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落尽》东普鲁士的梧桐树

12、沈湘甯的圣诞邀请

　　原本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星期五下午，却因为第二天是圣诞节而变得不一样起来。时间的指针已经指向5点23分，距离下班没有几分钟的光景，很多同事已经在开始整理自己的行囊，或是说着笑话，或是商讨着对这个周末的安排，话题无非是带小孩去上补习班啦，老婆从外地出差回来可以团聚啦，市中心中山路一带又开了一家商厦，买电器大减价啦……
　　我也挺喜欢听同事们说这些不算新闻的琐事，一直觉得，家庭生活才是最应当值得人们去珍惜的本来面貌，人奋斗时所走的道路固然会有差别，但最终都是殊途同归，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上更惬意的生活，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会付出辛苦，但今天的吃苦是为了让明天少吃苦，最终不吃苦，而不是不停地吃苦，也永远不会有人愿意无条件地去吃更多的苦。一个忽视家庭生活的人，最终工作也干不好，所以我总是很反对加班。中国人常常有这种现象，上班的时候像下班一样随意说笑，下班的时候又像上班一样紧凑忙碌。不排除其中一部分人确实是任务紧迫不得已为之，但更多的却是为了混加班费，或者用加班呆在公司的方法来逃避来自家庭的责任和束缚吧，比如，有些人说是为了加班，但每天加班后开始联网打游戏，天天如此，乐此不疲，我是无法想象他们在自己的家庭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活状态了。
　　“嗡嗡，”我那调成振动模式的手机响起了短信声，这个时候，多半是爸妈找我，叮嘱我不要加班早些回家之类的话语，可当我拿起手机还没来得及打开翻盖之前，上面的姓名着实让我愣住了——沈湘甯。
　　这个时候，她发消息找我干什么？我距离她也就两米不到的距离，有工作上的事情完全可以当面说的，我转过头看了看她，她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非常自然，似乎没有理会我的这种注视。
　　我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翻开手机，按了阅读键看了下去：
　　“郑工你好，请问你今晚有时间吗？我晚上10点的火车要去上海，想和你吃个饭，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聚聚，沈湘甯。”
　　我觉得有些诧异，以沈湘甯平时做事的严谨细致而言，如果她有心约人吃饭办事，不应该拖得这么晚才通知，何况饭后她很快就要坐车去上海。唯一的一个解释是，这个邀请，她是经过了反复权衡后临时发出的，至于具体什么事，只有去和她谈了才知道。
　　于是我在手机键盘上拨动手指，回了她一个：“好，去哪？”
　　几秒钟后，她桌上的手机响了，我注意着她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焦急与欣喜的感受，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她快速拨打着键盘，正要做出发送的动作时神情又犹豫了一下，明显地听见她不停地按取消键的声响，然后又重新输入。
　　最后，我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这样一行文字：“中山路‘第五大道’时尚渔悦餐厅，下班后你先走，我稍过会出发，一起在餐厅里面汇合。”
　　还真有些像情报工作接头的感觉，不知道她想干嘛。不过我也没再说什么，我拿起电话给爸妈打了一个电话，说我今晚有同学从外地来南都，要集体聚会，如此云云。电话那头自然又是“你不会喝酒！千万不要喝酒！早点回家！”之类的叮嘱，我尽管对爸妈这类关心的话语已经习以为常，但也很愿意去享受这种关爱。
　　这几年，每到圣诞节夜晚，南都的节日氛围都格外浓厚，中山路街头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何况今天又是周五，即便零下七度的严寒也无法阻挡人们逛街下馆子的浓厚兴致，商家们也开足各种音响设备，派出戴着红色圣诞帽的促销员，站在闪耀着彩色光芒的巨大圣诞树下，不时摆出各种憨态可掬的动作，与游人合影留念。这样一个滴水成冰的天气里，不能待在温暖的家中与亲人团聚却要出来和不是女朋友的人一起用餐，于内心确实是一种难以复加的煎熬，可一想到沈湘甯，我的心又软了下来。这段时间的接触让我感到她不是那种不通事理的人，肯定是有事找我，而且是重要的事情，否则不会在这样一个日子约我。我晚饭没有在家吃但我终究可以回家，她的家人远在西安，即使她今天正常回住所也还得自己找吃的，比我要辛苦多了。我先看看她究竟遇到的是什么情况，就当是做好事吧！
　　“第五大道”是一家主要以海鲜烤肉为招牌菜肴的高级餐厅，在南都市还算挺有名气。一步入大厅，如和煦春风般的暖气立刻迎面而来，吹走了身上的寒意。我赶紧找了个靠里的沙发座坐了下来，叫了杯水，慢慢等待着。
　　约十分钟的光景，我的手机短信再次响起，是沈湘甯告诉我已经到了，我快速寻找着她的身影，向她打招呼以表明我的方位，指引她赶快就座。
　　“嗨，第一次约你，”她对我展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我看了也觉得很开心。这是我自认识沈湘甯以后第二次能够近距离地观察她，而且又是在工作以外的私人空间场合，坦率地说，如果说第一次面对面交流时由于是在公司，以及我对她的陌生与羞涩让我的目光不能多做停留的话，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和了解，我就感觉不再像之前那么拘束了。今晚的沈湘甯，在餐厅温暖的浅黄色灯光映衬下也显得格外地柔美，尤其当她低头俯身时，让我注意到她这几天已经将秀美的直发做成了淡褐色的波浪卷烫发，散发着一种沁人心脾的芬芳香气。不过我发现她的下眼圈有些黑，估计是最近休息得不好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