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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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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血,营养不良,她不像是来自美国,倒应该是从非洲过来。”一个柔和的女声缓缓流淌进我的耳中。
我醒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褐发美女。
亲爱的,假如你被人拖入冰凉的海水之后,又穿着湿掉的衣服十多个小时,患上肺炎,缠绵病榻十多天,还要面对几个老不死吸血鬼的全方位隐私勘探,并且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做好面对死神的准备,还有……
我低下头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沙利托饭,一粒粒油亮亮的米饭,夹杂在其中淡紫色的洋葱丁,切得薄厚均匀的萨拉美香肠,外加一杯白葡萄酒。
这里的病号饭是健康人的福音,病号的折磨。
不用吃它们,我已经想将胃吐空了。
“人类不是需要进食么?”穿着绯色长裙的亚西诺多拉双腿交叠坐在宽背椅上,用她那漂亮的绯红色眼眸监视着我。
也许最初阿罗交给她的任务是让我活下去,但事实上,经过了几天的‘照料’,我觉得我完全可以试着激怒她,最好让她控制不住自己杀了我。
“阿罗说你渴望死亡,所以你选择饿死自己么?”亚西诺多拉如金竖琴般的音质与她刻薄的言语匹配程度严重不足,至少我很少在现实生活中见到有着如此反差的女性。
她跟凯厄斯真是天生一对,一个残忍一个刻薄,偏偏美好让你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
亚西诺多拉将视线转到紧张兮兮的伊芙琳身上,“她不吃东西,人类一般怎么办?”
伊芙琳有着完美的九头身,她身上的气质比起亚西诺多拉更加干练锋利,然而在这个注定只划分为猎食者与食物的地下王国,在亚西诺多拉说话时,伊芙琳甚至轻轻颤抖了一下,她小声建议,“也许……只是食物不符合口味。”
亲爱的伊芙琳,看在你是如此了解一个人类基本生理需求的份儿上,我临死前也会帮你一个小忙的。
终于,我看着面前的淡奶油蔬菜汤,得过且过的伸出了长柄银勺。
这场来自急性肺炎的折磨一直持续到一个月之后才流连而去,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在福克斯好不容易储备的脂肪以可怕的速度流失,躺下来的时候,摸着自己凹下去的小腹,欲哭无泪,我的肉肉……我辛辛苦苦养了它们好久。
凯厄斯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犹如在盯着自己的食物,但最终结果都是拂袖而去。
我阴暗的想,有着如此恶劣的饲养环境还想获得高档的食物回报根本是做梦。据说好吃的猪肉是因为它们的住所会播放音乐。
阿罗对于我的兴趣仅限于第一天时摸我手的狂热,而马库斯向来属于与世隔绝的自闭分子,最让我觉得迷惑不解的是凯厄斯日复一日的到来。
他总是在我的床边的高背椅上坐着,以至于伊芙琳到后来任由那边椅子摆在那里。
幸好凯厄斯总会找些事情来做,有时候是一本厚重的用羊皮纸制成的古书,有时候是一些需要签字的文件。
这个时候,我大多是盯着石室墙壁上的壁灯雕像出神,在福克斯生活的一些零碎片段会断断续续闯进来,他们大多时候平静的让记忆有些模糊,不过幸好还有蕾妮斯梅,这个有着人类心跳和体温的女孩陪伴我,我们两个曾经一起玩比较正常的游戏,比如飞行棋或者拼图比赛什么的,尽管我总是忍不住怀疑蕾妮斯梅有借助她的能力作弊,但游戏结束后的惩罚确实太好笑了。
蕾妮斯梅用便利贴粘在鬓角上,扮作猫王唱歌什么的……
我吃吃的笑声,被凯厄斯敏锐的捕捉到,他抬起头,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质问,“你在笑,为什么?”
“人类间发生的小事情,你不会有兴趣的。”我耸耸肩。
果然,凯厄斯瞬间失去了兴趣,他合拢膝盖上的书籍,将它扔到桌面上,站起身来,像一阵夜风出现在我面前,用指尖固定住我的下巴,强制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他。
“我跟阿罗谈过,他觉得我该转换你。”他的眼珠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变成了浓重的黑色,鲜红饱满的红唇之下,露出雪白锋利的牙齿。
“我会死。”对于凯厄斯的意图,我早有预感,仿佛轻轻松了口气般的平静回答。
凯厄斯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他的嘴唇颤抖的像是寒风中的枯叶,整个人都被愤怒之火所吞噬,他的指尖控制不好力度,将我下巴处的骨头捏的生疼,我几乎怀疑他会将我的下巴生生撕扯下来,作为愤怒情绪的发泄物。
“你知道,你知道!我不会看着你死去!令人作呕的投机者。”凯厄斯咬牙切齿。
呃……凯厄斯刚刚说什么?
