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哀之清城》CM零

2、不得善终

　　（九）
　　清水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皇帝搬了张椅子正坐在对面，毫不避讳的盯着清水。
　　相对无言，一时间，四周静的就连两人的呼吸都显得沉重起来。
　　最后倒是清水先开的口，“我饿了。”
　　膳毕，皇帝才开口说话，只一开口，又险险陷入僵局，“这个孩子不能要。”
　　只见着清水脸色变了变，一会子才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却也并不说话，只那望着皇帝的眸子又冷了几分。
　　“冶东城不是什么好东西。”皇帝努力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是一副我是为你好的神态。
　　却惹得清水一阵笑声，“不用说这个了，你知道我介怀的是什么，今日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只问你，母后的事，你可曾后悔过？”
　　闻言，皇帝的脸色是变了又变，良久，才道：“当初你年少不知事，所以并不知情，皇后楼氏与人私通……”
　　“我知道了。”不待皇帝说完，清水便打断了他的话，面上更显清冷。
　　见清水不再说话，皇帝也不多说，只道清水这公主的名号还是要正回来，便拟了芙蓉二字，下了圣旨，这才离去。
　　（十）
　　翌日清晨，乾清宫收到折子，南河河运全部瘫痪，连通着的海上运输通通不顶事。据几个当差太监说，皇上气的当即撂了折子，摔了茶盏。
　　清水知道这件事时，正是午时，皇帝一脸怒意立在她身前，她施施然一抿花茶，道：“他出海了。”一笑，又道：“你知道他要什么。”皆是肯定句。
　　看着清水淡定的模样，皇帝忽地一转脸色，拉开了笑颜自往一边坐下，这才道：“先时朕以为他要的是美人在怀，岂料他做的是冶家破败，后来朕以为他要的是冶家盐矿，却不料他肖想的是我大陈的江山，哼！倒是我低估他了。” 说着，皇帝的脸色又变了几变。
　　不曾想，清水听了这话，也是一惊，脱口道：“他不曾肖想你的江山。”
　　似是为了印证这话，清水又重复了一遍。
　　皇帝闻言讥笑道：“不曾？他冶东城意欲垄断我大陈海运，若是只是商业，还则罢了，若是他贼心一起，勾结外寇，哼哼！”
　　皇帝这一番话听得清水直觉心寒，一时间恍恍惚惚，连皇帝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她以为她是了解冶东城的，可是这一刻她才察觉，好像一切都是假的，或许冶东城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一切都只是局，可笑的是她竟以为一切都掌握在她手里，是了，一开始就是局不是吗？是她自己想借用冶家的势力与朝廷对抗的，冶东城？他只是个意外，我不可能爱上他的！不可能！我只是可怜他，我只是可怜他！可为什么，连他也是个局？母后，母后，我做错了么？我只是不甘心……可我现在知道了，天下的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您的他不曾后悔，我的他……我的他……哈！我哪里有他！母后，母后，我早知道，我根本摆脱不了，母后，别丢下我！
　　（十一）
　　梨宫传出不好的消息时，皇帝正满意的看着从冶东城处带回的消息。两人达成了共识：南河一带兼其海运归属皇帝执掌，运营等方面则交给晨王冶东城。皇帝是个惜才的，冶东城是个有才的，两个气味相投的人自然聚在了一起。
　　清水小产了。
　　闻此，皇帝心里一时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虽然他说过这孩子不能要这话，可他私心里还是愿意随他女儿的意愿，因此也不曾强迫，说实话，他甚至觉得清水身上的气质与阿梨一般可爱，所以他有时都不敢多与清水待在一起。再加上与冶东城达成同盟之事，皇帝就更没考虑过这一桩事儿了，不曾想，清水却小产了。
　　待得皇帝赶到梨宫时，早有宫人收拾干净，一切似乎都没发生过，然而恭候在哪儿的太医却又提醒了皇帝：一切都是真的。
　　见到皇帝，太医们一个个都跪地不起，“回禀圣上，臣等无能，救不回公主腹中胎儿，求皇上责罚。”
　　皇帝越过了太医坐下，问：“谁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小产了！”
　　“这……”太医们面面相觑，最后终是太医院院判颜扇回道“禀圣上，公主小产的主因是气急攻心而导致的体内隐毒骤发，不过好在毒已随胎儿流出，公主并无大碍。”
　　皇帝脸色阴沉，良久才道：“何毒？”
　　“禀圣上，此毒不似咱们大陈所有，倒像是海外寇国之物，微臣着实不知是何种毒，但看公主脉象，此毒对成人无碍，却会……”
　　“住口，下去吧！”
　　“是，皇上。”
　　皇帝看见清水已坐了起来，便慌忙赶人，也不知太医说的话她听去了多少。只听她道：“这定又是他的局了。”
　　（十二）
　　晨王妃露晞殁的消息一传出来，宰相是第一个厥过去的，两夫妻游南河时露晞不幸落水，尸骨无存。
　　冶东城将其衣冠风光大葬，其行可表。皇帝感其情怀，遂将长公主芙蓉赐婚与冶东城，以慰其心。
　　冶东城进宫觐见长公主时，清水一脸淡漠。望着冶东城离去的背影，清水哧笑了声，母后，原来，我的名字，本来就错了。
　　清水失踪了。
　　皇帝找不到她。
　　冶东城找不到她。
　　梨宫的桌上只留着一张笺子：
　　清水不复清，何处出芙蓉？
　　东城非东城，冶然情何存？
　　人人为戏子，卿卿皆戏语。
　　可怜腹中儿，可笑局中局。
　　嗬！
　　便往来中来，便归去中去。
　　忘了那人里人，离了这局中局。
　　笑叹也！
　　冶东城急了。
　　皇帝也急了。
　　后来便是那太监出了主意，言这句来中来，去中去兴许是说公主要去芙蓉园。
　　皇帝深以为是，阿梨喜欢芙蓉，清水也喜欢芙蓉，这芙蓉园是专为阿梨而建，清水少时因着喜欢便拿做了自己的宫殿，后来……便成了禁宫。
　　皇帝和冶东城赶到时，清水站在池心亭里，遥遥望去，一袭青纱，风吹的呼呼作响。
　　皇帝四处看了看，心顿时沉到谷底，没有船了。冶东城或许不知这芙蓉池的建设，他却无比清楚，池心亭，需船渡。加上阿梨钟爱那句清水出芙蓉，这芙蓉池哪里还是池子！这几年又没让人打理，真是！真是！
　　“母后说，出水芙蓉是最美的，所以，她死后要葬在芙蓉里。”
　　清水突然就觉得解脱了，她辜负了母后为她取的名，如今葬在这芙蓉花池里，做了养料，也不错。
　　冶东城突然觉得有点儿冷，后悔？他不后悔。
　　清水远远看了冶东城一眼，一笑，跃了下去。
　　许是那目光太过灼人，冶东城只觉得焦躁得紧。
　　许是那溅起来的水花太过凉爽，不然，这艳阳高照的天，冶东城心里怎么一阵阵泛寒。
　　——完——

作者有话说

　　卿卿，夫妻间的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