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改名中）》xiao包子

34、鹬蚌相争

　　待我睁开眼，只见破败的屋顶和结网的房梁。
　　“醒了？”
　　我偏过头，龙纪天坐在破庙门口，左手搁在曲起的左腿上，右手则提剑撑地，脸色很是平静。
　　“谢谢你救我。”我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你身边有水和干粮，先吃点吧。”
　　我挣扎着起身，正要去取那水。
　　“最近几天有没有感觉身体不适？”
　　好奇于他怎么会这样问我，我摇摇头，“咕噜咕噜”灌下好几大口水。
　　他眉头微拢，却也不再问话。
　　喝了水，整个人顿时清爽许多胃口大开，赶紧拿起那一小袋包子就吃了起来。
　　“你的脉象——很奇怪。”他抬眼与我相望，似乎有些不安。
　　我又是嘿嘿一笑。“我的脉象是有点怪，没什么大事。”
　　当初刚来这里时那白胡子太医不就是这么认为的么？
　　他也没有多问，只是一直看着我。
　　“龙大侠啊，你这样看我吃我会不好意思的。”
　　也真是古怪，之前被如风月离紫渊一大帮子人盯着看都不觉得丢脸，怎么今天就觉得难为情起来？
　　“姑娘曾说自己姓花？”他好象在确认着什么。
　　“对啊！”
　　“名呢？”
　　“……朵。”
　　“……”
　　“……”
　　“姑娘可知自己父母姓名？”
　　我这回真是被难倒了。来到这里还从未去打听过那皇帝老爹的姓氏呢！而且那早逝的娘我也不记得是姓什么，一时还真说不上来。
　　我拼命搜索湘儿替我“回忆”的过去，苦着一张脸却是混乱极了。
　　“龙某只是随便问问，姑娘不用在意。”他估计以为我是父母早亡的孤儿，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歉意。
　　“啊！”
　　“怎么？”
　　对了，我想起来了，湘儿曾叫我娘花贵妃！
　　“我的母亲姓花，我好象是与她同姓。”
　　这样一来，好象又记起了什么——有次去见老爹，还问他为什么我是跟母亲的姓，他只叹了口气，眼神一下子悠远。
　　“为了纪念你的母后。”
　　所以当时我就判断这爹是爱娘爱到骨子里了。
　　“花……”龙纪天的眼中第一次出现这般迷茫的色彩。
　　想起初次见他那天，在谈到“花”字时他也很是惆怅的感觉，再加上他过去的名号，让我又产生了兴趣。
　　“龙大侠，当初你为什么被称作‘遗花公子’呢？”
　　他的眼神马上清晰起来。“龙某不想提过去的事了，也希望姑娘日后不要在众人面前指出我的身份。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遗花公子’，只剩龙纪天了。”
　　我缩了缩脑袋，不敢妄加开口。
　　“他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说尹天浩吗……我和他昨天就分开了。”
　　他也不问原因，只继续顾自己坐着。
　　“那个……龙大侠，虽然很唐突……你能马上带我回梅花山庄吗？”
　　“有人在等你？”
　　“应该吧……”我不是很有底气。
　　“好。”
　　我一愣，没想过他会答应这么快，本来还想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来着。
　　“有个问题龙某想再请教姑娘。”
　　我心情正好着。“问吧！”
　　“姑娘可曾听过若涵岭。”
　　我又“咯噔”一下——刚才是有些失落，现在则是慌乱了。龙纪天这时突然谈到什么若涵岭，莫非他是影月宫的人，已经认出了我的身份，刚才对我的问话只是他的试探？
　　但是我马上否定了这个愚蠢的想法，眼前人绝对不可能是杀人如麻的影月宫的打手，这种正气凛然的感觉是伪装不出来的。
　　我坦诚地看着他，回答镇定。“没有。”
　　他细细瞅着我的脸，轻叹一声。“是吗？”语气竟然透着无限的寂寞。
　　“这个岭……”
　　“没什么。”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那种不容抗拒的口气的确很有大侠风范。
　　我赶紧地低下头不去看他，总觉得他身上有太重的不尽人情的气息。
　　他也意识到对我这样的女孩子似乎太严厉了些，先是沉默不语，而后竟然问：“你有兴趣学武么？”