下巴上传来的剧痛让我一时之间无法理清逻辑。
凯厄斯松开手,将愤怒的拳头砸向了他面前的石床,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天天在上面睡觉,嫌弃那让我骨头疼的坚硬石床,被他的拳头击得粉碎,碎裂的石片飞速的朝我射来,我却只来得及条件反射闭紧双眼。
时间、空间突然停滞下来,几秒钟之后,我缓缓睁开眼,凯厄斯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的呼吸重了好几倍,他微微张开嘴,眼珠变成一种恐怖的墨黑,这种程度简直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种程度都要严重。
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抬起右手缓缓摸上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轻微的湿润感。
流血了,在一个正处于饥渴状态的吸血鬼面前,我受伤,并且流血了。
“不,不,不!”我缓缓后撤,从床上跳下来,朝门口的石门处拼命狂奔。
但随后,我意识到自己逃跑的速度对于一个活了三千年的吸血鬼来说,慢得简直像干旱季节树梢的生长。凯厄斯的手臂轻松拦住我的身体,将我抱起来,狠狠地砸在石床上,活像厨师将牛排狠狠摔在了餐盘中。
他缓缓地张开了嘴,露出冰冷的无机质的牙齿,它们如此洁白,比死神的刀刃更加锋利。
“凯厄斯。”一个声音制止了他。
阿罗双手交握站在石门处,他的脸上挂着残忍而得意的笑容,“我们有客人拜访,我想你要考虑把用餐推迟了。”
凯厄斯死死的盯着阿罗,并没有松开钳制我双臂的手。
阿罗继续假惺惺的劝服凯厄斯“她会转变的,但需要时间,忍耐,我的兄弟。”
当阿罗将凯厄斯带走时,我瘫软在石床上,并不是因为死亡的转瞬即逝所恐惧而是……
没错,我的骨头似乎断掉了。
凯厄斯的脚步非常的狂躁,他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穿行在城堡的石道之中,连火把的光线都捕捉不到他的身影,以至于阿罗需要全速才能追上他。
两个人直到大厅之中才有了短暂的交流。
凯厄斯将自己狠狠砸进高背椅中,五指捏着石椅扶手处的黄金装饰,手指的力量让那处精美繁复的黄金装饰变成无法分辨的一团。
“我理解你的感觉。但并不想让你陷入如同马库斯一样的困扰。”阿罗勾起唇角,绯红色的双眸露出一种类似温情的神色,但不管马库斯还是凯厄斯都很清楚,这种温情只是专属于阿罗的残忍而美丽的面具,它的安抚作用简直媲美切尔西的能力。
“失去爱情之痛,比身躯无时不刻受烈火灼烧更加绝望。”马库斯沉闷的声音像一把陈旧的大提琴缓缓奏响。
凯厄斯望着如灰烬般寂灭的马库斯,缓缓合上了双眼。
简推开石门走进来。
爱丽丝和贾斯珀走进来。
“啊,多么令人惊喜的客人,我亲爱的女孩,爱丽丝,居然主动上门拜访。”阿罗夸张的张开了双臂,表示自己虚假的喜悦之情。
爱丽丝站在原地,戴着红色的小羊皮手套,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咖啡色小斗篷。她沉默的望着阿罗,像一只富有灵性的小鹿看着残忍的猎手。
“我可以为您做什么?”阿罗竭力控制着冲动,去触碰爱丽丝的手。那种对于未来了如指掌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这比起人类的鲜血更让阿罗无法按捺,若非他早已失去了灵魂,否则这一定是属于灵魂上的欢悦。
“我看到了一些事情,关于卡洛儿。”爱丽丝轻轻将手上的小羊皮手套褪下,主动伸出手,停在半空中。
阿罗回头望了凯厄斯一眼,才飞快的走上前去将爱丽丝的手合拢在掌心。
凯厄斯坐直身体,死死地盯着爱丽丝。
一种比烈焰更加浓郁的红色出现在阿罗的瞳孔之中。
他看到无法控制自我的凯厄斯将卡洛儿强行转换,醒来后的卡洛儿痛苦的嘶吼,将凯厄斯重伤,并在沃尔图里大开杀戒,简和亚力克阻止了卡洛儿的杀戮,却无法阻止她疯狂的自残,以及在沃尔图里失去理智的破坏。
看到卡洛儿对于吸血鬼极度的憎恶,让阿罗绷紧了嘴唇。
最终她杀死了毫无反抗的马库斯,并投身于烈火之中,化为灰烬,痛苦不堪的凯厄斯随着卡洛儿的足迹投身火海之中,绵延数千年的沃尔图里皇室,无可挽回的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