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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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苏途！苏途！”有人趴在墙头上毫无形象可言地召唤着还在花圃里挥汗如雨的某人。
这个某人万分无奈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向着发声处，一手撑起腰，一手随意抹去自额角流下的汗水，手上的泥巴像是习惯性似的又沾上了发丝。
“连韵……”苏途叹气，“你就是天天缠着我，我也没办法每次都能给你好酒喝啊，我自己珍藏的桂花酿不都给你搜刮干净了么，兄台你还想如何？”话语中除了无奈，还带着丝丝怨气。
对于之前在席朝颜的酒宴上一时气盛强出风头的举动，苏途可是懊悔到了极点。就是为了争口气，显摆了那么一回，虽然看到那个叫做苍风的青衣公子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赔罪的样子真的很畅快，但因此招惹到眼前这个一身白绸莲纹绣长衫，貌似儒雅实则为了美酒什么姿态都不顾的烂酒鬼却是苏途一生的痛——精心酿制的自己最喜欢都不舍得一次喝完的桂花酿都被连韵这个家伙以各种理由消耗怠尽，苏途再怎么没脾气不计较也不由得生出了难得的怨怼之气。
“呵呵，”趴在墙头上的人尴尬地干笑两声，“苏兄怎么这么说呢，在下我又不是只为了喝酒才找你的……”
“哦？”苏途怀疑地看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不相信”这四个大字。
连韵老脸一红，却也反驳不出什么，毕竟前科太多，作什么解释都像是在强辩，好在此次他来的目的倒的确和酒不搭边。
“这个……其实在下今天来找苏兄，是为了那香片之事。”
香片，就是花茶。世间百花，不是只有桂花可以泡茶，几乎所有的花，只要无毒、可食的，都可以泡茶。
茶在最早以前是“煎”着做作药用的，这可以追溯到神农氏的时代，而唐朝以前，茶是用来“煮着吃的”，在里面加上葱、姜桔子、果仁之类的东西，这种东西可以叫作“茶粥”。西域少数民族中的奶茶和酥油茶之类的东西，可以算是那个时代的遗留。到后来就是“淹”了，把茶叶捣碎，用开水来冲，最后才是“泡”，不再把茶叶粉身碎骨了。
香片，即花茶，是利用茶善于吸收异味的特点，将有香味的鲜花和新茶一起闷，茶将香味吸收后再把干花筛除，制成的香片茶香味浓郁，茶汤色深，深得偏好重口味的北方人喜爱，最普通的香片茶是用茉莉花制的茉莉花茶，根据所用的鲜花不同，还有玉兰花茶、桂花茶、珠兰花茶、玳玳花茶等。普通香片茶都是用绿茶制作，也有用红茶制作的。香片集茶味与花香于一体，茶引花香，花增茶味，相得益彰。既保持了浓郁爽口的茶味，又有鲜灵芬芳的花香。冲泡品吸，花香袭人，甘芳满口，令人心旷神怡，其不仅仍有茶的功效，而且花香也具有良好的药理作用，对人体健康有所裨益。
而所谓莲花香片，来源自然还是那本奇怪的书，其制法原文写的是：“就池沼中，早饭前，日初出时，挥取莲花蕊略破者，以手拨开，入茶满其中，用麻丝扎缚定，经一宿，明早连花摘之，取茶纸包晒。如此三次，锡罐盛，扎以收藏。”
苏途按照书中所说的方法试着做过几次，在清晨太阳刚露脸的时候，到莲花池找到那些花苞刚刚绽开的莲花，用手指轻轻拨开，在其中放满茶叶，再用麻绳绑好，第二天连莲花一起摘取，用茶纸包着晒太阳，如此三次，莲花香片就成了。
（以上关于茶和香片的内容取自林清玄的《平常茶非常道》）
可惜奈何种种条件限制，成功的不过几回，难得有少量成品，其滋味也确实不同凡响，使得苏途一连几天都没去碰平日里半点不离口的桂花茶。只可惜这玩意儿要做出来费时费力，又得看天时地利人和，着实精贵得很。大部分的香片苏途都没舍得给自己留，多多少少都孝敬了张叔，而没有亲口品味过其中滋味的人是绝对不会相信这种珍贵茶品的存在的，更别提对它的制作产生热情了。所以这些事情除了三天两头摸过来闲聊的苏觉晓，苏途就没有告诉过别人。不想这下连连韵都知道了，那么原因只有……
