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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梦回 ...

  •   雷盟中,盟主正与少君次非对弈,一袭红烛光衬得次非俊美非凡,他自然也是出彩至极的人物,但和着这冰冷的气氛,只会让人觉得是在黑夜中的孤独的星光。侍女们在一旁侍候,连气息也不敢太过。

      “她终究忘不了那件事,她依然恨我”盟主叹了口气,说道

      “义父,为什么让她去?深宫大内,凶险非凡,她……”次非知道这个她是谁,有些话是不该说的。

      “一切早已注定,就在五年前,她爱上姜裕的时候。”盟主若有所思的说道。

      “义父,其实……你可以改变的”次非缓缓地说着。

      “不,你不懂,她的命格无人能左右。” 盟主若有所思的说着,犹豫的神情一闪而过,然话锋倏然严厉道“你私自纵容她习武的事,乱了我的计划。”。

      “一切是我的错,是我没管住阿雪。”次非停下了将要落下的棋子,跪在地上沉声说道。

      盟主瞥了他一眼,却微微的笑起,这一眼看的次非有些慌乱。盟主淡笑“查到了么,那个使者?”

      “幕天,天朝太宰,主祭祀,天文历法。这是正史的记载,有野史称,幕天之所以年纪轻轻就官高权大,是因为,他长得极为俊美,受到了太妃的喜欢而平步青云,年仅二十有五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幕天位高权重,他来干嘛,难道是为了阿雪?”

      “随后,命北斗出发。”盟主的话语,都是极为简洁的。

      但正是这一句一句的命令,破败了雪鹰的一生。

      “义父”次非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北斗心横手辣,阿雪怕是敌不过的。”

      盟主似乎并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挥了挥手,令众人退下,只留下了次非与他继续对弈。

      在风驰电掣的速度中,远远的,雪鹰就看见了浅灰色的城墙。

      一进城门,雪鹰就被这样的景象震住了,石砖平铺的道路上,男女老少,来来往往,小商贩们都在吆喝着,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南阳虽是一个小镇,但太平年间,百姓安居乐业,倒也富足得很。

      雪鹰牵着马,游荡在市集上,对身边未见过的事物新奇得很,兜兜转转,不觉也近一个时辰了。觉得有些口干,正巧看见远处樟树下坐了一位卖茶水的老伯,便上前要了一碗水喝,口感虽不及雷盟的,可别有一番青草泥土的气味。

      瞧见正在收碗的老伯,她凑上前去,低声问道“老伯,这儿天天都是如此热闹么?”

      老者自顾自收着,道“哪能呀,今天是雷盟里有喜事了吧,你看这来来往往的江湖人,都是去那的”抬头一看,愣住了。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少年。

      心中一惊,这样走在街上未免太招摇了些。雪鹰向老者道了声谢,看准了路口边一家店铺走了过去。

      隔了一炷香的时间,走出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银秀丝袍,玉带折扇,眉目如画的容颜中犹存一分慑人神采。

      兜转半日,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雪鹰也有些乏了,想找地方落脚,牵着马便来到了悦来客栈的门口,这小镇中的客栈自然也是古朴的很,但雪鹰习武时也是沦落江湖,居于深山中。也就不在话下,便大步走进客栈。

      小二四处吆喝,忙碌非常,见走进一个俊美的少年且衣着不凡,便招呼上来。“客官,来里面请,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雪鹰将缰绳交给小二,小二近前一看,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如此好看的少年。顿了顿,笑嘻嘻的说道“来,公子这边请。”顺手牵过了马儿,交代人去马厩喂草。

      推开雕花的木门,环顾四周,布帐木床,虽然简陋倒也干净。且是个临水的房间,打开窗子,入眼的是沿岸青砖,绵延河水,自有一番风情。

      初秋,夜里微凉,雪鹰凭窗而望,沿岸人家,家家户户皆挂起大红灯笼,灯火摇曳,美不胜收。不由得冰冷孤寂的内心起了一丝暖意。

      夜深了,月光散漫在她熟睡的容颜上,精致的五官,柔美的肌肤,似乎连空气都是美的。

      和煦的春风微微吹起这一地的花瓣,晨曦的阳光透过繁花的间隙,洋洋洒洒的落在雪鹰明媚的脸上,清晨的荷花映着露水,折射出杂糅的说不清的光线。

      她和着姜裕的箫声,正在飘然起舞,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玲珑纤腰,玉臂舒展,裙纱泛起,好似一只蝴蝶在翻飞着,世外桃源,乐舞相配,可谓天上也不过如此。朦胧的水汽里快乐的气息似乎洋溢的太快了,充满了那一方天地。

      而就在此时,情景就这样转换了,转眼不再是春意黯然的山谷竹屋边,而是悲戚苍凉的悬崖边,雪鹰死死的抓住崖边的枯树枝,而她的手正抓着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孩,雪鹰拼命的想把他拽上来,可是看着枯枝松动而掉落的土,俩人沉默了,随后视野逐渐的远去,只见那男孩像落叶一般,缓缓坠入崖底。

