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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今夜无人入眠 ( 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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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body shall sleep.Nobody shall sleep.Even you Princess ,in your cold room.”
昆明湖石阶上的手机,单曲循环着《图兰朵》中那段歌曲。湖中的女孩随意穿了件男款的黑色T恤,不紧不慢地游上岸,在夜色中和湖水融为一体,茶色的长发出水的一刻竟是滴水不沾。
“师姐,你不要乱用魔法,出水身上这么干会吓死人的。”原伽图抱着一件红色风衣站在岸边,旁边是目不转睛看着湖里就要流鼻血的亚瑟。
女孩走过他身边披上衣服“大晚上谁在颐和园瞎逛啊,不用魔法我不是被冻死。”她伸了个懒腰用力呼吸“游完好饿,我们去吃夜宵吧。”
“宵夜是没问题,但是”原伽图试探地看了复尔一眼“师姐,我们出门陪你游泳,没带钱诶。”
“怕什么,我们尔尔有的是钱。”亚瑟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高大的身材,美德的混血外表,让他即使在月色下的小道也走得像个名模。当然,前提是不要开口。
原伽图听到“尔尔”两个字,浑身为之一震,同情地看着有亚瑟,假如他们心有灵犀,亚瑟一定能从他的眼里读出四个字:自掘坟墓。
出乎意料的是,复尔没有把亚瑟一脚踹进水里,只是翻了他一个白眼“我有带卡,走吧。”
亚瑟见自己小命无碍,靠近原伽图悄悄说“她老公被临时叫出去执行任务,心情不好。”说完快走几步跟上复尔,一把揽住她的肩道“不要紧,我一定把兄弟的妞当成自己的妞一样保护。”
如果说,好的地理位置是看一场戏的精髓,那么此刻原伽图无疑选了个贵宾专座,他离二人四步的距离,刚刚好看清复尔抬腿起踹,电光火石间亚瑟摔进湖里的画面。
随后,复尔便带着原伽图开车扬长而去。
原伽图默默对自己说,虽然和漂亮姑娘同处一室是每个男人都不会拒绝的,但如果这个姑娘开起汽车来玩命的话,是不是得另当别论了。
“喂,作为巫师不应该胆小的,因为在任何时候,只要意志清醒,就总能想出一条魔法救你的小命。”原伽图紧紧抓住安全带,看她又换了一档。
“你不用担心的,苏执他可是七级魔法师,一定很快搞定然后回来。”原伽图试图用安慰让她减速,他扭头看着复尔的脸,和第一次见面一样的角度,只是夜色更深了,路灯静静打在女孩脸上,衬得她皮肤分外美好。
“你别听亚瑟瞎说,我不是在担心苏执,我相信他的能力。”
原伽图在学院里不止一次听到苏执和她貌合神离的传言,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如果论爱情的话,他们两对彼此太冷淡了些。
“拜托,师姐,你的关心溢于言表,就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句话,不是贬义的么。”复尔愣了一愣“你不懂的,我和他就像磁铁的南北极,你说出南极当然就想到北极,可你有真的见过南北极亲密无间吗。我们之间,是以结婚为目的交往,只求不拖对方后退就好了。”
“那你,你们之间没有感情?”原伽图心里有无数架飞机在旷野上交战,一下子恶俗偶像剧,深情文艺剧,跌宕战争剧,无数男主角应该说出口然后虏获佳人芳心的话,全部踊跃在脑海中。
他当然不是那种很白痴的男生,上学的时候没有父母的严加看管也谈过好几场恋爱。他还记得有个曾经真的很喜欢的,后来人家小姑娘挥手告别高中生涯去加拿大念书了。
他记得当年临别是真的伤心,不过还是装作很无所谓地说“听说加拿大冬天很冷,照顾好自己。”
当时女孩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用力咬着芒果冰沙杯里的吸管,好不容易才没哭出来。
其实他知道女孩应该怎么追,可问题是,人家女孩根本没给他追的机会,刚回学校就有男朋友保驾护航。
“喜欢啊,你看不出来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复尔说到一半停住了车,前面是个红灯,她扭头看了一眼原伽图,故作嫌弃地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这当然是悲喜交加的表情,所有的幻想破灭于复尔开口的瞬间,飞机们互相撞击毁灭,留下的熊熊大火烧遍整个原野。
“喂,小师弟,你很期待我和男朋友感情不和么?”车子重新启动,复尔开的慢一点了,因为店面就在附近,这种类型的跑车一脚油门下去,估计撞进店里还不一定停得住。
“没,没有啦。”他被自己的结巴吓了一跳,生怕被女孩看去自己这么黑暗的想法“你今晚这么担心,看得出来,是很喜欢啦。”
“喂!”复尔把车停在路边“怎么又绕回去了,都说不是因为他了。”她打开车门关上敞篷,把散在肩上的头发扎起来,然后和原伽图一起步行进去“我们离开学校前,有传言说这次任务不简单,所以你看酒纪带了很多人在身边,是怕万一有什么事,第二梯队能上。我担心的是这个万一。”
“那社长大人干嘛不多带点人!”原伽图从听到“不简单”三个字,就想喊出这句话。
“怕人太多打草惊蛇,而且也不好控制协调。可我跟酒纪说一起跟去,她又不让”
“凭什么呀!”原伽图一下砍断复尔的话“她这么逞能,玩的可是我的命。”
“你懂什么,她是那种就算自己死也不会牺牲队友的人,所以你放心好了,你的命交给酒纪没问题。而且我和亚瑟说好了,到时候悄悄跟去,只要你把通话开着,让我们随时知道情况就好。”
原伽图还是有点绝望“你说,苏执能在明天前秒杀怪兽,回到北京么?”
