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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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舒怀黎感到奇怪。
花寻匆忙解释:“没什么。”
陆王爷看他们两人一眼，上前一步道:“上神不如随小王进宫觐见圣上。”
舒怀黎随意应付道:“我同洛花寻二人本非凡尘中人，结识王爷已属不易，至于圣上……便罢了。”
陆王爷翘着兰花指抚过胸前垂落的一绺长发:“上神有所不知，小王之兄亦如同尧帝，受西方婆罗国进贡一只神鸟，形似鸡，名声如凤凰，力大无穷。”
“似鸡，如凤，可是双瞳？”舒怀黎忽然变得极有意。
“正是。”陆王爷信心满满，自知推荐已有眉目。
“重明鸟？”花寻忽然蹦出一个词，引得陆王爷侧目:“莫非洛公子也识得此鸟？”
花寻急忙摆脱:“没有没有，我只是听一只檀香妖提过。”
陆王爷了然，转而看舒怀黎。
他如观赏品的细长手指捏着一只琉璃酒盏，轻轻旋转。
“重明鸟，又名双睛鸟，重睛鸟，其形似鸡，声如凤凰，《拾遗记》《玄中记》《韩诗外传》中皆有记载的上古神鸟，力大无穷，能够搏击猛兽。”
陆王爷听的连连点头:“上神果真是世外高人，圣上遍寻世间奇能异士亦无法得知此鸟之名。”
花寻愈发跃跃欲试:“王爷可否带路？”
洗画山素是灵气充沛之地，因此诸如貔貅，麒麟之类神物亦不少见，花寻却是第一次看见重明鸟。
重明鸟。
传说中极其崇尚自由的庇护之鸟。
如今羽毛脱落，裸露着身体，目光呆滞的屈居巨大玄铁笼一隅，头顶是百鸟羽毛编织的帘子遮住阳光。
花寻情不自禁蹲下向它伸出手。
重明鸟目光专注而悲哀的注视她一会，每只眼睛中都盛着两只紫色的瞳孔，好像倒映着漫天繁星。
很快它低下头去，将首埋在身体之中，低低的悲鸣了一声。
舒怀黎漠然站在远处注视这一切。
那个时候，重明鸟的双瞳中，他看见了另一个男子的身影。
白衣胜雪，撑着一把白色油纸伞，仿佛沐过千山万雪。
回去的路上，花寻的情绪很低落，一直默默的跟在舒怀黎右后侧。
他很久才回过头来问她:“今天怎么了？”
花寻轻轻咬着下唇抬头看他:“君上，为什么我会觉得重明鸟很难过？”
舒怀黎轻声答道:“这世间情感千万，总不至于一一同情，人要学会对自己无情，才能漠视他人的深情。”
学会对自己无情，才能漠视他人的深情。
“难道君上就是这般吗？”花寻忽然问他。
舒怀黎闻言顿了下脚步，又若无其事回答:“是啊，有个人曾说我是这世上最冷漠无情的神。”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是浓浓的哀愁，仿佛指责他的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花寻黯然许久。
听见舒怀黎回头问她:“今晚，我会去再看一眼重明鸟，你去吗？”
花寻看一眼走在最前面的陆王爷，小声靠近舒怀黎:“去，当然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舒怀黎有意识的别过脸去，是不想让她看见他脸上的红晕。
一时也觉得心上甜甜的。
夜晚花寻换好了夜行衣，坐在桌旁等舒怀黎的到来。
然后有人敲了敲门。
她前去开门，看见舒怀黎的时候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舒怀黎依旧是白日打扮，华衣加身，丝毫没有身为夜行者的自觉。
她伸出手指把他从头到脚指了一遍。
“你……你就这样潜进皇宫？”
他迈进门槛，大言不惭:“就算是被发觉了又会怎么样呢？”
花寻无言以对，他是沧澜上神舒怀黎，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奈何得了他呢。
“我们走吗？”她问。
舒怀黎突然将她拉进怀里:“闭眼！”
花寻依言照做，周身渐渐变得热起来，一会听见舒怀黎在头顶命令她:“睁开眼睛。”
他使用了移景之术，使两人接触才瞬间来到暗笼。
巨大笼子的四周镶着银灯，夜夜长明。
重明鸟听见笼外的异动伏起身来，长着双瞳的眼睛看着两人，忽然开口说话了:“你们不应该来这里。”
花寻被这鸟类说出的话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她身上一道光闪过，变成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披散着及腰的长发，带着一顶粉色的花环，嘴角似乎含着一抹略有些痞气的微笑，依旧是一目双瞳。
“我说，你们不应该来这里。”
她又重复一遍。