　　我两眼顿时爆发精光。学武的念头其实一早就有了，毕竟也不能白来这世界一趟，总要学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尤其是做这种人的弟子，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龙大侠，你可当真是个好大侠！（作者：……）
　　“要要要！”
　　“我不打算收什么女徒弟，不过我可以稍许教你些，也就不算认师。”
　　“行！”
　　“那你可有什么特想学的？”
　　我想了想，再确定一次。“我想学的你一定能教吗？”
　　他扫过我的脸，“不错。”
　　“我不贪心，就学两个。”
　　他静静地等待下文。
　　“第一是轻功，第二是长鞭！”
　　他的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为什么想学这两个？”
　　“呵呵，学轻功可以在天上飞多潇洒，必要时候还能用来逃生呢！而长鞭更适合女孩子些，使用起来不会太丑！”
　　他被我一席话说的哭笑不得，但还是郑重地回答。“好。”
　　“哦也哦也！”我开心地在地上跳着转了好几个圈兴奋至极，却不小心过了头转到头晕，摇摇晃晃就往身后倒。
　　结实温暖的怀抱。
　　紫色的眸子散发着奇异的色彩，让人目眩。
　　“对，对不起！”我吓得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他不咸不淡地回答：“这没有什么好道歉的。”
　　“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学？”
　　“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现在行不？”
　　“不急着赶路么？”
　　“边赶边学嘛！当作轻功实习！”

　　龙纪天很稀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挖掘到一个武学白痴，一个最简单的呼吸法教了半天都不得要领。
　　“吸气后把气留在腹部。”他第N次重复。
　　我很委屈地扁嘴。“吸气后空气明明是到胸腔里，怎么会去腹部？”
　　他挑眉，瞪眼。“照做！”
　　真是的，太不讲人情了，我虽然笨了点，可是也不用这么凶嘛！
　　趁着中间休息时候，我乐呵呵地跑去问他：“龙大侠，我们到梅花山庄还要多久？”
　　尹天浩那时就顾着带我到处飞，自己是乐了，可怜我却是整天惶恐不安。
　　“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明天正午之前就可以到。”
　　“哦呵呵，那我这功夫……”
　　“不眠不休一年半载的总能学成。”
　　我苦着脸暗自神伤。
　　“其实你不必太在意，这种事情急不得。”
　　“恩。”
　　“将来有天你悟出门道突飞猛进也不一定。”
　　“恩。”
　　“……”
　　“啊！对了！”
　　他已经对我这种一惊一乍的模式相当习惯了，只是斜了斜眼。
　　“龙大侠可有听过孟飞扬？”
　　“双面神医孟飞扬？”他意外地皱起眉头，好象很在意。
　　“对啊对啊，就是他！他抓了我的同伴！”
　　“……他很少现身……你同伴可是患了重疾？”
　　“恩……是影月宫下的手。”
　　他眉头深锁，陷入沉思。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双面神医……可是喜好男色？”
　　“不清楚。”
　　也许是看到我颇为失望，他好心地回答：“孟飞扬虽然行事无常，也鲜少出手救人，但是既然带走了你同伴，就表示一定会治好他。”
　　我强颜欢笑，点了点头。
　　眼下也没有办法找到夜儿和孟飞扬，只希望夜儿他可以平安无事。
　　但愿龙纪天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天太阳落山许久我们才到达下一个小镇——我学轻功累了一天，他教我也累了一天，于是就打算找个舒服的客栈住下，先好好吃一顿。
　　“小二哥，这里还有空房么？”细细柔柔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冰肌玉骨、倾国倾城。
　　当这个白袂飘飘的女子怀抱古筝站在客栈门外时，我惊得连嘴里的菜都忘了咀嚼。
　　见过紫渊凰凤这类美人，总觉得已经很是造物主的恩赐了，但是她的出现仍是让我眼前一亮。
