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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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着橘络回到家中，爹娘俱是一惊。娘担忧的问：“怎么了？橘络在外面出什么事了？”
我将橘络放在床上，喘了一口气，毕竟背着橘络还是有一点费劲的：“娘先别说了，用草药给橘络敷敷。”
娘忧心忡忡的点了头，这下家中有了两个病患了,娘叹了一口气。
橘络的伤看上去严重，其实倒无大碍。
那锦衣公子家人也倒找上过门来，只是爹娘三言两语打发去了，把错误都说成那公子的错误。娘还取笑过我：“看你这丫头，瘦瘦小小的，怎么使起劲来，把人家的腿都快打断了。”
我冷笑，早知就应该往脑袋上打，打死最好。
幸亏橘络没事，否则……我压下心底里的想法，看着橘络，橘络心虚的眨了眨眼睛：“啊，采儿姐姐。”
相处过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橘络只要一心虚，就叫我采儿姐姐。
我用手撑着我自己，以防压到橘络，我看着她，橘络因为紧张一直眨眼，鼻尖沁了一滴汗。“采儿姐姐，怎么了？”
怎么了？我使劲压下心底里那怒意，压低嗓子：“你说罢，为何要与那人打架？”
橘络气呼呼的转过了头，好像是在生我的气。
我一愣，觉着有一点好笑，怎么她倒生气了，趁我不注意间，橘络钻进了被子，她闷闷地说：“没办法，我打不过人家。”
听见她这么说，我的心里有一点不是滋味……我其实不是怪你打不过他们，你只需要等着我来保护你就可以了，我难受的是……你不想让我给你帮忙。
我站了下来，橘络仍旧在被子里，心情颇有一点沉重，我只顾着自己想要变强的愿望，却忽视了橘络的心。也许……
她想要的是比肩同行呢！
我走到房间外面，对橘络说：“唔……改日请云中子先生也考量考量你吧。”橘络一下子就揭开了被子，惊喜地说：“真的？”
我点头，突然感觉眼角发涩，幸福的、让人感激。
“不过你最好和爹爹说一下，我觉得让爹爹事先知道比较好。”我说这句话是在是为了橘络好，毕竟爹爹是同意了我习武,并未同意橘络习武，若要让他们两人闹矛盾那便不好了。
橘络使劲点头。
母亲道：“怎么了？”
我摇头：“没什么，不过估计有一段时间得让爹爹头疼了。”
橘络的伤说轻也不轻说重也不重，其他的伤口早就愈合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了那道盘延在膝盖的伤痕使橘络难以下地。
而爹爹也同意橘络习武的要求，我估摸着爹爹是不想让橘络在受到欺负却没有还手之力，好歹爹爹虽然已经退出江湖二十多年了，但是也总归还有一些东西没有忘记。
天气还是暖和起来了，娘笑着道：“好了，现在要开学了，你们两个为这事情可闹的，不过呢……”她有一点犹豫，还是咬了咬牙：“其实我觉着读着书也没有什么用，也不是说我不鼓励你们读书，只是女子只是太过渊博，终究是妨碍了男人的眼。”
我一震惊，勾唇一笑：“嗯……母亲。”橘络仍旧一副懵懂不自知的模样，我心中无奈，这丫头，绝不是表面的纯真无知。
橘络靠在门前的树下，懒懒道：“娘说的也忒多了，女子为何不能读书，我真是不明白。”听着她愤愤不平的话语，我为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沉吟道：“娘也是为了我们好，也许再过两年你就会懂了。”……尤其是当你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
不过这句话我没有说，毕竟从一开始我就断绝了这个可能性。
橘络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下一刻便换上了一副笑脸：“采儿姐姐，反正我也不想学那劳什子知识，只要和采儿姐姐在一块儿就好了。”看她一副遗憾的模样……
我捂住她的眼睛，她的睫毛扫在我的手心，我咬唇忍笑：“一会儿我若放开你的手，你会看见谁？”
“采姐姐啊。”橘络很自然地说。
我一愣：“可是我此刻站在你身后。”
“可是我心里装着采姐姐啊。”我忍不住扬唇，这丫头，可真是会懂得怎么样讨人高兴。“你净说些甜言蜜语，既然有时间说这些，还是好好练一下你的基本功吧。”
我也拿出一把剑，橘络一下子就拉下了脸，苦哈哈地说：“啊，采姐姐，很累的。”
“是你要说练功的。”我无奈，“有毅力。”这丫头果真说的是一时激动之语，当真不得，也罢，给她一个教训，看她知道话不得乱说。
我将计就计，本来按照爹娘的意思是让我劝橘络打消那个念头，但是我应允了，我此番作为是为了让她长个记性。
镇上的学堂叫做学风院，因那校长原是一个官，倒也清廉，便取了这一个名字，通俗易懂，什么事情都有风气。
我心中忐忑，莫名的……不祥的预感。
学风院成立仅仅一年，因为政策并未推行到底，也没有多少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我随意一瞄，看见了一人，眉眼精致，全身端着的是尊贵。
处于后来的王妃，我的故人。想忘却的蓦然涌入脑中，我不经意的打了一个颤，橘络却察觉到了我细微的变化。
“采姐姐，怎么了？”
“没事。”我勉强笑道，那人是夏末裳。“进去吧。”
