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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一整天的时间就这样浪费在纸鸢上,帝后嫔妃带着宫女回了宫,几位皇兄也各自离开,接下来的一切丢给下人收拾,顾思君进马车之后就趴下了。
      所以说他没皇帝命,只这一天已经腰酸腿软,他爹操持天下,实在令人钦佩。
      苏长宁紧随其后上来,见他软成一团当即踹了一脚。
      “起来。”
      顾思君动也不动一下。
      “暂时休战,我现在累得慌,没心情陪你闹。”
      苏长宁无语至极:“我和你开过战么?”
      “我们天天开战好不好!”
      苏长宁懒得理会他,找位置坐下,顺便将手上的一捧绿色植物放在金丝楠木小案几上,植物根部裹着的一团泥土,脏兮兮的,实在与马车内的装饰不符。
      “这是什么?”顾思君问。
      “含羞草。”
      “嗯?”
      苏长宁伸出食指,在植物其中一片叶片的叶梢上轻点了一下,那展开的叶片仿佛有意识一般,慢吞吞的合拢回去。顾思君对于含羞草的认知仅限于书本,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不由好奇心起,也抬起手去戳其他叶片,直到全部戳完才停下。
      “还挺有趣的。”
      他回头,苏长宁正单手托腮望着他,车窗上的窗帘是拉开的,橘红色的阳光洒了一些进来,恰照在她脸上,以至让她的脸看起来也添了三分慵懒与温柔,目似点漆,唇似桃花,令他……十分喜欢。
      犹记得初次见她,横眉冷竖,牙尖嘴利,只想着这样的女子谁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谁想那个倒霉蛋会是自己。
      手不自觉的调了方向,触向她的脸,她的脸极嫩,像是春天里初绽的花瓣,被他抚了一下眼中划过一缕惊讶,而后毫不留情的抬手将他拨开。沉声问:“怎么,调戏完小宫女还不够,又来调戏我?”
      “你需要调戏么?”顾思君也不介意,懒洋洋的回道:“你可是我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妻子,注定死了都会埋一块儿的。”
      苏长宁直接不理他。
      顾思君心里直叹气,他本将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是不是他太惯着苏长宁了,才养成她现在这样难伺候的脾气?青萝曾教训他说,哪里有夫君是他这样做的,半分气派也没有,要是换了他那几个皇嫂敢向苏长宁对他一样对待皇兄们,早被打入柴房睡稻草去了。
      他其实也想这么做,可每到关键时刻总下不去手。
      “我说你,旁的女子被我稍稍碰一下,就像这株含羞草似的,你也学学,嗯?要先轻轻的避开,眼睫毛颤一下,脸颊上泛点儿红,还有,看着我的眼神别这么犀利,柔软一些。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欲语还休……”说罢又不死心的挑起苏长宁的下巴:“来,给夫君我试一下……哎哟,疼!”
      苏长宁居高临下:“下流胚子。”
      “是多情种子!”
      “你还知道你为人多情呀,我还当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忽然马车踉跄一下,应是轱辘碾在了石头上,温香软玉抱了满怀,顾思君轻呼一声,双手不自觉的扶住了苏长宁的肩膀,差点笑出声来。
      ……好平。
      其实见第一眼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苏长宁那一张脸,算是倾城绝色,身体也纤细修长,唯有心口处起伏不大。
      上次打架没留心,没想到,等两个人身体真正贴合在一起,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平啊!
      不过也只那么一瞬,苏长宁很快直起身来,冷冷看了他一眼。
      其实也问过苏长宁,她嫁他,究竟图的是什么?
      她却问他:“还记得狱中薛姑娘说的话么?”