　　紫渊也曾这样抱琴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是她们身上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气质。紫渊的美带点惊心动魄，是震慑人心的；而她的美则梨花带雨，是融人肌骨的。
　　此刻，她双瞳剪水，语音柔美，小二只能痴痴地盯着她，魂早飞小宇宙去了。
　　“喂，你看什么看，找死啊！”
　　正诧异她怎么突然言语粗鲁时，美人身后竟然闪出另一个女人。
　　丰神绰约、气欲凌云。
　　来人也是一身白衣，容貌身段也为上品。只是她目露凶光，加上刚才那如鞭炮般放出的话，只觉得像个小辣椒似的，和那身白衣也异常不相配——也许该换上凰凤那料子。让我比较在意的是她的右腰上别了两个细长精致的三叉戟，更加显得凶神恶煞的，毫无女子的柔媚。
　　“啊，姑娘，对不住，对不住了！”掌柜连忙从帐台后迎了出来，拉着小二赔罪地笑。
　　“掌柜莫放心上，是小妹无礼了。”先前的美人嫣然一笑，进退有度。
　　小辣椒轻蔑地哼了一声，倒也不再为难。
　　“正好还剩两间空房。”掌柜笑呵呵地回答。
　　美人微笑点头，秀色可餐。
　　两人前脚刚进，身后又传来一个稚气有余的女声。
　　“掌柜的，有空房吗？”
　　我正惊异为何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时，马上就看到了百灵和麻雀那两张让我心有余悸的脸。
　　低头，吃饭。
　　“对不住，最后的两间房已经被这两位姑娘先行订了。”掌柜的又是笑脸相赔。
　　“把房间留给我们！”麻雀扔出一大锭银子，很是不在乎。
　　先头那两人齐齐转身，麻雀毕竟也有些震到了，后退一步，小嘴微张。
　　“你是什么身份，明目张胆就敢抢？”小辣椒一串话甩了过去，马上激怒了麻雀。
　　“怎么，你又是什么身份，竟敢和我大呼小叫！”
　　两个女人的争吵立即火热起来，另外两人完全属于柔和性子，只能在一边想劝又不得。
　　“有本事出去干一架！”小辣椒发飙了。
　　“谁怕谁！”
　　“麻雀！”
　　“弄月！”
　　一起出声的两个女人相对而望，露出很是微妙的神情。
　　麻雀和那个叫做弄月的女人也突然安静下来，一种诡异的气氛在四人间传递。
　　我小心地把脸从饭碗里抬起来，左看右看。
　　真是奇怪，百灵和麻雀不是在京城吗，怎么突然在这里出现？莫非是发现我不见了，特意来找我的？
　　“是我们唐突了。”百灵给了一个歉意的笑容，“对不住二位了。”
　　“小妹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美人微笑。
　　掌柜的抹了把汗笑得那个勉强。“几位姑娘不用争了，好几位客倌都要退房，这房间绝对足够。”
　　还真是的，见这四位架势，好几个人都软着腿到掌柜那里要求退房，甚至丢下饭碗直接从她们身侧小跑着出去的都有。
　　这年头大家都懂，美人再好，也没有小命重要。
　　事情就这么尘埃落定了，最后四个人都分到了房。
　　麻雀四下一扫，眼神就这么和我交汇了。
　　“是你？”
　　我嘿嘿一笑，身子缩了下去。“是我。”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看来她还以为我正在那个小妓院受着折磨呢！
　　“龙纪天！”一声惊喝。
　　正想着麻雀怎么会认识龙纪天，昔日被劫持时的情景竟鲜明地浮上脑海。
　　目瞪口呆。
　　龙纪天坦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姑娘认识在下？”
　　麻雀一愣，好象有些心虚。
　　百灵上前微微欠身。“曾听兄长提过，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甚敢荣幸。”
　　龙纪天对这种虚名很没好感，一声不响也不再去理会人家。
　　麻雀瞄了我们一眼，神情古怪，似乎很疑惑为什么我们会凑到一起，但还是跟着百灵上楼去了。
　　那两大美人的眼神在我们之间飘过，也一前一后上楼。
　　“她们撒谎。”我压下语气，“如果只是听人谈过，怎么一眼就能认出？我之前和她们遇过面，她们当时也认识你了。”
　　龙纪天漫不经心地点头。
　　也是，他这种人物又怎么可能会上当，是我多此一举了。“——如风是你的徒弟？”
　　他又点头。
　　我哑然。
