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 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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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居的生活是单调乏味的，为了消磨漫长的下午时光，我带着画夹爬上了屋顶，效仿达芬奇画鸡蛋，将视野内的每个屋顶取材到画纸上，我庆幸自己住的是一间四层楼高的建筑，建造它的人，想必享有贵族身份，才会弄出这么一座鹤立在市中心，将周围民居屋顶尽收眼底的住宅。
佛罗伦萨的的红色屋顶十分漂亮，日光和雨水让它不复鲜艳，多种颜色和材质的瓦片，让红色屋顶呈现出繁复的深深浅浅的色度，在塑料调色板上用颜料调配出每一种独特的红色，也成为了一种无法与外人道说的乐趣。
这种阳光普照的日子已经不太多了，开学的日子逐渐临近，来自地中海的潮湿雨云即将翻越波乔皇帝山和贝罗斯伽多山降临到佛罗伦萨，驱除日光。
“哈尼，信差送信来了，需要我帮你带上去么？”维德站在屋子下面，将手放在嘴边，大声喊着。
为了一封信，从屋顶下到底楼去可不太明智，我停下调色的动作，从屋顶探出头去，笑着道谢，“谢谢。”
没过多久，维德拿着一叠信件爬上了对面的屋顶，从其中抽出一封淡黄色的信丢给我，“接好。”
拿到手里才发现，信封是香槟色的，上面用漂亮的笔迹写着我的地址，落款处是一家旅游公司，我用油画刀裁开信，一张支票从里面掉出来，支票上是一笔不小的金额，信封里还有一张硬质卡片。
上面只有一句简单的英语：Wish you all the best.
细微的寒意悄悄自我的后背攀援而上，脖颈处的毛细血管随着这股寒流而紧张起来，在佛罗伦萨隐居的日子里，我试图逃离沃尔图里的阴影，让自己的生活重新暴露在日光之下，甚至在灰暗的梦境之中都尝试说服自己，那只是一场富有逻辑性和戏剧性的噩梦。
然而，这张支票和卡片都提醒着我，如今看似平静的生活不过是构架在薄冰之上的城堡，暗流无时不刻的在冰层下涌动，任何看似不起眼的压力，都会让冰面分崩离析，极寒之水随时可以将我吞噬……
因为，沃尔图里之中还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即便是看起来最无害的马库斯。
“你要去旅行？”维德扶着屋顶处的装饰石柱，好奇的问询。
“不，只是广告。”我匆忙将卡片和支票塞回到信封之中，将它压到画夹里面，牵强的解释道。
“如果你有旅行筹划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意大利有很多地方值得一去，我这一季的鞋子还没买。”维德小声的建议着。
“不，我要准备开学的事情，虽然是旁听生，也不能一无是处。”我心不在焉的用画笔在调色板上蘸取颜料，草草的调和旋转，只是当那种颜色被涂抹到画布上时，却变成了一种古怪的血红色，简直像是……沃尔图里族徽上的那块鸽血宝石。
我用尽全力才让手指抖动的不那么厉害，将手上的画笔放下来，对着脸色古怪的维德笑了笑，带着信封爬下了屋顶。
开学日到临的那天，佛罗伦萨迎来了难得的降水，雨水从窗口流淌倾泻而下，形成透明的水晶色帘幕，我起的太早，这个城市还未苏醒，屋外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
我用煎蛋、培根外加奶酪为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晨，收拾好画夹，从众多的屋顶图之中，挑拣出最满意的一副，装了进去，我不太了解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老师是否会在开学初评价学生的作品。
倘若艺术已经渗透至佛罗伦萨的大街小巷，那么在佛罗伦萨美术学院之中，就连呼吸都蔓延着艺术的气息，散落在各个角落的雕塑，墙壁上挂满了画作，我带着自己的画夹穿过走廊去领取听课证。
随后，悲哀的发现，在开学第一天就背着画夹到处乱走的人，只有我一个人，不管室内还是室外，有幸在这所美术学院学习的学生们都在兴奋的拍照，上传到网络上，寻找认识新的朋友，与自己的家人告别……总之，没有人会背个画夹阻碍行动。
领到听课证和上课时间表后，我落荒而逃。
回到自己的奔驰车上，雨水打湿了我额头前的头发，一些水珠黏在睫毛上，我用手背蹭掉那些水珠，然后望着车窗玻璃发呆，里面只有一个皮肤惨白、狼狈不堪的女生倒映在上面，不断有雨水从玻璃上滚落，留下一条条透明的水道。
没什么，这没什么，你只是个旁听生，不起眼的旁听生，没有人会意识到你的存在，没有人会记得你的存在，只要时间还在流逝。
我努力安慰着自己，排解着混乱的上午时光带给我的抑郁情绪，将视线移到了车窗外。
雨水从天空坠落，打湿了地面上深灰色的石砖，一颗橄榄树的树叶被洗出明亮的深绿色，树上的橄榄即将成熟，将树枝拖拽的下垂，树下站着的男人……
从天而降的巨大恐慌，让我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
一个身穿深灰色呢绒外套、黑褐色头发的年轻男人站在橄榄树下，他的肤色在阴沉的雨天略微带着些橄榄绿，过远的距离让我无法看清他脸上的细微表情，可这都不是重点。
