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事》蒹葭

4、一个故事（残局）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纳兰的词仿佛午夜里萦回的歌声，在寂寂人定的深夜穿透灵魂破空而出。那样的时刻我总会惊疑地张望四周，总觉得那些过去了的时日仍然停在身边某个角落，不经意翻起潜藏的暗流便汹涌而来。
　　一个故事写了很久了，一直没有写完。原来在我的计划中，我希望写一个故事，发生在主角身上的故事情节多半是属于别人的，但是主角日夜思考的问题和主角常有的情怀大多投射着我自己的影子。我希望写出这个主角的一个生活阶段，来描述象我们这样一些渴望在一种生活境况里出走的女人。
　　昆德拉早就说过生活在别处了，每个人都和诗人雅罗米尔一样希望能够走向远方，看看远处的风景是否跟身边的不同，怀抱着这样的一种期望，我们心情激越，我们生机勃勃。而王家卫却通过西毒欧阳锋的旁白告诉我们，年轻的时候希望去的山的那边其实跟山的这边是一样的，而沙漠的那边也仍然是沙漠；同样，昆德拉的笔触本身让我们明白诗人诗样的激情原来也很无聊。
　　于是我们这样的女人便是在两者同样的谆谆教导之下在激越的理想与无奈的现实的夹缝中寻求中间道路，理想和现实两边的力量撕扯与牵制让我们站立不稳，而我们的出路在哪个方向始终未曾明了。我希望在这个名叫一个故事的漫长叙述中凸显这种迷惘和思索，但是文章始终没有能够写完。
　　我总是以为童年和少年时代是人一生的黄金时代，如果黄金时代没有精彩过，那么一生便不会再有精彩的时候。我从有自我意识开始便一直期望寻求那种精彩，可是我的黄金时代似乎还没有到来便已经结束了。年轻的时候可以怀抱着某种激越的情感一意寻求，为了虔诚的理想去努力，单纯而明确地做一些成人们认为的蠢事。而我似乎在还没有投入到这样的美丽人生之前，青春便已经离我而去了，似乎我一直仅处于现实和理想的夹缝中间，每一步进退都让我困惑，我的青春飞扬的时代在还未来临之前便已一去不复返了。
　　我曾经在无数的日夜感叹我自己苍白贫血的青春，仿佛过去的日子经过回忆和感慨也能够丰满起来。许多人都依靠着回忆的这种蒙蔽人的能力在今日的生活中寻求力量，今日、以及漫长的以后，都是无穷无尽的昨日的影子。弗吉尼亚·吴尔夫是如此，她笔下的戴洛维夫人也是如此。董桥的《从前》咀嚼着昨日，将昨日的生活掺匀今天的生命，每一日，都是旧时月色，如涟漪般徐徐散开的笑容在今日的浅斟低唱。
　　于是我希望写一个故事，从五月份以来，写了十四个小片段在这里，singerwang说这个文章是我所有的文章里她最不愿意看的，我想大约我编故事的能力始终是欠缺的。这一片段命名为残局，便是暂时为这个故事做结局。也许留待将来，也许以后一个恰当的时候，故事可以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