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月》淡三水

33、第三十三章

　　我突然又想起来爹爹一直随身带着的那块玉。

　　我泡在水里，头有些晕晕乎乎的。
　　太子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推了推我道，“上官，时间长头会晕的。上去吧。”

　　我点点头要往上走，腿一软又跌进水里。太子连忙把我从水里捞起来。水呛到鼻子里，很难受。

　　从水里起来就看见太子阴着脸，我谢过太子后就穿上衣服离开。
　　太子背对着我，心情显然很差。

　　太子的心思越来越难琢磨了。

　　我觉得头有些晕，干脆和衣躺在床上睡了。
　　梦中又见到了那一场雪，十里红梅。湖心亭中。白衣男子站着看飘扬的雪，等他要等的人，非常安静。

　　迷迷糊糊醒来后觉得头愈发得晕，太子坐在我床边，俯身看着我，覆在我额上的手冰凉。

　　“……凉。”我开口道。

　　太子皱皱眉，将手按在我枕边，又向我压近了些，近得都能感觉到太子的呼吸。

　　我别开头，觉得有些尴尬，“太子？”

　　“不是本宫的手凉，是你太烫了，上官。”太子又探了探我的额头才又继续道，“你病了。”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又睡了。朦胧间只听到一声叹息。那幅如画的景却再没能让我梦到。包括那个等人的白衣男子。

　　病的那几日，爹爹都亲自照料我。芝兰和芸纤想要帮忙，爹爹都不让。爹爹如此，皇上和太子就免不了要过来。

　　虽说大雪封了山路，但这山庄的东西倒也齐全。爹爹略通医术，为我诊脉抓药都是爹爹。连服几日，病也好了许多。

　　从前在小镇的时候，还会有人上门问诊。爹爹会得东西很多，我这几年来受爹爹的教导，纵使爹爹再怎么夸我聪颖，我相信我会的也不及爹爹的万分之一。

　　年夜饭很丰盛，也很安静。没有其他人，只有皇上，太子，爹爹和我。

　　我们从初一到十五，一直呆在山庄。
　　最后几天晴了几日，皇上觉得也是时候回去了，把日子定在十七。十六晚，爹爹替我掩好被角，搂着我，就像我幼时一样。

　　爹爹浅笑，摸摸我的脸问我道：“我的然儿，在你想当官之前，你想做什么？”

　　我想了想道：“想要和爹爹一样，在小镇里生活，然儿想和爹爹一样，然儿想当教书先生……但是然儿近几年才知道，爹爹原来是大官。”

　　“……对爹爹，很失望吗？”爹爹轻声道，声音还是一派的轻淡，但是只有我才知道现在爹爹的心情如何。

　　我撇撇嘴道：“不。然儿只是觉得在朝为官没什么不好，然儿只是觉得，然儿根本不了解爹爹。”

　　爹爹用手指点着我的额头，轻笑道：“傻孩子。”

　　爹爹搂着我，顿了片刻才道：“然儿，你若不想当官，应趁早抽身而退才是，爹爹有再高再大的权势又如何？顶头的始终是皇帝，万人之上的皇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道。

　　爹爹笑着点点头道，“宫中是最混乱的地方，皇上的前宫争权，皇上的后宫夺势。皇上是统一天下的主人，坐得高难免就变得冷清，整个宫中，没有一点净土……然儿，你若是要在朝为官，定会被染黑的。”

　　我突然有些不安，抓着爹爹的手不知该如何，“爹爹？”

　　“爹爹的风光有目共睹，是给人前看的，人后，爹爹也不是那么光彩。很多事情都有见不得人的手段。”爹爹笑得很无奈，“更何况，你要帮皇上镇朝纲。”

　　“爹爹……”

　　“我的然儿，你要记住宫中并没有太多美好，并没有太多人值得你信任，并没有太多人值得你交往。宫中你要有权，无权就会死……”爹爹想了想又道，“伴君如伴虎。”

　　“为虎作伥？”

　　“不可，亦可。”

　　“狐假虎威？”

　　“你要知道进退。”

　　爹爹敛了笑，正色道：“我的然儿，宫中切不可没有心机。”

　　我点点头，“然儿谨记爹爹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