德米特里。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会出现在佛罗伦萨？
我惊慌失措的发动引擎，将车子飞快的转移到车道上。
逃离出学校时，我终于确定了德米特里站在树下时，并没有朝我的方向看过来，他仰着脸，双手指尖相碰放在腰前，似乎在等候着什么人。
也许我的车子发动会引起他的注意，但今天是开学日，车子的进进出出再正常不过。
只是为了打消心中的疑惑，我开车来到一家大型超市，在里面逛了不下一个小时才抱着一大堆不是特别需要的东西走出来，幸运的是，我没有再看到任何吸血鬼的踪迹。
在意大利的靴状地图之上，从佛罗伦萨到沃特拉，有将近三百公里的距离，这个距离在交通网络便捷的意大利来说，只有大约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我试图说服自己，德米特里根本不是冲着我而来，至少，这些吸血鬼尊重艺术，他们不会随意屠戮艺术创作者，即便只是刚刚进入美术学院的学生。
况且，只有德米特里一个吸血鬼，我们中间隔着大半个停车场，就算他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畏惧他，lethe足够让我在遭遇任何吸血鬼个体攻击之前，先下手为强。
可我的指甲几乎被自己啃秃了。
我走到窗前，拉开纱质遮光帘，让空气中柔和的光线覆盖在皮肤上。
楼下，穿着酒红色睡袍的维德打开门，他的玛莎拉蒂刚刚停在门口处，却是一个跟他相仿的体型高大的男子坐在驾驶座上，那个男人跳下了车，与维德撞了撞肩膀，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进了隔壁的房子。
维德居然没去学校报到？我知道他也在美术学院上学。
但那困惑仅是短暂的瞬间，我沉浸在被云层过滤后的稀薄日光中，逐渐平静下来。
尽管开学日带来的打击是巨大的，可随后的时光，却美好的让人忍俊不禁。
美术学院的老师们相信每一个学生的绘画基础，每节课都是一场以艺术为名义的畅游，上课地点分布在佛罗伦萨的各个地点，博物馆、画廊或者是艺术馆里，在进行专业课程教授之外，也布置了繁多的课余计划，参加足够场次的活动、画展开幕式等。
我终于结识了一个新的朋友，莉莎。
她来自罗马省，是个传统的意大利女孩，当我们连续三次在同一家画廊里碰面时，她走上前来搭讪。
“我是不是见过你？”她的眼睛可真漂亮，西方人深邃的眼部轮廓让她的目光带着几分脉脉情深。
我知道她其实跟我同一个班级，共同选修了两门课程，但作为一个隐形人，我只是眨着眼，并没有说话。
“唔，我确定见过你，我觊觎你的红榉木油画箱很久了。”莉莎盯着我手中拎着的沉重油画箱，笑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找个男生帮你拎着它？我的意思是，男朋友。”
“我有男朋友，他可没办法横跨大西洋来帮我拎油画箱。”我被她的率真逗笑了，她给我的感觉像极了蕾妮斯梅，而我已经独来独往太久，所以主动伸出了手，“卡洛儿，美国人。”
“莉莎，嘿，我似乎记得上次见到它的时候，它在一个帅哥手里。”莉莎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边眉毛微微翘起来，显得俏皮可爱。
我的油画箱外画了一丛玫瑰花，取材就是自家屋顶上开放的玫瑰。说起来，也许是美术生的通病，每个人都无法忍受朝夕面对一个单调乏味的平面，不管是墙壁还是画纸，更不要说油画箱这种私人物品，每个人都会按照自己的喜好在上面画点什么，来体现个性。
“维德谢菲尔德，他是我的邻居，偶尔会被征用做点苦力活。”我难得有了好心情开玩笑。
“哦，他的腹肌被整个年级的女生惦记呢！手感如何？”莉莎轻轻撞了撞我，露出暧昧的笑容。
“我没碰过。染指大家都渴望的东西，除非我活腻了。”我笑着放下了油画箱，收拾画具。
今天在皮蒂宫的帕拉迪娜画廊参观学习，这里收藏着拉斐尔、波提切利和提香的画作，贝内代托老师要求我们带上画具，在参观之后的时间内，绘制一副人物肖像画，今天的课程进度是意大利肖像画。
贝内代托老师是一个个子不高但十分幽默的小老头，他的课程如此的具有启发性，白色小胡子跟他层次分明的发型一样独特。
“我希望你们可以创作一幅古典主义肖像画。在如此多画坛巨匠的灵魂精髓下，我懂得你们创作的压力，但任凭夜空璀璨、珠玉遍地，你都无法据其为己有，忘记他们响彻古今的巨大影响，坚持自己卑微而独特的灵魂。”他叉着手站在画室的前方，眼神沉浸在一种痴迷的状态中。
一上午的时间作出一副油画？几乎整间画室的学生都开始窃窃私语。
“这节课程结束前，请让我看到你们的基础轮廓，我已经获得了安格妮丝女士的允许，你们有两周时间的画室使用权，画廊开放的时间段内，你们可以随时进入。”贝内代托老师伸出手安抚到。
几乎是瞬间，画室陷入了没有任何生物噪音的宁静中，所有人都开始了匆忙但有条不紊的绘画前期准备。
坚持自己卑微而独特的灵魂。
我捏着碳条面对着亚麻布画布，有瞬间的恍惚。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Chapte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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