“你继续做梦,我不打扰。”
亚瑟到的时候,原伽图正不停地夹着那份白水羊头肉,而复尔则简单粗暴地埋头于一碗卤煮火烧。
“你怎么这么晚才到?”复尔头也不抬地发问。
“大小姐,你们手机不接,害我还操家伙施咒定位了一下。”亚瑟刚坐下菜单都不看就报起了一个个菜名,比起刚刚复尔的点菜方式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是你技术烂,我施定位咒就不用操家伙,你上学期怎么及格的?”复尔抬起头抹了抹嘴“我忘了,上学期苏执帮你作弊来着。”
“二位,你们真的不用低调点么。”虽然是凌晨的北京,但这家店一点都看不出冷清两个字,而这对俊男美女正在人群的一角,对施定位轴要不要操家伙高谈阔论。
“放心,这家店是北京巫师俱乐部,老板是好多年前的一个学长。”复尔的话总算打击到了亚瑟一些点菜热情,他把看都没看的菜单还给服务员“就这些吧。”
“你和他说了么?”亚瑟边问着复尔边看向原伽图“明天如果有需要,我们第二梯队直接上。”
“说了。”
“you leave me breathless,you’re everything good in my life,you leave me……”一串铃声打断复尔的话,她低头看着手机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座位,一个人走到屋外。
他们之间隔起一面若有若无的玻璃,夜风已经凉了,吹起女孩的头发,她把身子倚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上,接电话的那只手躲在头发里。
落地窗的两边,分割了这个城市死寂的公路,和灯火辉煌的灿烂。
有部小说,是原伽图从前的女友逼着他看的,里面的一幕,就是女主角这样靠着打电话,看着自己的脚,眼帘垂下,睫毛深长 。那一段的描写背景也是这样宽广的夜空,男主角站在转角的另一头看着女孩的背影,月色照亮他们间不到十米的距离,仿佛一切就这样停止,岁月静好。
今天他不是男主角,男主角远在他乡,但这个电话如约而至了。也许苏执也在同一片月色下和他的女孩通话,也许这么多年的默契,他都不需要躲在街角,就知道他的女孩喜欢这样靠着听他的声音。
他想起从前亚瑟评论复尔的一句话“疯狂时是真疯狂,全世界得陪着她闹,低调时也是真低调,全世界没人找得到她。”
但原伽图不知道其实这句话还没结束,剩下的半句是,执着时是真执着,全世界谁也阻挡不了她。
“别看了。”亚瑟夹起一块羊肉塞在原伽图嘴里“是苏少打来的。”
“嗯”他点点头,心情颇为不好地咽下那块肉。
“复尔,就是个白痴”亚瑟冲着玻璃那头喊起来,女孩的表情一点没有变化,他似乎很满意这种骂人的方式继续道“她老是觉得苏少不喜欢她,也觉得自己没那么依赖苏少。其实这么多年了,大家看在眼里,只要苏少有任务,她哪次不是握着手机等消息。”
“还有你,原伽图。”
原伽图应声抬头,对面的少年金发碧眼,出口却毫不客气“趁早收手,你也是个白痴。”
2014年,三个月前的每一年,原伽图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卷入这样的生活,超跑和美女云集,生命和死亡只牵连着一根皮筋的脆弱。
2014年,亚瑟的话使他似乎第一次感受到失恋的感觉,他觉得心情好差呀,好想去那个叫兰桂坊的地方,走进每一家酒吧喝一杯。
2014年后的某一天,有个女孩在他怀里安静地闭着眼睛,他那件浸着血的衣服一下子将所有伤口撕裂,那些抵抗伤痛的力量在刹那崩塌。他忽然意识到,从前对待任何人任何事,产生的悲伤,某种意义上来说,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