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文韬武略 ...
-
钱汉最近心情极佳。
作为省城最出名的学堂之一——明校书斋的校长，在不久前的校际比赛上，他率领学生一举夺魁，终于在二十年之后再一次把东方书院的那个老东西踩在了脚下。
不过令他更开心的是，这一次校际比赛的折桂简直就像一块金字招牌，前来报名就读的学子突然变得络绎不绝起来，连书斋的门槛都被踩烂了好几回。
能桃李满天下当然是每个私塾先生的心愿，但是堆成小山的银锭子以及那些达官贵人送来的古董瓷器，在钱汉钱校长的眼里才更加实在。
哈了一口气在手中的青釉裂纹杯面上，钱校长拉过袖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屋外忽然一阵喧闹，校长居的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一堆学生乌泱泱涌进来，为首的那两个气势如虹，啪地将两张纸拍到他桌子上。
“伦文叙，柳先开！你们俩又搞什么鬼！”钱汉赶紧把手里的宝贝藏到安全的地方，板下脸假装威严地敲了敲戒尺。
“校长我要办学社！”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完，又转头互相瞪了一眼。
说是互相，但实际上，只有右边扎着书生髻的小个子瞪了左边身长体健的青年一眼，而后者，不过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小个子见不得青年如此气定神闲，随即上前一步努力仰高头，企图与他的视线相平。
不蒸馒头争口气，至少不能输在气势上！
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钱校长满腹疑虑，“学社？什么学社？”
两人又同时拿起刚刚拍在桌子上的纸。
“文韬！” “武略。”
但见那两张纸稿上的墨迹，一个肆意乖张，一个苍劲工整。
原以为历经校际比赛，那俩小子早已化敌为友，如今看来还是不得消停。
钱汉默默觉得有些头疼，“好好的怎么想起办学社了？”
小个子刚欲回答，一双芊芊玉手拨开人群，挡在了他嘴前。一恬静一俏皮，两个面容姣好的少女走出来，正是钱汉的侄女程情与女儿钱蓉。
“舅舅，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原因还要追溯到之前的校际比赛。
被伦文叙、柳先开联手打败的那两个家伙，原先就是欺软怕硬的主，这次导致了东方书院最终失利，回去之后更是饱受先生冷落和同窗白眼。那二人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但他们自知不是柳伦的对手，所以就想尽各种方法戏弄起软柿子邓连如。
这事被柳先开撞见过几次，他虽每每都会出手教训那两家伙，但无奈那二人甚为幼稚无聊，邓连如也不知他们何时又会起了兴致来折腾他，于是便想同柳先开学习一些防身的招数，不求多么厉害，只要能唬住那两人就行。
书院里消息最为灵通的校长千金钱蓉得知此事，便趁机怂恿柳先开办一个武学社，问及理由，答曰:独防身不如众健体。言下之意是让想学武的同窗们都参与进来，互相督促，互相进步，何乐而不为。不过以程情对那丫头的了解，钱蓉心中肯定另有小九九，无外乎是想借机同柳先开亲近亲近。
钱蓉那番话说得头头是道，众人被忽悠得纷纷应和，竟齐心协力游说柳先开。
意料之内的一石激起千层浪。整日之乎者也的学堂生活，突然就因为可能开办的武学社，孕育出了新奇而有趣的期待。
伦文叙稍稍侧头，余光便见柳先开被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住，那些家伙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对武学社的构想。
两人在书院里本是平分秋色，各有爱戴，如今这办学社的消息一出，似乎就有了一边倒的趋势。
伦文叙咬着笔杆晃了晃，须臾，忽然拍案而起，“我伦文叙要办文学社，谁想参加！”
于是便有了先前二人冲入校长居的场景。
钱汉了然，笑着点了点头，“相信两位同学的初衷都是好意，文学社助精进学业，武学社可强健体魄，只不过……”连带着伦文叙、柳先开在内的一众学生睁大眼等着校长和下文，钱汉用食指和拇指撵着下巴的胡子，眼里闪过铜钱状的光芒，“开办学社需要申请费，你们付一下先～”
