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一个故事(一) ...
-
一个故事(一)
和同学疯玩了一天,在这个非典型的毕业前夕。
同屋叫嚣了很久的“及时行乐”,今天我们终于有机会聚在一起发疯。学校终于良心发现,给我们这些即将被扫地出门的毕业生发了出入证。我们这些被禁足将近两个月的女人,不能把钱花在商场里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上,那简直是一种罪恶。
晚上,我终于重新坐在电脑的面前。夜凉如水。
此时的萍大约是穿行在幽深的校园深处,漫步未名湖畔,漫步在公元一九九七年的春夏之交。她将在我的时空里经历六年的漫长岁月才能够通过文字来到公元二零零三年的今天,与我相遇。
萍的大学本科读了五年,四年是在燕园度过的。第一年,她在石家庄陆军学院。
公元一九九二年,当年的萍还是个孩子。
走出了那个村庄的时候,萍以为那一次的离开是她将来回到那个村庄的肇始。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
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以为离开家乡,是为了将来回去。
于是她从家乡走出来。
渴望着有一天她能够回去。
她走进燕园,但是学校却将她送进了石家庄陆军学院。这是公元一九八九年之后实行的新政策。而这个新政策实行到九二年就结束了,之后入学的新生就不必再拥有一个五年的本科。
萍为此一直有着生不逢时的感叹。
上小学的时候五年制的小学改成了六年,上大学的时候四年的本科变成了五年。
人生总是以一种错位的形式展开,无法预料的东西也无法改变。面对无形但是却无比强大的宿命,个人的能力总是被压缩到一个几近乌有的范围内。
如果一九九七年的萍能够预料到二零零三年的今天,她将在北大遭遇一个非典型的研究生生涯,不知道她又将做何想法。
一九九七年六月,萍即将大学毕业。
很多人都认同,如果大学期间没有补考过也没有谈过恋爱,那么大学就算白念了。
大学生涯即将终结,萍即将告别大学校园——也许是暂时的,也许是永远的。
在这个当口,每个人都会觉得,大学时代也许将是她的生命划出的弧线里最明媚的一瞬。那么对于思考“大学是否白念了”之类的问题就显得尤为重要。
如果大学生活真的是萍过去与将来的人生中最华美的一章,这华美的章节居然缺少它应当具备的组成部分,这是否已经构成在将来的人生中悠然叹息的底蕴?
于是萍在这样一个凉凉的夏夜,移步未名湖畔,这个幽深的湖水曾经包容了她四年的青春。萍在它的晨风里将英语读得如黄莺一般宛转,也曾在它的昏黄里静静地等待暮色浓重华灯升起。
于是萍在未名湖湖畔开始了对于自己大学本科五年的漫长岁月的回溯,追问自己的大学是否真的是白念了。To be or not to be,it’s a question。我们每每总是在追问该如此这般还是那般的时候,遭遇与丹麦王子哈姆雷特同样的问题。
我们不是王子,可是少女内心里勾勒的王子形象,是否因为某种事端曾经变为一个实体呢?
所有的故事都已成型
而结局尚未来临
我微笑着再做一次
寻觅那曾经彷徨凄楚的心
萍是在长大了以后才发现,自从一九九二年的九月她离开那个村庄,就从此再也无法回去的。那个长大了的时刻,是一九九七年,还是若干年后的二零零三年呢?
二零零三年,我二十五岁,萍三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