗了澡。
二人穿着里衣中规中矩地躺在床上。夜已经很深了,可两人都没有睡意,于是开始聊天。
「孙翔,你还记不记得,你曾与一个师妹起争执,就因为她叫了我一句『小事情』?」
「哪里只有一句小事情那么简单,她是喜欢你。小事情是她能叫的么?」
「喜欢我?」
「她们都不晓得你在书房里搞些什么,都说你是『浊世佳公子』甚的,给你起了好些浑名,不过我都打得她们不敢再叫了。」
肖时钦本想批评孙翔,告诫他打女孩子不算是有风度,可想了想又算了,「……那有没有姑娘像你示爱?」
「……没有吧,她们都没什么眼光的。」
「你一个香囊也不曾收到过吗?手帕呢?」
「咦?那便是示爱么?这么说来,我还真收了不少,只不过我以为她们是让我送到浣衣处,还吼过她们,那下次我便不收了,小事情你也不许收!」
「……好。」
聊了一会子,才觉得有些困,两人后来不晓得又扯了些什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最后只听得孙翔嘀嘀咕咕,不知是在答肖时钦还是在说梦话:「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是我心爱之人,是男是女我都会好生对他,万般见不得他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