苏途无意识地皱起眉道：“这是觉晓和你说的么？”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里就有些不愉，就像是原本亲密的两个人的秘密，却被分享给了第三个人——奇怪的心态，苏途自己这么想着，他也不自觉地拒绝探究更深的情绪。
“苏兄果然料事如神，”连韵拙劣地恭维，“只因在下我家中有莲池百余亩，又因昨日觉晓兄无意间漏了口风让在下知道莲花香片这一佳品的存在，故而觉得自家这么便利的条件不用的话太过可惜，所以经觉晓兄指点来寻苏兄你的指教。”
苏途觉得自己那本古怪的典籍越发神秘了，那里面记录的事物，闲来看看只觉新奇有趣，一经像连韵这样的有心人的探究就显得内涵无限价值，颇有些惊世骇俗了。晃晃脑袋，其实也没什么，这一不是武功秘籍，二不是必胜兵法，想来也不会带来什么大麻烦。
这么一想，苏途顿时觉得轻松很多。于是一一把制茶方法和连韵交代了，作为提供方法的报酬，苏途很不客气地要了每年两成的香片量。连韵倒很大方，也不二话，满口答应乐呵呵地走人，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把握能收获。
摇摇头，反正不是自己的事情，想那么多做什，苏途继续手上的伙计。
花圃里的植物愈发旺盛，看起来生机勃勃，轻轻拨开纷繁的枝叶，露出深藏在里面的那株紫色兰花，依然是那样空灵不沾凡尘的脱俗气质，连见惯“美色”的苏途都忍不住赞赏地轻叹。
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来轻抚那娇柔的花瓣，好似抚摸情人柔软的面颊，那丝滑温润的感觉让苏途产生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这兰花，是否也和觉晓所说的那株鸡冠花一样，是有了思想感觉的精怪？它是否……正享受着自己的爱抚？想着，沉醉着，苏途的嘴角轻轻上挑，好似真的把紫兰当成了自己那美丽的梦中情人。
“苏途……苏途！”
苏觉晓连喊了几声才让发起傻来的苏途回神。
苏途扭头，这个照面打得，苏途差点就又发起傻来。
只见苏觉晓脸上红霞满布，温润灵动的黑色眼睛显得水光盈盈，带着点点嗔怪的神采幽幽看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紧紧纠着身侧浅紫的长衫布料，真真一副美人羞怒的无边景色。
“怎……怎么了？”苏途第一次这样深切地感受到手足无措是什么样的感觉，他慌慌张张缩回手来，像是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不安地整整自己的发丝和衣着，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肯再和苏觉晓对上。
“哼！”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苏觉晓很快调整了神色，但脸上的绯红还是没有褪去，“以后少碰那紫兰！别让它沾染了凡俗之气！”
心头一顿，不知道是什么的滋味蔓延开来，苏途也终于恢复了常态，抬眼直直看向花圃外的如玉美人。是呵，这样超凡的花，这样的脱俗的美，即使是怎样伸长了手臂，也是触摸不到的。很多东西，天生了被划分，你在这里，我在那里，你看不到我，我够不着你。我们，永远不可能并肩站在一起。
“恩，我知道了。”无谓地笑着，就像平常那样。苏途心想，能安安分分过好自己平凡的一生，就足够了。
“哼！”美人不知道还在恼什么，对方的温吞顺从似乎让他更加忿忿，“不让你碰它不是让你不照顾它！你要常常给它松土，拔干净杂草，每一片叶子都要擦干净，还要收集清晨的露水小心浇灌，我告诉你，凭这紫兰的尊贵，你该用对待这满王府花草所有的好来对待它！”
苏途愕然，他招谁惹谁了？他对这兰花还不够上心？
美人好似还没发完彪喘了口气继续：“……至少，你要像对西山坡上那株鸡冠一样对待它！不对，要比对鸡冠还好！”话末莫名地带了点怨怼，没等苏途琢磨出道理来，苏觉晓就匆匆跑不见了，就和他出现时一样，那真是，飞一般的速度。
我还没和你算泄密的账，你倒莫名其妙教训起我来了！苏途总算让自己的大脑回路恢复顺畅，可有些事情还是想不明白。不管，过些天又到上山“放风”的时候了，要好好帮小鸡冠松松土……
显然某人根本没把刚刚听到的苛刻要求放在心上，又径自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