舒怀黎松开花寻，随手变出一把白色的油纸伞:“如果我可以帮你找到这把伞的主人呢？”
重明鸟蓦然抬头，双瞳合为一瞳，又渐渐分开:“你都知道些什么？”
花寻也很想问这句话，却似乎明白了君上下山的目的。
他收起白伞，平淡应答:“这不重要，但是我知道姑娘一直在找一个人。”
“我找他很久了……”重明鸟慢慢低下头去，垂下的睫毛挡住了异于常人的眼睛，“一年，五年……五百年，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如果我帮你找到，你愿意给我一对瞳孔吗？”
“好，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可以把瞳孔都给你。”重明鸟上前奋力抓着铁笼。
舒怀黎笑笑，似乎知道些什么:“我只要一对。”
他打开了铁笼，放走了重明鸟。
重明鸟走的时候，舒怀黎告诉了她一个人的名字:
陆世子陆朝阳。
花寻想，那应该就是她要找的人。
然而重明鸟准备履行诺言的时候却被舒怀黎制止了。
他说，我不急，姑娘还是先留着。
花寻一直看的云里雾里，在重明鸟飞走后终于忍不住出口询问:“君上，你为什么要放走重明鸟？”
舒怀黎闻言只是笑笑。
这还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却已接近了尾声。
既然来了，那就让我们好好的听故事。
……
五百七十年前。
陆朝阳还不叫陆朝阳，重明鸟却仍是重明鸟。
传说在灵物纷纭的子衿川，住着躲避天下大凶的神鸟重明鸟，其时人间互相猜忌，人人求得重明庇护。
青川王室小王子洛青云受命潜入子衿川。
重明鸟一族人丁凋落，至于洛青云所寻得的重明鸟，只剩下一只未名幼鸟。
那是囡囡（ｎａｎ，一声）。
在遇见洛青云之前，周围的人都这样称呼她。
子衿之川，百里祥瑞，万里流云。
洛青云捧着酒壶坐在树下，囡囡就小心的立在他头上看他。
他仰首喝酒的样子真是绝美的风景，每一刻都像是宫廷画师画出的珍品。
囡囡忽然动了动爪子，把洛青云吓了一跳，喝下去的酒也呛在衣襟上。
“重明鸟？”他抬头看她。
囡囡轻轻栖落在洛青云身边，用光秃秃的翅膀指指他的酒壶，稚嫩而生涩的发出人声：“这个……好喝吗？”
洛青云一愣，反而呆呆的把酒壶递给她：“要尝一口吗？”
囡囡没接过酒壶，祖母对她说的很明白，人类都贪图重明鸟一族的神力，不可轻易相信他们。
但祖母从未说过不能够在人类面前化为人形。
于是囡囡变成了一个十七岁的人间少女，穿着粉衣，披散着及腰的长发，肩膀，手臂，小腿都裸露在外，确是洛青云一生见到过的最奇特的装扮，他吓得急忙转过头去：“姑娘不可！”
囡囡觉得奇怪，爬到他的前面仰头：“有什么不可的？”
洛青云鼻腔涌进她身上的青草香味，愈发的心神荡漾：“姑娘这幅装扮，实在有失体统。”
重明鸟一族羽毛时常脱落，囡囡也并不知人间女子是何等装扮，一生气反倒扒下洛青云遮住眼睛的手：“哪里有失体统了。你给我清楚说。”
本就是初试人语，犯下的错误让他哭笑不得，却不知该怎么向这位未经人事的神鸟解释清楚，洛青云索性一吸气喊道：“我今天看到姑娘的这幅装扮，一定会娶你为妻。”
“娶我为妻？”囡囡兴致勃勃的坐在他身前，“就是有很多吃的的意思吗？”
洛青云扶额，无力解释道：“就是两个人……不对，你和我，一直在一起，我保护你，让你快乐，给你幸福。”
解释完囡囡还是一脸茫然，他干脆放弃，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问下一个问题：“我们也算是半个夫妻了，我是青川的王世子洛青云，还不知道姑娘芳名为何？”
囡囡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洛青云猜测她大抵是没听明白意思，于是给她翻译的尽量白话：“姑娘叫什么名字？”
囡囡恍然大悟：“重明鸟是没有名字的，但是大家都叫我囡囡。”
“这算是什么名字。”洛青云一口否决，“在我们皇室，贵妇都是要录名字的，这样好了，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
囡囡依旧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两只瞳孔互相交叠，像是两个相容的湖泊，而那湖水中倒映着整个他。
洛青云来了灵感：“取童（瞳）为姓，叠字为双，不如你就叫童双双？”
“童双双？”囡囡重复一遍，渐渐嘟起嘴。
洛青云很紧张，毕竟是他第一次为别人取名字：“你不喜欢吗？”
囡囡，不，应该是童双双，仔细的想了一会，忽然展颜欢笑：“我喜欢，喜欢童双双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