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杀》芋泥圆圆

5、第四章

　　紫檀调笑，“哎呦，羡慕了……”

　　花寻没说话，过了一会突然就地一滚半蹲在紫檀身前，两指夹住一只破空而来的袖箭，银色的光闪过她翩翩的睫毛与凌厉的眼睛。

　　紫檀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奈何她这两日有特殊情况，动不得法力，为了不给花寻添乱，只得找地方隐藏起来。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妖孽，哪里逃！”

　　紫檀黑线，好……熟悉的台词。

　　花寻侧翻拦住他，周身泄出柔软的彩线，却根根置命，对方挥剑毫不客气的斩断，看的花寻一阵心疼，仁兄，我练了八年的万缕千丝，好歹给留点面子吧。

　　紫檀大呼不妙，转身就跑。

　　来人毫不恋战，紧追而去，“站住！”

　　紫檀腹诽，你让我停我就停，你当我白痴啊。

　　花寻害怕他对紫檀不利，只好再次翻身阻拦，没想到脚尖与空气一滑，一口真气没凝聚好，一下栽在了男子的脚下。

　　花寻当即抱住他的腿，几度挣扎不开，她借力站起，看见男子飞入鬓角的横眉和因为愤怒涨红的脸，喃喃洗画山何时混入这般小白脸似的刺客，花寻回首，看见紫檀怅然若失的说了两个字，可她耳畔一阵嗡嗡声，只是再转回头看了一眼男子，从他乌黑的瞳孔里发现了自己蓦然变红的眼睛。

　　然后“扑通”一声拉着男子跳了河。

　　身体接触到冰冷水面的一刹那，两人各有所思，一个在心中哀嚎:不是吧，我才从水里出去就又回来了。

　　另一个欲哭无泪:不要啊，我还没有降过一只妖，才不要就这么英年早逝。

　　花寻努力憋着气，使劲全身力气纵身跃出水面，等了很久都不见男子上来，只好又潜下去拽出只剩下半条命的他，两个人努力呼吸新鲜空气，在水面上露出的身体瑟瑟发抖，紫檀半跪在河边，一看见男子就很激动的叫了一声:“公子！”

　　花寻琢磨着感情她方才说的不是小心而是公子二字时，红果果的嫉妒了，原来当今世道上，长得好才是王道。

　　但当接下来的故事发展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时候，花寻才发觉自己想错了。

　　男子才爬出水面就被紫檀抓住了手。

　　“公子，我是紫檀啊，是您亲手制作出来，封藏了十年的那根紫檀香！”

　　男子很愤怒:“胡说！我跟着师父七年，哪里认识你这个妖物！”花寻心道又是一桩失忆造成的狗血恋情，“什么妖物？你师父有教过你到百妖不侵的洗画山来降妖？”

　　男子被花寻说的脸一红，迅速从衣服中掏出一个圆盘模样的东西，“喏！这是万妖录，我刚才从这过来的时候发现它震动才会冲过来，哪里会想这么多。”

　　花寻觉得也有道理，凑上前去一瞧，果然看见圆盘右上角一个图腾模样的地方射出一道白光，在空中形成一块光屏，上面一点点显出歪歪扭扭的文字:

　　『紫檀』檀香妖，千年道行，食素畏火，多隐于民间。

　　紫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喃喃，“我都忘了，已经一百多年了，你一定是已经重新投胎了……”
　　花寻刚想安慰两声她，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如闪电般急速掠过，掌风扫过并排站立的花寻和男子。她迅速躲开，“又来！”

　　小白脸降妖师也向后弯腰躲过。

　　花寻五指攥住四枚飞镖，冲降妖师大喊:“小白脸，这个红头发的疯婆子是你的同伙吧，还不让她停手！”

　　降妖师应对着源源不断喷射过来的火球，抽出空隙解释，“我也不认识她啊！还有我叫容辞，不是什么小白脸！”

　　花寻懒得理他，手腕用力射出四个镖，向着红衣女子的四大要害穴位而去，却都被她险险躲过，反而一挥袖漫天洒出火红的曼珠沙华花瓣，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铺天盖地而来。

　　花寻和容辞受到重击飞出，万妖录弹向空中，又稳稳落在花寻面前晃动两下，图腾闪出光点，射起一道光屏:

　　『聊云』摄魂姬，不死不灭，具有掌控人心，梦中杀人之力，沦落成魔，惧水惧冰。

　　“原来如此……”花寻大悟，半坐起身，手腕翻转在胸前育出蓝色的冰珠，奋力砸向聊云，她果然迅速躲开，站在几米开外心疼的抚着她的一头红发，发尾更是窜起几束微弱的火苗。

　　一击不成，花寻又侧翻至河边，吸起水柱击打聊云的红发，只听见像潮湿空气里燃着的火把一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聊云怒火中烧，索性竖起结界将两人隔绝在内，花寻修的本就不是御水之术，再加上没有了水源的供给，在拥有极强魔力的摄魂姬面前，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聊云妩媚一笑，瞬间移动到花寻面前，细长的手指握住她瘦弱的脖颈，收紧。

