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生缘》夏桑洛

2、木棉泪

　　周五的清晨，栀沁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眼睛肿得有点睁不开，昨晚栀沁梦见了一个人，眼泪悉悉索索流了一夜，从高中到大学到现在，栀沁的生活自此和这个人纠缠在一起，就狼狈不堪。
　　那时候栀沁还在上高中，认识了一个叫尖尖的姑娘，很瘦很瘦，病歪歪的，却特别特别招人怜爱，尖尖说栀沁是她见过最好的姑娘，总之就是各种好，最后不免俗，尖尖说如果自己是个男人，一定会追栀沁这样的姑娘。栀沁疼爱尖尖，像一个男人一样宠着她。两个人拉着手挽着胳膊到处疯，尖尖会羞答答的搭讪所有她看得上眼的男生，并让他们怜爱她，然后是暧昧，不计其数的短信满天飞，总会有莫名其妙但有十分好看的男生来找她，直到后来，栀沁和尖尖遇见了洛北。
　　栀沁记不清那天是怎么，只记得两条大长腿，有人在运动会跳远时，很轻松跳到了沙坑的对面，然后撞的腿疼，栀沁看见他跳的时候头发动的有点好看。第二次轮到洛北的时候，栀沁看见了他身边的尖尖，果然高效率。结束以后，尖尖蹦蹦跳跳来找栀沁，没说别的，栀沁自然也没问。
　　尖尖生日那天晚上尖尖叫了栀沁去唱歌，栀沁不喜欢过生日，无论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但还是去了，满脑子想的是唱一首歌就走，就点了一首，拿着话筒慢慢唱，却感觉阴影里一个人一直在看自己。回头，看见了洛北。
　　尖尖说她通过长达两个周的调情，觉得她真的是爱上洛北了，栀沁没往心里去，尖尖的心情开始变的奇奇怪怪，从那次生日K之后，洛北时常来找尖尖，尖尖总是露出她各种招牌的笑容，风情的、羞涩的、娇嗔的、活泼的、爽朗的、温柔的，可栀沁不傻，她总能感觉到洛北在看她，时不时的，尖尖也不傻，这让栀沁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做能保全。
　　直到冬天，下了一场有些早的雪，雪花还没落地就变成了肮脏的雪水。栀沁趴在窗边，看见尖尖站在操场篮球架下，一次又一次拉洛北的袖子，白色衣服上的红色围巾飞舞出来的不是悲伤却是恨。栀沁想都没想就蹬蹬蹬跑下楼，吵架了？栀沁心里很乱，她清楚尖尖的心意，更知道洛北的心意。
　　从尖尖说她爱上洛北到现在，已经3个月了，这3个月，洛北要了栀沁的手机号，短信也好，微信也好，电话也好，一直没有断。栀沁很难办，回复不超过3个字或者不回，电话几乎不接，或者只是寒暄一下，尖尖明明直到却一直装不知道，只在栀沁面前硬撑着，说她多么喜欢洛北，多么多么喜欢，仿佛是在提醒栀沁。
　　栀沁跑到楼下，洛北已经走了，操场上的尖尖呆站着，像她们第一次注意到对方，是个周末。栀沁逃了自习课，去商店买一种糖吃，圆圆的小小的，倒在掌心里，像是好多小时候的梦想，五彩斑斓的，然后一粒粒的丢到嘴巴里，蜜桃味的、柠檬味的、荔枝味的，好多味道。栀沁溜溜达达去操场，很冷，风割脸疼。栀沁看见一个很瘦很瘦的姑娘站在篮球架下，穿的很少，脸苍白，仔细一看是自己班里的尖尖同学。栀沁从来不爱管闲事，只是觉得一个班里的，而且尖尖也看见自己了，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就走过去问她怎么，尖尖一笑，扬扬头说，“你看4楼那里，左数第2个窗户，就是那里，有个人在看我。”栀沁顺着向上看，什么也看不清，就觉得风刮得眼都疼，眼泪都快出来了，尖尖笑得甜甜的，“看，电话来了，先走了。”说完就晃晃悠悠的走了，留下栀沁一个人在那痴痴傻傻地站着，吸了吸鼻子，愣愣地从口袋里拿出糖按在嘴里，心里
　　那时候的尖尖好看得像个小妖精，瘦到骨头里似的。
　　“尖尖！”栀沁喊她，尖尖还是不动，栀沁只好踮着脚尖跳过操场上肮脏的雪水。尖尖回头看着栀沁，一脸的泪水，一下子跌坐在雪水里，白色的衣服瞬间脏了一片，栀沁瞬间懵了，“栀沁，我求你，我求你了，明明我先喜欢洛北的，我是认真的，我真受不了了，你要我怎么办？”栀沁傻了，“我做错什么了？尖尖你要我怎么办？是我的错么？”尖尖泪越流越多，“栀沁我求求你了，算你可怜可怜我，帮帮我。”尖尖满嘴乱七八糟的话，栀沁心里更是乱七八糟。
　　后来，栀沁看尖尖天天病恹恹的，心里也不好受，后来，是个晚自习之前吃饭的地方，栀沁约了洛北出来，看得出洛北开心的不得了，一直说这说那，栀沁一直吃饭，突然想起这几个月洛北做的一切，当然，都不免俗，什么饮料零食之类的，总之就是各种小心的关心，每天的晚安之类的，东西栀沁从来没收过，原封不动放回或者扔掉。很多时候，栀沁都会问自己，如果没有尖尖，自己是不是也会喜欢洛北，只是，既然尖尖先说了喜欢，那自己就彻底与这个人划清界限，毕竟已经不可能了。栀沁看着洛北，呆了一下，洛北也沉默了。
　　“其实尖尖……”栀沁鼓起勇气
　　“尖尖让你来找我的？”洛北突然直直看着栀沁。
　　“不是，我自己想找你的，尖尖很好的一姑娘，真的，她特喜欢你。”
　　“你知道我喜欢谁。”洛北低下头，睫毛长长的。栀沁瞬间语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确定要这么做么？我的心意你一丝一毫也不要么？”洛北突然说了一句。
　　“洛北，你知道你这么做多伤害我么？我有多么难做，尖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现在多尴尬，你考虑过我么？”
　　“我给你带来的只有这些么？”
　　“嗯。”栀沁反射性的答应了，突然觉得有些难过，抬头看向洛北。
　　“对不起，我是真心的。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洛北起身直接走了。栀沁看着门口怔怔发呆，这个男孩，有个好听的名字，说一点也不动心是不可能，可又能怎样，尖尖先说了喜欢，所以只能排斥他的一切，拒绝他的一切心意，也只能这么做，想别的说别的都一点意义也没有。
　　第二天尖尖和洛北在一起了。尖尖不知道前一天的任何事，洛北没说，栀沁没提。
　　皆大欢喜，栀沁对自己说，删掉了洛北的所有短信微信私信，却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想起了洛北长长的睫毛、尖尖满是泪水的脸，长长叹了口气。
　　也许尖尖这次是认真的，洛北和尖尖甜甜美美的，洛北依然如此，常来找尖尖，却依然暗暗看栀沁。尖尖又不傻，觉得这样终究不能长久，表面还是亲密，暗地里就和栀沁疏远了，知心的话再也没说过，再后来，尖尖不再和栀沁黏在一起了。栀沁突然觉得，回到一个人的感觉真好，只是感觉缺了点什么，也许是错过了什么。栀沁不愿意想，也不愿意难过，只是心里空空荡荡。
　　栀沁还在回忆里，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栀沁，还好么？我是洛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