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时代》葫芦汁

5、乏善可陈的小说家（5）

　　孙庆打算转行了。他说他想尝试一下做个纪录片导演。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这个打击让我有点措手不及，“那你准备把我转给谁？”
　　白瞎了这么长时间的放长线钓大鱼了。没道理啊，十年后孙庆还在干这一行，难道是蝴蝶效应？
　　“你自己决定吧。我走都走了。”孙庆要吃的菜在我这边。筷子伸得挺长，就是没啥用，夹粒花生米都半天夹不起来。
　　我以前挺爱吃这个的，后来吃多了，就不怎么喜欢了。看他那费劲样儿，我把俩碟子换了换。
　　“老孙你不地道啊，好歹走之前给我找个好点的新编辑啊。”这破网站剩下的编辑，一个赛一个的没名气。实在不行，我也只能转站了。
　　孙庆白了我一眼，“你比我会盘算，你自己找呗。”说完，就把最后一块猪头肉从我筷子上抢走了。
　　我还剩下最后一口饭，没肉也不咋想吃了。正准备把碗搁下，一双筷子伸了过来。
　　“哥，别浪费。”敢情之前夹给谭华的鸡腿他没吃。
　　以前我让他叫哥他都不叫，说我只比他大一天，要叫就叫名字。后来是替他跟别人打了一架，断了根肋骨，他才肯改口叫老大。
　　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别是被我传染了吧。我伸手摸他额头，温度挺正常的。他瞄了我一眼，低下头继续扒饭。
　　能吃就行，吃的下就证明没生病，“别介啊，朋友一场，你在里面上班，情况总比我清楚吧，透透底呗。”我转过头去，嬉皮笑脸。
　　就一错眼的功夫，孙庆又吨了碗鸡汤，“这个不急，等我的事情办完了再说。”
　　我肚里暗笑。这大少爷从来都不食人间烟火，就三天的假，我看你能拍个什么东西出来。上辈子别是这样，才没有转型成功吧。
　　吃完饭，他嫌弃我这里太逼仄，东西留下，人出去住宾馆了。谭华跟我抢着洗碗，我毛了，泼了他一身水，打发他先去洗澡。
　　耳边的水声淅淅沥沥，听得我有些心猿意马。老房子就是这点不好，卫生间和厨房是联通的，洗个澡还得从厨房进去。手里几个碗擦来擦去总好像擦不干净，我只好一直站在那儿洗。
　　“哥，是不是停水了？”忽地一下，水声没了，谭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试了一下，水龙头拧开了也不出水，看来是真的停了。
　　“你等会儿啊，我下去买桶水，很快。”估计又是哪里的管子被挖断了，真是不适应这三天两头停水的日子。幸好现在天气不冷。
　　把腰上的围裙扯了下来，我准备下楼去买点水回来烧着用。
　　“不用了，哥，我洗完了，等下我去吧。”真奇怪，今天怎么一个劲儿地叫我哥。
　　门开了，他进去的时候没拿衣服，围着浴巾就出来了。嘶，还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我咳嗽了声，把碗放好，“赶紧把衣服穿好，别感冒了。”
　　谭华挨着我的肩膀站着，这一瞬间，本来还挺大的厨房居然感觉有些窄小了。
　　“哥，我没有别的衣服了，你的衣服借我几件可以吗？”谭华一脸无辜。
　　我一拍脑袋，全想起来了。就说好像忘记什么事情了，原来昨天那些衣服是给他买的我都没有告诉他。指着墙边那一排的袋子，“你衣服在那儿，随便穿。”
　　谭华拒绝了。他说他不吃嗟来之食。然后，我就把所有的标签给剪了。
　　“我是按照你的尺码给买的。现在标签都没了，人家也不给退，你不穿的话我也穿不了。扔了算了。”在我面前，谭华只有妥协的份儿。也不知道他抽的哪门子风，我以前在他家也没少蹭吃蹭喝啊。
　　他挑了一套休闲服穿了。衣服的版型也不是特别好，可穿他身上就显得腰细腿长。
　　“挺不错的啊，这下追你的小姑娘得成群结队了。”我一边调侃，一边有点酸。这腿是怎么长的，硬是比我的长半截，跟蜈蚣成精差不离。
　　谭华笑了笑，声音低低的，“我不喜欢小姑娘。”
　　我在地上把我的下巴捡起来了，“难不成你喜欢小嫂子？这不行。”不对头。以前我一看带劲的杂志他就抢，一抢就不还我，没道理现在对女的没感觉了。
　　难不成是喜欢成熟的？他也没缺过母爱啊。不会是这几年在外头飘，被别人带坏了吧？我觉得我现在需要一点速效救心丸。
　　“我喜欢男的。”不对，这不是我的声音，我再蠢也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呃……我没有说谭华蠢的意思。
　　我清了清嗓子，谭华还不闪不避地站在那儿，让人头秃，“这个，再说，再说哈。你先去睡觉，我去抽根烟。”
　　我在阳台蹲了半天，腿都麻了，才从窗户缝里发现有个人影进房间了。
　　脑子有点乱糟糟的，压根静不下心来。平时最多抽一根，今天一整盒都光了。
　　“胡吉，你这么大岁数了，做个人吧。他就是喜欢男的，也不一定会喜欢你。”偷偷摸摸进去拿扫帚，把地上的烟头都扫干净。没拧紧的水龙头又开始滴水了，水来了。
　　阳台上的衣服都收干净了。谭华把房门关的死死的，我不好进去，只好从袋子里拿了几件衣服替换。
　　匆匆洗了头洗了澡，换上新衣服。袖子长了，裤腿长了，那什么也有点大了。在沙发上翻滚了半天还是有点睡不着，睁着眼睛等天亮。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这首我最厌恶的歌，是谁在放？我睁开眼，雨有点大。
　　眼前是一块黑色的大理石。上面写着触目惊心的几行字，我辨认了好久，只看出两个字来【谭华】。
　　是了，谭华已经被呛毙了，是我给他立的碑。活着的时候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死的时候也只见到了差点被丢弃的骨灰。
　　他曾经是道上鼎鼎有名的华哥，死的时候却好像一阵风，了无踪迹。他做了很多坏事，罪有应得没有错。但他不欠我的。
　　欠条上的二十万里，有一万是给了我的。如果没有这个钱，我不可能有复读的学费。
　　他在外面赚钱的时候，都是有人看着的。怕他跑了，一毛钱也到不了他手上。
　　我爸找人借钱的电话，打到他债主的手机上时，他听到了。
　　“……老胡啊，不是我不借给你，是这个小兔崽子赚不到那么多钱。我也没有办法。是是是，大吉也叫我一声叔叔的，这样吧，我让你嫂子给你拿两百好吧。剩下的你再想想办法。”男人搜走了他兜里所有的钱，差不多有一百块。
　　谭华知道这人这段时间搜走的钱第二天要拿去存了。把他打倒了，去银行取了一万块出来，连夜送到了我家门口。
　　然后，从此消失无踪。
　　我想去找他，却被我爸押着去了复读学校。我试着逃跑，可是每次都会被抓回来。
　　后来有人说，他死了。还感叹说，幸好死之前把钱还清了。
　　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学会了抽烟。
　　【大吉：你搬家以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我明天初中毕业典礼，你一定要来看啊。】
　　【如意：知道了。一定来。】

作者有话说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