　　风卷起她的长裙，红色如火焰飞向空中，妖冶非常。

　　紫檀看的胆战心惊，但一口真气都提不上来，倒是容辞抱着一把剑对着结界砍啊砍啊的，看上去不像是要救人，反倒是像在劈木头。

　　聊云看着花寻如画的五官，似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物什，于是她催动摄魂术，想要一探究竟花寻的内心世界。

　　修行之人身体心室左旁拥有一处无限空间，名为储灵台，既隐藏着主人的内心想法，也储存着一些日常物品。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既存抽象又存实际的储物间。

　　聊云的眼睛透过心膜，层层迷雾中望见储灵台一角的位置复制着上古时期的洗画山，山清水秀，一片花海上空漂浮着一个身着薄丝白裙的少女，额间一尾银花，微风扬起她及腰的发丝与两只手腕上捆绑着的白色丝带。

　　聊云不可置信的踉跄后退。

　　花寻的瞳孔也蓦然变红，展臂轻松就破了结界。

　　“花寻！”一个柔美的女声传来，只见燕水碧一身青衣，手执一柄十八节梅花绿骨伞，自空中缓缓飘落。
　　聊云想要离开，却被她绊住了手脚。

　　“花寻！”紫檀欲奔上前来，也被她猩红的瞳孔吓在原地，花寻淡漠收回视线，袖口藏着的刀锋闪过银白色的光芒，她慢慢步行到聊云身后，对着空中虚划，躲闪不及的聊云就被凌厉的魔气伤了后背，她回头复杂的看一眼花寻，最终隐身离去。

　　“花寻！”燕水碧欣喜的收起梅花伞，却蓦然发现花寻已经失去了神志，小刀带着杀气划来的那一刻，她反应过来撑起伞抵御，奈何这股力量过于霸道，在伞上划出一道缺口，余下的力量将她重重击倒在地，第二道刀光划来的时候，燕水碧伸起手来意图挡住攻击，连愣在一旁来不及反应的紫檀与容辞都屏住了呼吸。

　　七公分，六公分，五公分……

　　忽然，一道紫色的屏障竖立在两人之间。

　　花寻被自身无法控制的力量弹回草地，震得五脏六腑都在痛。

　　结界收回的同时，花寻的眼睛也变回黑色。

　　她第一反应去看被她伤着的燕水碧，却意外看见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长宁弟子，还有那个紧皱眉头一身青色华衣的君上舒怀黎，他毫不犹豫抱起燕水碧，花寻见状迅速挣开容辞与紫檀的搀扶，踉跄跪在舒怀黎身后，“弟子残害同门，罪不可赦，请君上发落。”

　　“花寻……”紫檀想要扶起她，“你胡说什么，刚才摄魂姬聊云也在，你怎么就确定不是她搞的鬼呢？”

　　“是啊是啊……”周身一片附和，“洛师妹平时天性善良，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燕师妹出手……”

　　真的是这样的吗？花寻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方才分明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量回荡在周身，两只手控制不住的想要大开杀戒，这……真是聊云所为吗？但她看一眼君上不可亵渎的背影，又充满了期待，如果他真的愿意相信自己，那么她就可以免于处罚，也证明了他并非无情，至少对她是特别的。

　　舒怀黎抱着怀中虚弱的燕水碧，对周遭的议论置若罔闻，清冷的声调一如往日，“依长宁门规，罚半年禁闭。”

　　此话一出，议论声更大了，舒怀黎不理会众人，捏诀离开，紫檀则扯着呆呆的花寻的袖子，很是激动，“花寻，君上并没有依照残害同门之罪来处罚你，仅仅是第十三条，滋生私欲，这样原本逐出师门的罪就减轻到半年禁闭了！”

　　花寻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她起身，看看一旁白胡子老道紧张的查看徒儿容辞的伤势，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沧澜上神真是心系苍生，原本在与老君那老儿商议朱罗花的问题，发现洗画山出事后就御风回来了……”

　　是为了水碧的安全吧……

　　花寻慢慢向前想着走着，身体逐渐幻为透明，直至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穿透千米的距离，渐渐出现在主峰，走进祖师殿侧殿简朴的面壁屋里，和衣睁眼躺在了硬邦邦的床上。

　　过了一会，她又坐起神来，回想起刚才聊云摄魂后震惊的神色和自己不明的身世，愈发觉得储灵台中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奈何她法术过于低浅，还无法自如使用储灵台。

　　花寻右手微转，掌心蕴出一团红色的火焰，对着自己的额头猛拍下去，“哎呦！”她痛呼一声，从床上滚落，只感觉到右手上温热潮湿的触感，放到眼前一看，却是伤了自己一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