　　其实倒不是说对于如风是龙纪天弟子这事不舒坦，他和谁学武拜谁为师都不是我能干涉的，只是突然意识到身边的男人就是如风的师傅，一时有些恍惚如梦。
　　可是，好象有什么不对劲，很不对劲。我到底是忽略了哪里？
　　“今晚子时，继续习武。”
　　“什么？”我哀号着，“今天好累，我想好好睡觉呢……”
　　“想练好功夫，不吃点苦是不行的。”
　　“可是……为什么又是子时啊……”古代人真是恶俗，晚上出门必定是半夜，太折磨人了。
　　“一天之初，阳气始胜。那个时候习武也许对你来说多有帮助些。”
　　我脸红。“小女子愚钝，让龙大侠费心了。”
　　“花姑娘太客气。”
　　你一代大侠我不和你客气以后怎么混得下去？
　　只是为什么我心里就这么不安呢？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乒乒乓乓的打闹声吵起来。
　　“看剑！”
　　整个人马上一哆嗦，睡意去了大半。
　　麻雀这小丫头又在玩什么新花样？大清早就武刀弄剑的也不怕折寿？
　　“嘭”一声巨响，好象是桌子倒地的声音。
　　我赶紧起床，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楼下大堂，一白一绿两个身影特别晃眼。
　　麻雀手持长剑，弄月却双手空空；麻雀的脸上是愤怒的血红，弄月却是嘴角讥讽的笑容。
　　白痴都看得出这小麻雀明显不是弄月的对手，而刚才正是麻雀一刀未中，反而砍坏了大堂中央的饭桌，心疼得掌柜只能在一边干跺脚，又不好上前阻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麻雀快住手！”百灵一声大喝。
　　“姐姐，是她先惹我们的！”说完，一个飞身就刺了过去。
　　弄月一声冷哼，轻松闪过，食指和中指穿入剑锋滑了进去，手势一快竟然让麻雀微微发怔。
　　清脆一声长鸣，剑在弄月手中断成两半。弄月还不放过她，另一只手一掌朝麻雀劈去，若不是百灵及时出手拉回麻雀，搞不好就成流血事件了。
　　“这位姑娘，大家都在江湖中行走，你这样出手是否太过毒辣？”百灵眼中也有了怒气。
　　弄月又是轻声一哼，脸上写满鄙夷。“那也要看对方是什么人了。”
　　莫非弄月知道她们俩拐卖女子的事情，出于义愤决定为民除害？可是看这弄月，好象也不像是个为民伸张的主。
　　百灵沉默了，好象在思索什么。
　　“你这个卑鄙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话还未完，一声若有若无的琴动，麻雀瞪大眼，瞬间吐出一口鲜血。
　　连抱着复仇心态观战的我都为她揪心起来。
　　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和弄月同行的美人端坐在近楼梯的桌子边上，正优雅地轻抚琴弦。
　　是她？
　　“百灵自知不是二位对手，只是为何二位今日这样相逼，可否让我们死个明白。”
　　“你放心，我们可没打算杀了你们。”弄月冷笑。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麻雀被百灵扶在胸口，脸色由红转白。
　　“你们不需要知道理由。”
　　“你——”
　　“看来还要感谢两位姑娘放我们一命。”百灵的眼神很是复杂。
　　掺扶着麻雀，两人消失在门口。
　　龙纪天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一言未发。
　　“怎么龙大侠都不去帮帮那两女子？”
　　他也不反驳，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转身下楼。“动作快些，我们还要赶路。”
　　心里有些埋怨，但是又不好意思发作。
　　下了楼，见掌柜和小二还缩在角落发抖，顿时觉得两美人可恶起来。
　　“你们两个！应该道歉！”我理直气壮地冲了过去，竟有种英雄的感觉。
　　弄月横了我一眼。“巧月，还有不怕死的。”
　　那个唤做巧月的女子又是嫣然一笑，朱唇轻启：“果然是有敢有为。”
　　如果是一个“月”那也许是巧合，但如果是两个同样白衣，同样名中带月，同样身手非凡的，那便只能是一个结果。
　　我略有颤抖，低着声问：“你们可是来自影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