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仰望那污浊的天空》羽色er

11、第十章

　　发动解除。
　　疼痛再次回归身体，疲倦感再次席卷而来。视线重新开始模糊。像是蒙了一层砂纸一样朦胧不清。甚至开始耳鸣，令人烦躁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
　　快要闭上眼睛了。

　　在最后，那双莫名再次瞪大的瞳孔映照出的，是最爱的人，向自己伸出的手。连嘴角勾起的微笑都没有改变的马纳，一如既往的向着亚连伸出手。
　　下意识想要伸出手抓住那不存在的幻影，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一样遥不可及。
　　【不要离开我啊】
　　已经无法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被死死的抑制在喉咙里。

　　——伤口，只要活着就能痊愈。虽然会留下伤痕。
　　——但是如果死了的话，就连痊愈的理由都失去了。

　　>>>

　　红发的下一任书人靠在门栏上，目光忍不住瞄到了那个年幼的孩童身上。
　　“……真是惨烈。”
　　拉比看着手上写着伤大概情况的单子，单子右下角明晃晃的写着“ALLEN·WALKER”。
　　皮外伤就不用说了，单是已经影响到骨头的伤就已经了至少两处。左眼被用尖锐的东西刺入，虽然已经在治疗中，但单是想想那样的痛楚就让人毛骨悚然。左臂受到钉子的直接穿透——这样的伤口还不止一个。

　　不过驱魔师的愈合能力一向很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本来这么想着的拉比，看到白发的孩子痛苦的缩在被子里颤抖，还是开始怀疑起来。

　　“遇到了诺亚，还活着就已经庆幸了。”
　　褪掉平时滑稽的表皮，考姆伊的声音带着一丝心疼。拉比点点头表示同意，诺亚现在的战斗力还是未知数，这次的攻击难保不是诺亚的警告，又或者是提醒驱魔师“宴会”就要开始。

　　考姆伊摸了摸亚连的额头，发现已经不那么烫了以后松了一口气。亚连动了动，下意识的蹭蹭考姆伊的手。
　　考姆伊被吓了一跳，始作俑者很小声的喃喃了什么，便又再次睡去。这次看上去安稳了很多。
　　“还是个孩子啊。”拉比说，“我也没想到‘时之破坏者’会是这么一个小不点。”

　　“库洛斯最近给我寄了一封信，上面只写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用铅笔横扫过去，原本空无一物的纸张上果然出现了一排字……”考姆伊苦笑，“他说，亚连很久以前就没有长大过了。从库洛斯发现他开始。”
　　拉比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咽了下去，目光移到了亚连身上。
　　考姆伊跟着拉比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他挣扎了一下，睁开眼睛。

　　迷茫。这是第一反应，随后意识回笼。

　　“……考姆伊？”
　　“李娜丽，没事吗……？”
　　没料到亚连醒来后第一个问的竟然是自己妹妹的情况，考姆伊的反应慢了一下，对方的疑问就被拉比接下了。

　　“她没事。虽然还没醒，但安心啦，有我家老头子在。很快就能恢复。”
　　“我叫拉比，你好。”
　　亚连盯着拉比看了一两秒，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回答。“……你好。”

　　无视了孩子的谨慎，拉比很开心的嘴角上扬。

　　“对了，米兰达刚才还在的，现在错过了”
　　“她说，以后想要以驱魔师的身份给你们帮助。”

　　“……谢谢。”勾起唇角，亚连扯开一个和平常并无差别的笑。

　　“那我们先出去一下~”拉比对亚连挥了挥手，然后出了房间。

　　等到两个人都离开后，亚连抬起手。指尖上出现了一道人类看不见的漩涡，纯白的漩涡仅仅维持了两秒便消散。被空气排挤，碎成比雪更细小的粉末消散。
　　亚连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引导自己的妖力通过血管散布到全身。难以形容的阻力让妖力猛地停止。小心的撕开棉布，亚连伸手抚上自己的左眼。伤口隐隐的在跳动，像是在其中生长出了一个心脏一般。
　　碰，咚。碰，咚。
　　伴随着清晰的跳动感，疼痛也以左眼为中心发散着。

　　“……大概是在自我再生吧。”
　　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亚连茫然的抬起头。有着古怪发型的瘦弱老人已经站在了眼前。由于疼痛以及“已经安全了”这样意识的放松，他几乎没有感到有什么人正在向这里靠近。
　　“大概三四天以后就会痊愈，不需要我的针了”
　　“你是……？”

　　“我们是被称为书人的种族，为了某些原因而称为驱魔师。”
　　“那边的小鬼叫拉比，而我没有名字。”无名的老人弯下腰，对亚连伸出手。
　　“就叫我书人吧。”

