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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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放晓，天光启明，沐浴于朝曦下的罗浮山映衬着柔煦的阳光，云雾飘缭，恍若隔世仙山。
鷇音子向来少眠，山巅之上，有衣袂飘然之人负剑而立。一套剑法从起式开始便是如白虹贯日，宛若惊鸿。收式，缓缓吐息，翻手之间，长剑鸣吟，顺势收剑于鞘。回程的路上，目光却是不自觉地飘向那间居住的小屋。
自那日它晕倒，至今已五日有余，期间他日日以真气为它调息，辅之以丹药化瘀，算算时间近日也该醒了。
那只不速而来的小梦貘伤得不轻，重伤在身不说，更是功体莫名残缺。梦貘生性胆怯，但却精于术法，常人难伤其分毫，这也是梦貘一族能存活至今的原因之一。而这只梦貘的功体虽然看似残缺，但却更像是被人为地生生抽走的。
前两者还是小事，还有一件比功体残缺更棘手的事。对于梦貘而言，虽然常以梦为食，但美梦与噩梦也是有很大区别，美梦为阳，气轻而柔，久服而心舒；而噩梦属阴，气浊而沉，故以此为食则导致气滞于丹田，久久不散而伤及五内。而这只梦貘误食了太多噩梦，五脏受损过于严重，虽强提真气压住噩梦反噬，但此法却如饮鸩止渴，若不及时疏导，爆发时轻则经脉尽断、功体尽散，重则魂销于世、不落轮回。
那日它三症齐发，命在旦夕，徘徊于死关之间，幸好它命大，遇上他了。
难道这只梦貘行事从未考虑过后果？
鷇音子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如同例行那般为它诊断伤势，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却是这样的一幕——
床上沉睡的并非那日重伤的梦貘，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陌生的男子。
雪发如瀑，铺陈于睡榻之上，浓密的睫毛纤长如羽翼，阳光倾洒下铺下一弯浅浅的阴影，一双眼睛却是因为病痛而紧紧闭着，原本俊秀的面容血色全无，若用惨白形容毫不为过。或许是无意识地在梦中化形为人，还不及幻化出衣服，他就这样不着寸缕地眠于榻上，一方棉帕已遮盖不住幻化而成的躯体，就这样松松垮垮地盖在腰间。白皙的皮肤暴露于空气之中，许是罗浮山高清寒，下意识地蜷曲起身子，微微有些瑟缩。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任凭鷇音子平日里再如何淡然脱俗，见到眼前的景象时，也不禁一愣，待回神之后，砰的一声轰响，起手、阖门，一系列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而下一刻，他已正衣襟站于门外，好似方才的错愕皆是错觉。
虽说鷇音子是先天道人，游离于红尘方外，但忽然有天一个陌生的男子赤条条躺在自己常年就寝的卧榻时，心脏总是有那么一刻是受不了。
想来世间再传闻鷇音子如何如何得道成仙人，但终究逃不过一个“人”字。
许是因为鷇音子阖门的声响太过，那沉睡的人儿终于悠悠转醒，一双红玉般的瞳眸原本还氤氲着朦胧的水汽，下一刻当意识到自己的现状时，好看的眼睛倏然睁大，刚想凝气幻化出衣衫时，一道朗朗之音打断了正欲施法的某人。
“你周身气脉未通，还是不要擅自施法的好，否则筋脉逆冲，我也救不了你。”
下一刻，一套白底的黑色梅花纱方方正正地置于床头，“山上还有些闲置的衣衫，若是不嫌弃……”
还未等鷇音子话毕，那男子苍白的脸上浮上两晕微红，似有尴尬似有窘迫，“不胜感激。”
房内是隐约可闻换衣声，当他梳起发冠，翩然开门的那一刻却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浅笑如和风煦月，温润宜人；傲立如遗世之松，隐忍拔卓。
“在下无梦生，敢问恩公大名？”哪还是几日前还是梦貘时被不幸捉到晕死过去的那般落魄模样。
想来衣能衬人，此话不差。鷇音子如是评价。
“罗浮山人鷇音子。”他语句一向精炼，并未过多累赘，见无梦生微皱眉头便知他旧伤又发，“你如今的情况不宜走动，还需静坐调养。伤你的可是魔佛波旬？”
无梦生听罢，似有一丝犹豫，而后已是缓缓道出了真相：“那日路经平阳道，正逢魔佛波旬破封临世肆虐乡里。救下一孩童之时，一时不察，被波旬一掌重伤，故此才有此劫难。”
“所以你为恢复功体，才以梦为食以求速成，却不愿夺人美梦，故只吸食噩梦？”鷇音子淡淡道，虽说无梦生道出了实情，但他仍觉得隐隐有些不对，似是漏掉了什么。罢了，他既不愿说，那他鷇音子又何须强求。
见自己的心思被鷇音子一语点破，虽然心有不愿，但还是点了点头，一丝苦笑从唇角泛起，“身为梦貘，天生与梦有所结契缔约，故能感知梦的方向，那日我见罗浮山噩梦缭绕，没想却最后却引得旧伤复发……”似是想起些什么，急急问道，“我睡了几日了？”
“算上今日，是第六日。”
“糟了。”无梦生暗叫不好，刚想扶着门栏离开时却被鷇音子一把拉住。“你这是何意？”想甩开他紧握的手，奈何自己提不起一点力气，想运起法术，奈何丹田空空如也。
“被你捉住是我技不如人，要杀便杀，何必封我穴脉羞辱于我？！”自己不能使用内息与被人强行锁脉是两码事，心中无名之火燃起，刚想暗自冲开穴脉时，下一刻却被鷇音子牢牢制住。
“我说过，你这样的身体状况不宜使用内息，我不希望说第三遍。”仍是淡淡的疏离，道出的却是不容抗拒的言语。
不明白他的固执起因为何，竟能比性命更重要。
“你这是变相囚禁！”
“若你执意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原本只是担心他行为冲动而将自己置于险关，故在他昏迷之时封住他周身大穴，以期能保住他一命，未想他竟是这样理解。罢了，他鷇音子无须解释也不想解释。
见对话毫无转圜余地，心知此事难了，“但我有要事待办，既然现在我不能离开，那你跟我下山走一趟可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