众人对着钱校长伸出的那只手鄙夷地“切～”了一声，没皮没脸到这地步也算是一种境界。“爹！”“舅舅！”钱蓉和程情则急步上前来到钱汉左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钱校长见状只能吧唧了一下嘴巴，满脸堆笑，“嘿呀～开玩笑嘛！其实要办学社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伦文叙、柳先开，你们两个真觉得自己有办文武学社的能力？别的同学也都没有任何异议？”
柳伦二人听了校长所言便齐齐转头，咧着嘴看向后面的同窗，“你们谁有异议？”
他俩本就离得极近，这下扭过头更像是脸颊贴着脸颊一般，两个明眸皓齿的俊朗青年凑在一起，画面甚是赏心悦目——如果忽略两人眼神里满满的「敢说句有异议试试」的话。
眼前的脑袋瞬间摇成了一个个拨浪鼓，方才还背着威武不能屈的书生们毫不犹豫地就屈服在了二人的淫威之下。
“校长，你也看到了，没人反对。”伦文叙摊手耸肩，一副「我也不想」的表情。
“好，那么待我出个题，答出来便证明你们各自都有开办文武学社的实力，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抱拳躬身。
“请老师出题。”
钱汉背着手，从桌后一直踱步到大开着的门口，他本是副引人发笑的身材，此刻面上严肃起来倒也颇有几分一校之长的姿态。
“伦文叙，你便用这里的两样景物写一副对联。柳先开，你则需用你的身手来改变这些景物以破他的对子。之后再由伦文叙根据景物的变化修改对联内容……如此交替应答，每人均限定为半盏茶的时间。”
柳先开把落在肩膀处的灰蓝色发带甩到身后，朝伦文叙伸出一只手，“伦同学先请。”
此屋内虽古董瓷器颇多，但好歹也是校长的半个书房，平日研读的各类诗书经卷都有放置其中。伦文叙执笔环视一周，但见门外种着数十棵观音竹长得十分优雅，便灵机一动，挥笔写了:
门对千竿竹；
斋藏万卷书。
柳先开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走出书斋，绕着那数十棵观音竹转了两圈，忽然抬手一劈，绵延的内力聚于掌心，硬生生把其中一棵劈断了半截。
趴在窗口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些短促的惊呼，两个姑娘更是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柳先开。
伦文叙嘴上嘀咕了一句“破坏狂”，心里倒也真的折服于柳先开深藏不露的内功，他又想到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先前那些课下的打闹怕是柳先开放了不少水。
思索间，柳先开已然走进来，把一截劈断的竹子扔到了伦文叙手里，眸子里的笑意落入后者眼中无疑是种挑衅。
伦文叙灵活地转动着手里的半截竹子，蓦地握住敲了一下手掌，道:
门对千竿竹短；
斋藏万卷书长。
柳先开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便飞身出去将观音竹全部连根拔起，放倒在地，看上去竟不费吹灰之力。
“伦兄，现下无竹可对，你道如何？”
伦文叙嘿嘿一笑，“无竹岂非更简单？”
他挥笔沾了些茶水，在书斋门口写到:
门对千竿竹短无；
斋藏万卷书长有。
柳先开一愣，随即摇着头走到伦文叙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尽是欣赏，“和你比起来，我柳先开当真是一个粗人。”他转头看向钱汉，“校长，我认输。”
“校长！”伦文叙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如此是否表示只办文学社，不办武学社了？”
钱汉突觉得手臂一痛，原来是站在身旁的女儿掐了掐他的胳膊，袒护柳先开之意明显。
钱汉无奈清了清喉咙，“你们二人确实各有精通，但到底开办哪一个学社……不如还是交由大家决定，三日之内，哪个学社自愿加入的学员更多，便可成为我明校书斋记录在册的第一个学社。”
“倒也不失为一个公平公正的方法。”柳先开侧头看身边的小个子，“你说呢？”
伦文叙对他呲出两排白牙，不过看在柳先开眼里非但没有气势，反倒意外可爱。
“等着输吧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文韬武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