橘络低着头，闷闷的。院子里的景致倒也不错，不过我的眼光早就已经被养刁，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揉了揉眼睛，昨夜没有睡好。
夫子看上去也是五六十岁了，花白的头发，佝偻着背。我看着书上的字，往后面看了一下，那丫头果真是在偷睡。不由自主的看向夏末裳，柔和、温婉，便是在脑海里始终不变的定义，但是，也许前世的局大多都是她布下的吧，在临死之前才想起来，我还真是糟糕，但是，我与橘络皆脱离了她的生命，她最后的结局应该是好的，但是橘络呢？
司徒凌待橘络真心无疑，可是我也不知道司徒凌是否能一辈子只有橘络一人。
我揉头，既来之则安之，见故人，万千愁思。夫子的读书声实在是让人疲倦，我倒还能支持住，不过看橘络那丫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夫子似乎看了一眼橘络，我咳了一声，却见橘络并未醒来，我暗道不好，见夫子走到橘络旁边，橘络今年不过六岁，还小的很，一时贪睡也是常事。
不过对于这位古板的夫子就不一定能够体谅了。
“上官橘络……”夫子看了一眼橘络的书皮，脸色不甚好看，不悦道：“你怎么连书也没有打开。”话刚落，便是一阵大笑。
“安静安静。”夫子连续喊了几声，看向橘络，橘络低着头，脸颊红红的，连眼角都是红红的，我叹气，橘络还小呢。
“看你也没听，今日回去把这篇文章抄上两遍，明天若完了，此时便解决了。”
我一惊，这么长，橘络那性子怎么能安安分分的抄完，我本想在课堂上帮橘络先抄上一遍，但看那夫子极其严格，只得苦笑，先自保再说，回去之后再帮橘络。
经此一遭，我也无心听课，直到下课之时，橘络把脑袋埋入手臂，我走了过去，班上同窗也各干各事去了，我摸了摸橘络的头，柔声道：“怎么了？”
橘络抬头，眼角含泪，吸了吸鼻子，声音低低的：“好丢脸……好丢脸……”
我听见橘络重复了那句话，浅浅一笑：“没关系哦，橘络还是小孩子嘛，所以橘络不需要为那种东西抱歉。”
“橘络才不是小孩子。”橘络红着眼睛向我说，还是扬起了一道笑容。
我的心也轻微地颤动，真是的，这丫头，居然莫名其妙地为这种东西而伤感，“回家以后还是好好写作业吧。”
橘络张开嘴，我好笑，“与其摆好姿势惊讶，还不如担心一下你的作业吧。”
念书、念书
我揉了揉脑袋，怪不得橘络能睡着呢，现在的天气接近中午还是有一点热的，也有不少人偷偷地打瞌睡，我瞄了一眼夏末裳，笑意妍妍，姿态不改，扭过头，不想再看她的样子。
夫子对于课堂的气氛看上去很是不满，但是也没发表什么意见，许是法不责众，估摸着橘络便是那只小鸡。
微风柔和的扶起柳梢，点在湖泊上，扬起涟漪。
橘络愁眉苦脸的，我接过她的书包：“你又怎么了？还为今天早上的事情耿耿于怀啊。”学风院只在早上开课。
“哪有。”橘络撅起了嘴，使劲摇头，“只是……”她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什么？”
“就是觉得那夫子太过偏心，虽说第一堂课我睡着了，可是那第二堂课明明也有其他人昏昏欲睡，怎么就光收拾我呀。”橘络必是明白其中事端，只是此刻难以想到罢了。
我停了下来，橘络奇怪的瞧着我，我替她理了理领子，温柔道：“你怎么想不到，平日里那般聪敏，若你不急急出头，哪会收拾到你。”
“哦？”橘络不大情愿的拉长了音调，回到家中仍然是恹恹的。
娘住了肉粥，米粒晶莹饱满，唇齿间一股清香之味，橘络匆匆吃了几口，便回到房中，我奇怪橘络平日不是最爱吃这饭，娘蹙眉，想也是，她因怜我们上学劳累，特地做了这饭。
“这丫头，今日怎么怪怪的。”我暗想，“罢了，免得她后悔，给她留一些饭吧。”
娘亲有些忧虑的望了眼房间：“这孩子怎么第一日上学就成这样了。”
我心中也甚是忧虑，却不能将担心表现在心里，只得笑道：“大概是那丫头闹别扭了吧，娘亲不用担心，我去看看。”娘则点头。
我端了一碗饭，先轻轻地推了门，有一条缝，我看了一下，见橘络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做什么，在这儿看也没有什么用，便走了进去。
橘络听见声音，大惊，窘迫的将那东西藏到身后面，我视若无睹，把饭给了橘络：“我瞧你刚刚没有吃好，便自作主张给你再盛了一碗饭，你吃是不吃？”
橘络点头，结果饭，倒像是犯了什么错误似的。
橘络先吃了一口饭，小心翼翼的瞧着我，我当做没看到，橘络看起来有一点丧气，然后鼓起勇气，磕磕绊绊的问我：“采儿姐姐，你有什么喜欢的朋友吗？”
“嗯？”我奇怪，“你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橘络摇头，黯然道：“就是……采姐姐有好朋友吗？”
“没有，你怎么想起这个？”突然想到我们两个这一问一答已是重复，不觉啼笑皆非，何时自己也孩子气了。
“就是……”橘络手指绕圈圈，犹豫不决道：“就是觉得采姐姐貌似很喜欢那个叫夏末裳的女孩子。”
我为她的小心思觉得惊喜不已，忍不住挑起了唇角：“是仇家。”
“啊？”橘络惊讶的很。
“快点吃饭，还有两遍作业呢。”
“采姐姐。你会帮我的吧。”橘络可怜兮兮的说。
然后心就忍不住就软了下来：“好啦。”其实本来就打定主意要帮你的不是吗，眸间不经意浮现了宠溺的情绪，那人正奋笔疾书着。
仇家啊仇家。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