      怎么不记得?她说公子,你以为青楼中出来的女子有多少风骨?一双玉臂万人枕,地位低贱卑微,人人唾骂,是卫美人她给了我机会。她问我要,我哪里管那是用在谁的身上,都会给的。她说谢谢他去见她。
      “其实我也一样,我也没有多少风骨,说什么只想要一个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那不过是因为提亲的人还不够资格令我放下身段而已。但是,你够了。这世上,如若你这样身份的人还不够,我便真的只能去尼姑庵剃度出家了。”
      听着有些道理,又觉得事情总不是那么简单。
      或许该防备一下这个人了,她太厉害,投入太多感情之后,一定会受伤。
      他从来胆小懦弱,未经历过战场磨练,也未经历国破家亡,母亲溺爱,兄友弟恭,放眼天下生来比他幸运的也就那么五六七八个。他凭什么?如现在这般插科打诨过日子已是极限,想更上一层楼,就要拿命去换了,所以他什么都不求。不求成为一世帝王流芳千古,也不求一位绝代佳人与他比翼鸳鸯,只求一世平安,莫早早没了命,令留下的人痛断肝肠。
      当然,人命总是天差地别,有些人的命格外不矜贵值钱。
      薛涛死了之后,怡红院的老鸨费尽心思又买了一个美人,与洁白清高的薛涛不同,这位走的是红玫瑰路线,火热得不像话,笑如银铃,把一群男人的心撩拨得春水似的,那叫一个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老鸨赚钱赚到手软,眼前金灿灿的,估计这时有人问她薛涛是谁,还得考虑三秒才想的起来。顾思君作为纨绔中的佼佼拔尖者,一方面反思自己对薛涛移情得太快,一方面又对这新来的美人心痒难耐,可惜别说吃了,见都见不着,只能从旁人描绘中肖想勾勒几分风情。
      原因自然还是出在苏长宁身上。
      用她话怎么说来着?你爹后院火烧成那样了,你还有心思风花雪月,不要太不孝。
      顾思君恨得挠墙,真恨不得单独为苏长宁建一座废园,将她塞进去,再不惹他讨厌。
      苏长宁也不管顾思君怎么想的,成天清早出门买桂花,莲池旁边喂锦鲤,吩咐家中奴婢抬了房间里的贵妃榻到院子中间晒太阳,轻薄团扇摇啊摇,日子舒适又惬意。
      这皇子妃做得也太轻松自在了,顾思君有些气不过,你说旁人,每月领着那么点儿工钱还知道为王府出人出力的,她成天什么都不做,尽享好处去了,不要太幸福。
      这夫妻俩关系亦敌亦友的,府邸中所有人的仆人看着两人互不顺眼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不参与尽量不参与,反正无论偏向哪边最后都是做炮灰的命,万一人家隔一会儿又好了,得不偿失。
      不知不觉到了夜晚。
      恰逢十五,月亮圆而透明,隐隐约约的黑色斑纹就像是传说中的桂树,也不知上面是否真的有广寒宫,有嫦娥,无穷无止砍伐桂树的吴刚,还有在桂花树下捣药的月兔。
      此时此刻,若有一位佳人陪着他花前月下,那这一天也该圆满了。
      饱暖思*,用了晚餐过后的顾思君那点儿心思又起来了,虽然这十足对不起薛涛,对不起不知有没有危险的父皇,可他真的想去看看那朵传说中的红玫瑰啊!去,还是不去?……果然还是去吧。
      打定了主意,让流歌俯下身,悄悄的吩咐几声,流歌一直点头,完了默默退下准备去了。
      绝世名花瞧了太多次,也是会腻的,况且苏长宁还是一朵高岭之花,半点不会哄人,还好他去哄她。所以说,那些个成亲的,都是给自己找罪受。
      时间一丁一点的流逝,下人收整完毕,该干嘛都干嘛去了,苏长宁也回到房间歇息,顾思君眼睁睁看着她房间里的灯被吹熄,唇角微微弯起。
      怡红院的妈妈虽然自个儿长得丑,审美眼光却从未让人失望过。那新来的姑娘的确是一朵红玫瑰,而且还是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红玫瑰,热烈而奔放,看得顾思君口水流了一地。
      掐准时间回府,人人都没有察觉异常,可是熬了一夜,总归是伤身的,从前的顾思君每晚出去逍遥自在回府后都会补一天觉,可如今有了个苏长宁,补觉不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她自己昨晚出去花了么?那他偷偷摸摸还有个什么劲儿。强打着精神不睡觉,完了还吩咐流歌找了一把扇子给他,每每想打哈欠,就将扇子打开以作掩饰。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和他作对,平常总自己一个人怡然自乐的苏长宁忽然找上他。
      “陪我出门。”
      “什么,去哪里?”瘫坐在椅子上的顾思君不自觉的耸了耸,撑起身体问。
      苏长宁只当没看见,道:“去附近的村庄采蜜吃。”当地的蜂窝分为两种,一种十分巨大壮观,结在树上,周围环绕的成千成百的蜜蜂,想要采集必须由专业的来,一种是小蜂窝,结在城外村庄秸秆制成的房檐之下,元宝石大小,抹了上面的灰尘两口就能吃完,人可摘拮。
      苏长宁酷爱甜食,但比起下面奉上来的,她更喜欢亲自动手,从前每年春天也会下乡采蜜,小蜂窝里的蜜虽然味道比大蜂窝相差甚远,胜在过程尚算得趣。
      “这种事交给下面做就好了,万事自己做不得累死。”显然,顾思君和苏长宁在享乐上的价值观完全不同,在他看来,苏长宁纸鸢也放了,那桑葚后来听说也是她带着丫鬟去摘的,这次倒好,竟然不要丫鬟了,而是要他作陪,简直没事闲得慌。他展开扇子,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在扇面里,又打了一个哈欠,旁边的流歌表情十分之同情,苏长宁继续道:“我就是想吃蜜,这时节花刚开,蜜都是新的,采了就吃,新鲜。交给下面就没意思了,再说蜜蜂将巢筑在房檐下,你让我堂堂皇子妃搭个梯子爬上爬下的……还是,你有什么事情瞒我?”
      她眯起双眼,视线充满探究,顾思君只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如坐针毡。
      “哪儿能啊,不是采蜜吗?好,我陪你去,让人家看看,咱们夫妻恩爱和睦,坊间传闻多么不靠谱!”
      话说完,苏长宁眯成月牙的双眼缓缓睁大,末了唇角再弯起一个堪称微笑的弧度,让人看着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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