　　亚连握住了对方的手，像是确认什么一般轻微用力收紧了一下之后放开。

　　>>>

　　“被赶出来了啊。”拉比叹了口气，回头望望紧闭的房门。亚连配合的点点头，两人相视而笑。
　　亚连盯着拉比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叫对方蹲下来。
　　“诶？”怎么了？拉比疑惑的照办，白发的孩子凑上来用手擦了擦拉比被书人殴打的痕迹，还恶作剧一样戳了戳。

　　“……噗哈哈哈哈哈！！”
　　拉比努力憋着笑，看见亚连不满的看着自己，瞬间就破功。
　　“什么啊……我说你，还真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啊。”拉比轻而易举的将对方抱了起来。轻轻掂量两下觉得没什么重量，心安理得的无视了对方不痛不痒的挣扎和反抗，脚步轻快的向着外面走去。

　　——还以为‘时之破坏者’会是个冷淡的肌肉男呢，没想到是一个小不点。

　　“外面下雪了哟，要不要去玩雪？”拉比兴致勃勃的提议，怀里的反抗瞬间停止，拉比疑惑的低头，看见孩子眼含期待的看着他。“真的？”

　　“当然！”
　　得到保证的孩子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迫不及待的走出屋子。

　　屋外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雪还在下，却只是零星的落。

　　亚连将地上的雪捏成了一只兔子放在拉比面前，得到对方算的上是无奈的目光。
　　“为什么是兔子……”
　　“因为ravi和rabbit很像啊。”
　　“……”

　　“……亚连啊。”
　　“嗯？”
　　“我可以叫你豆芽菜吗……”
　　“……诶？”
　　亚连呆愣的从口中发出一个单音，手里的兔子一抖差点捏碎，看见拉比得逞的勾起嘴角，亚连有了不好的预感。

　　“优都这样叫你的啊。”
　　“优？”

　　“你不知道优的全名啊，他叫神田优啦”

　　“……大家都叫他神田。”所以我怎么知道。

　　“对了，亚连。”沉默了一下，拉比出声叫住亚连。
　　“？”有什么事情吗，这么严肃的样子。

　　“这次的任务大概很重要，时间会拖的很长——因为伯爵有行动了。”拉比看似漫不经心的堆着雪人，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诺亚一族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拉比忽然感觉身后没有声音了，有些疑惑的转过身去。

　　“拉比，虽然现在拜托你有些奇怪……”
　　“但是，能帮我找人吗？”亚连背对着他，不安的发出疑问。
　　“他是一个外表大概是中年的大叔，有很少见的金色眼睛。笑起来很好看。”
　　亚连勾起一个怀念的微笑，“我一直都在找他，但是我一直找不到。”
　　“他叫马纳，马纳·沃克。”

　　马纳·沃克不是已经死了吗……？
　　拉比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马纳·沃克这个人他当然认识，亚连的养父，收留了作为孤儿的亚连。在几年前车祸去世，从此亚连被交给库洛斯元帅抚养。

　　……或许，还是答应比较好。
　　“好。”

　　“那我先去散散步啦，谢谢。”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微笑，亚连对拉比挥挥手。

　　走上街头，却发现妖怪的数量比来时翻了很多倍。这不正常，没有发现明显的大面积死亡，怎么可能引来数量这么庞大的妖怪…？
　　带上帽子，亚连不安的环视四周。

　　一眼看过去，除了妖怪，便全部都是人类。
　　像是正常人类身边是不可能存在很多的妖怪的，除非他们有着非同常人的欲望，害死了某个人导致被怨灵缠上……或者，这个“人”是恶魔。

　　妖怪，是很讨厌恶魔的。
　　因为恶魔会从他们的口中争夺食物以及给他们造成麻烦。每个在一个区域里最强的妖被称为“狩猎者”，他们都自己拥有狩猎区。有时两个妖怪会因为一块狩猎区而打起来，就是为了自己的食物——低等妖怪，或是人类。

　　由于“狩猎者”可以随意命令在自己狩猎区内比自己弱小的妖怪，所以小妖倾巢出动围剿恶魔的事情不在少数。在恶魔被破坏的一瞬间争相吞吃掉他们的灵魂——这是战利品。

　　这些形态各异的妖怪实力有高有低，都三三两两的在给自己选定的目标增加负面状态。渐渐的，走过亚连身边的“人”动作开始僵硬，肉眼可见的疲惫下来。
　　恶魔们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如果不是妖怪愿意或是被攻击到，恶魔是看不见妖怪的。

　　“发现驱魔师。”这样笑着的小孩恶魔凝聚起枪口，终于忍不住发动的攻击。

　　——早有准备了。
　　等级一的恶魔最后看见的是，在它看来弱到不堪一击的幼小驱魔师勾起的唇角。

　　“反应不赖嘛~”拉比踩着大概是圣洁的锤子，给了恶魔最后一击。
　　“敌人已经出现咯。”

　　“我们已经被盯上了。”亚连与拉比异口同声。
　　周围的恶魔褪下人类的表皮，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