      “啊”一声尖叫,雪鹰惊醒了,那个梦,那个梦,是他是他。

      雪鹰抱着身子,恸哭起来,脑海里,是挥不去的那一幕,那个男孩沉默了好一会,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答应我,保护好自己。”说完便以极快的速度,拿出一支匕首,猛然扎向雪鹰死死抓住他的手,雪鹰一吃痛松开了那只手,鲜红的一抹,血液飞溅,带同的是,男孩飘飘然坠向谷底。

      “不……姜裕!”这最后一句话,一直刻在雪鹰的脑海里。

      五年前,在那个叫做鹰嘴崖的悬崖边,一个叫姜裕的男孩,为了她跌下万丈绝壁。

      浑然间,梦醒,四处望去。竟已是清晨,雪鹰支起浑身酸痛的身子,不觉怀间掉出一物,泛有点滴泪花的星眸触及这块七彩萤石,泪夺眶而出,滴答滴答打在萤石上。

      五年前那个午后,她与姜裕,相约去鹰嘴崖,岂知在崖顶看见一块,刻着古文的石碑,姜裕自小对石头喜爱,不顾危险提脚就去,谁知一脚踏空,就要坠入之际,一双素白的手死死的抓住他,俩人悬在一颗枯树枝上,其实他们心里都洞明,要死一起。在面临死亡之时,俩人相视而笑,就在此时,姜裕割破了雪鹰抓住他的手,一个人赴死。

      “义父,那个石碑是你弄得吧,为什么要杀姜裕,为什么,他天赋极高,将来必是雷盟一员虎将,何况您知道的,阿雪爱着他呀。”年幼的次非问道

      “就是因为鹰儿爱上了他,他才留不得”盟主依然是一副如沐春风的表情。

      “我不懂,您疼阿雪,更胜心头肉掌中宝。可为何,要这样伤她。”次非猛然一声跪地。

      盟主,看着窗外的月光,淡淡地自言自语“鹰儿,这是你的宿命,你懂么?”

      雪鹰靠着门,终于撑不住了,缓缓的瘫坐在地上,她听见了,她知道了,姜裕的死不是意外,是蓄意的谋杀。是被她最亲最爱的义父设计杀害,她最爱的两个男人,一个杀了另一个。

      从雪鹰记事起,就一直在流浪,漂泊孤寂的流浪着,无边无际。不知从哪来也不该往何处去。身边只携了一卷画,一副绘着苍鹰的画。直到有一日,一个男人告诉她,什么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过的生活,那不是需要和人打架才能抢来吃食,也不是生病了自己去山中寻点草药嚼嚼就好,那是有人疼有人爱的生活。他带着她去山中狩猎,去河中捕鱼,他为她洗衣做饭,下地农作,他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他喊她丫头,她喊他义父。

      有一天,他问“愿意和我走么?” 她答“愿意”

      她知道,他带他进入的是江湖中最为神秘的地方。哪怕堕入地狱沦为修罗,她也愿意。可她没有,她是雷盟中唯一一个置身世事之外,触及不到任何江湖的腥风血雨的人。因为他将她牢牢的护在怀里。

      可就是他,偏偏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什么是宿命!她提着剑吼道“我的命由我不由天!”

      连绵不绝的北风,卷过她的身旁,仿佛是带走了她的生命一般。雷盟中最尊贵的少女蜷缩在鹰嘴崖黑石边,依旧白皙如玉的脸庞上,竟像是蛛网一般遍布着血痕,一道道惨不仍睹的血痂横布着,原本星辰闪耀的眼眸此时如无底深渊般空洞。而唇瓣却不苍白反而渗血般殷红。

      长而卷的睫毛微微抖动,第几日了。意思渐渐回归,混了不少沙土和血迹的修长玉指缓缓举起,也不知哪来的气力,慢慢在脸上摸索。直到触及那熟悉的柔滑,猛然间指尖刺入肌肤,嘶的扯开一道口子。带有一丝温热的血如曼珠沙华一般绽放。完成任务的手再没有气力支持重重打在沙土上。

      “小姐!”一声竭力的嘶喊 远处飞奔而来的纤颜见到雪鹰,吓呆了,这怎么可能,那个奉为天地间最耀眼的明珠竟如苟延残喘的死人无异。她竟亲手将自己的容貌毁去。

      几日后,在雷盟见到的雪鹰是陌生的。重重的纱布覆盖下,那双迷离的眼眸里再也流淌不出溢彩的光芒。她再也没笑过,就算勉强笑了,也不过是被笨拙的木雕师傅雕出的笑容,生硬苦涩。更是听不得箫声,连诛吹箫者数十人。脸上的伤在名医的料理下消失了,可消失了就没有发生过么,不,从那一刻起的雪鹰,美则美矣,再无生气。

      可说这样的命格与她,是喜还是悲。年幼时遭双亲丢弃,年少时被至亲至爱之人伤害,那以后呢,她怕是只愿从未降生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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