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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闹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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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辆驴车楚清也不认识,不过联想到要发生的事,这车的来历就差不多可以推断出来了。
他推开虚掩着的门,迈入院子,正巧看到周城从厢房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此时又听见了一个女子有些尖利的笑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鸦青色的眉梢压在那一双黝黑深邃的眼上面,平白添了几分冷凝的气势,他到底做了多年将军,此刻就不免将沙场饮血的煞气带了些出来。周城被唤住的时候,转过头来一眼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楚清,不由觉得有些陌生惧怕,不过到底年岁还小,认出来是楚清后也不及多想,跑过来就拉着楚清往正房而去。
“子瞻哥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是因为我没来给你送饭么,原本我正要去的,可是小姑姑一家来了,就误了一会儿,正着急呢,没想到你就来了!”为着没有给子瞻哥哥送好饭,周城声音有些低沉,但末了又雀跃起来,高兴地说:“子瞻哥哥,既然你已经来了,那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反正我娘都做好了,我好久都没有和你一起用膳了。”说着竟有些委屈。
楚清听了这一番话后神色和缓了不少,浅笑着应了下来。周城见状,在院子里就喊起来:“娘!娘!我们快开始吃饭吧!”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妇人就从正房里走出来,她起先在房内骂了一句:“小兔崽子,整天就知道吃!”等见到楚清,马上就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又回过头去骂周城:“怎么不说你楚清哥哥来了?就想着吃!”周城委委屈屈地接了话:“娘,我不是正要说您就出来了嘛。”妇人又冲着楚清问道:“小清啊,你怕是饿了吧,快来,婶子这就把饭菜给抬出来啊。”
楚清见到这妇人的时候就已笑了起来,周婶风风火火地讲完这一番话之后,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看到她已朝着厨房去了,只好笑着摇了摇头,神色中却是洋溢着温暖和放松。此时,房中又传来一个女声:“我说嫂子啊,我这话还没讲完呢,你怎么就出去了?”楚清一听顿时想起来周婶家的原因,眉头又皱了起来。
原来周叔有个妹妹,闺名为秀,因着生的晚了点,自小很是受宠,性格就未免有些飞扬跋扈起来。不料出嫁之后夫家遭逢大变,家道中落,便三天两头来找周叔诉苦,顺带再打打秋风。周叔一家向来忠厚老实,她每次来都能得偿所愿,这次的祸事也正是打这上面起的。
周婶先答应了一声,忙招呼楚清进屋,周城的小姑姑一家正端坐在主位上。周秀嫁的也是个读书人,考了多年的秀才仍无所获,身材瘦弱,自家道中落后总透着一股阴郁气,一双眼阴测测的,总觉得在谋算些什么。两人膝下有一子,据说生的聪明伶俐,就是身体不太好,周秀为着这个儿子不知道拿了周城多少东西,今日倒是没带来。
打楚清一进屋,周秀就先瞟了一眼,忍不住嗤笑道:“我还以为是哪个正经亲戚呢,原来是这位,嫂子你可真是昏头了,怎么把这种没爹没娘的野种往家里领,我正奇怪哥哥怎么说家里没钱,可别是都被你拿来补贴他了吧?”不待周婶接话,又转向周叔道:“哥哥,我可是你正经亲妹妹,怎么还反倒不如这个外人了?嫂嫂不疼我也就算了,哥哥你怎么也跟着糊涂,你妹婿刚刚说那笔生意哪里不好了?不就是要你们出点钱吗?我家里落魄成这个样子,你们还不肯帮我!要是爹娘还活着,我哪还用来求你们!”一席话说的周叔连连摆手,周婶正要开口却被他拉住,周婶被这个妹妹也刺惯了,瞪了一眼周叔,一甩帘子转身想拉着楚清出去。
楚清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他先向周叔行了礼,转身对着周城的姑丈言道:“在下楚清,去年下场,侥幸得了秀才功名。刚刚婶子说有一笔生意,因此才来找周叔借钱,不知道是何营生?周叔一家照顾我良多,如若真有良机,我自当鼎力相助。”周城的姑丈初时一直不言不语,十分傲慢,直至听闻楚清已是秀才,神情方才变得热切起来,连忙站起来开口:“不才张明,不意在此居然能遇到贤侄这样的少年英才,实乃喜出望外,既然是贤侄开了口,我自当言无不尽。这桩生意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我以前的同窗好友正是东源大街上布铺的少东家,前两日我恰巧在凤香楼撞见他,两个人喝了两杯叙叙旧。酒酣饭足之际,我才知道他原来已经把家里的铺子折价出售了,店里却还剩一些污了色的布料不好出手,这些布料虽然略有瑕疵,但是降价出售也应当无碍,只是他这就要回祖籍了,急等着要钱。因着我和他关系好,所以只要我出五十两银子就肯把这些布料全数盘给我。可惜区区囊中羞涩。回家之后竟只能凑出十两碎银,因此特来找舅兄相借。”
楚清听闻此言,心里知道确是这件事无误了,前世他不曾恰好赶到,周叔磨不过周秀,竟将压箱底的四十两银子尽数借了出去,盘回来的布料堆放在城东的仓库里,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大火将其全部烧毁,五十两银子付诸东流。周秀一家却以仓库是周叔所找的为由,拒绝还钱,反倒倒打一耙,闹着让周叔归还他们的十两银子,闹了一个人仰马翻。那时他已准备进京赶考,竟被周叔一家瞒在鼓里,直至后来高中探花,才从书信里得知这件事,虽后来给周叔寄了一笔银子,到底他们还是吃了一段时间的苦。
这事虽然主因是火灾,但是也可一窥周秀一家人品,这样的人实在不可为伍,更别说一起合作经营了,楚清今次的目的就是劝阻周叔,打消周秀一家的念头。他不慌不忙的对着张明开口:“这倒确实是好买卖,只是不知道将布盘回来之后家中可有余地可放?折价出售又当折价几何?准备于何地出售?张叔一介读书人,想必不会亲自贩卖,但这五十两已是两家的家底,又哪来的银钱雇请他人?”
张明之前从未经过商,自然没考虑周全,因此被这一连串问下来,竟是满头大汗,不知所措。见状,楚清又道:“看来张叔都还没想好,只是经商不能只纸上谈兵,这五十两也不可轻易儿戏,依我所见,张叔若想做买卖,还是先从小处做起,就算赔了也只当积累经验了,这次的布料还是就算了吧。”周叔忙接道:“是这个理,妹夫,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帮你,实在是家里也没钱,不能拿这么多钱开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