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一口秋风

1、1. 冥冥之中

　　雨水似花，凋谢、天在抛洒。
　　我站在学校门口，望着雨幕中的行人们，有些木然。
　　今天，是九月一号。
　　开学的日子。是什么？
　　应该要高一了。
　　我明白，接下来又是一千多个日子的凑合。学校这个枷锁。可是……
　　算了，就这样吧。
　　这张白宣纸，只有我自己挥毫了。
　　其实，除了夕阳，雨帘也可以拉上身影。就如现在，那一道影子被拉的老长，就如一丝三千丈的头发趴在地面。
　　影是我的，印在心底。
　　爷爷说过，他是落寞的。那时的我正骑在他的脖子上，儿时的幼稚让我无法明白，只感受到他握着我小胳膊的手中传来的温度。
　　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能解释。正如爷爷坐在桌子前被窗口进来的暮光拉得老长老长的影子一样。
　　我却不知道，此时自己身影的落寞。
　　淡淡的，就站在那里不动。
　　“你看，那个男生好像傻了耶！”一个离我不算很远的女生和她的同伴窃窃说道。
　　我不知道，自己的头发已一撮撮的了。
　　路面上撑着的伞，一簇一簇的，好像要涌在一起的花一样。天蒙蒙的，如扯着的灰白的纱幕。惆怅是雨的旋律。
　　这一切，有学子的欢笑，有天空的啜泣，有大人的淡然，有树叶的悲鸣，有鲜艳，有暗淡，有绚丽，有单调，一声轻雷，便撞在了一起。
　　这也许也算自然和人类的一次较量吧。
　　我伸出右手，让应该落在地面上的一滴雨躺在了我的手心上。两滴，三滴，四滴……
　　猛地一挥手，按住了脸，一拉而过。
　　只剩我自己了。
　　这个学校，将要迈入的学校，陌生而又陌生的学校。
　　还有孤独。
　　还剩下什么？
　　“讨厌，又是这种感觉！”我用手把头发往后一摁。
　　向前一步就是校园内了，我正站在门口。
　　我手执半空，用握手的姿势，不在意他人投来的目光，嘴角一扬，轻道：“你好。”
　　同时身体一颤，心里略微酸痛。
　　也许，身上已经湿了，要不然怎么感觉衣服变重了。
　　虽然是微风，斜雨。
　　却感觉，像是一曲古筝，清明深沉，如涓涓细流，又如空谷绝响，弹动着的便是身上的血液。
　　血液，也湿了。
　　“恩，就这样吧，”我自我安慰着，拍了拍头。
　　头还有些痛，看来昨天喝的有点多了。却马上又涌出一个念头：如果昨夜再多喝上它一两瓶，今天肯定不用来，也不会如此了。
　　雨有些微凉，即将入秋的天气确实有点感觉。
　　昨天夜里酒会的一幕幕不自主的袭了上来。
　　谁说，少年不懂得友情？谁说，少年不懂得送别？谁说，少年不懂得离愁？
　　那时的我，手握酒瓶大唱《将进酒》，那时的他们，在狂呼，胡乱地喊。
　　可能没怎么经历过感情的人最难抵住伤害。
　　就像我这样，第一次离别，第一次伤感，第一次如此陌生。
　　陌生，这个世界。
　　以前也经常幻想着分别时会怎样，可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那么的不堪。
　　看着我人生中的第二所学校，我考虑着以后，但更多是对以前的回忆。面对着这个庞然大物，我一点也不了解，只知道它是“汉丘”，全城最好的高中。一个奢侈的“私塾”。
　　我不知道，就我考的那点破分，这个全市甚至全国都有名的高中为什么收下我。收下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地方优秀的学生。
　　我猜，可能是爷爷的缘故。
　　我没有上过小学，初中也是浑浑噩噩的过来，我不知道为什么爷爷会让我来这里。为此，他重执掌起那根放下多年的竹棍。
　　我坐在屋子里整整两天没有吃饭，但当不经意的看见老人落寞的身影时，我知道，我不能忤逆这个命令。
　　开学的前一天早上，他扔个我一个卡，他说，密码是123456，应该够你用的。然后一停，又说道，上大学前，你不用回来了。
　　他说的是那么的斩钉截铁，没有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
　　我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他是背向着我的。
　　我没有问为什么，我知道只要他不想说原因，我是怎么都问不出来的。正如我没有问他，为什么“汉丘”可以收下我。
　　我不明白，便头不回的跑了出去。取出了一叠票子，和朋友厮在一起。
　　此时，他们是我心灵的安慰剂。我知道，他们是真正的对我的不舍。
　　初中的三年，幼稚的我们，感情堆积在一起。如秋后的落叶，但是一燃烧便是三年。
　　很喜欢那段日子，很简单，很美好。
　　现在我才明白时间的威力。它给了你记忆，然后慢慢把你抛弃，直到你死去。我倒有些恨它了，让我长大的同时也强行塞给我忧虑与思维。让我慢慢学会感叹，感叹这个人生，感叹这逝去的岁日。
　　其实，本来我是准备打把伞的，因为忘了买，也就算了。有时候生活便是这么的随意，它把你扔在东面就是东面，甩在西边就是西边。而你，只能干喘气，罢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很可笑的一个恶作剧。
　　在这场分别中，我迈向了十七周岁。
　　又长大了一步。
　　晃在这个世上，一直感觉有种醉醺醺的感觉。我不明白什么是梦想，我也没什么渴望。
　　有时我就想着自己只是一个人，在尘世间摇着，一衫青衣，一壶浓酒，把身影留在山川中。没有饥饿，没有疾病，乐时笑笑，悲时笑笑，有感觉时，写几行诗留在地面，一阵风便去了。不需要权利，不需要金钱，不需要美人。只我一个人。
　　只我一个。
　　想罢，便自嘲的笑笑。也只有这时，我才感觉到“没有”的好处。
　　这便是青春的幼稚吧，单纯而美好。不屑于世俗，不屑于人际，不屑于任何违背内心的东西。
　　曾认为，天空下雨的原因，是因为世界需要洗洗了。而现在，它落在了我身上，翻动着我的心情。
　　没有忍住，雨滴似乎逐渐连在了一起，像正在织一张网一样。
　　我缓回来思绪，刚想快步离去，却没料到被一张无形的网突地罩住了。
　　不远处一位女子缓缓走来，手捏一把小油伞，小心的走着步，可能是不想被地上淤积的雨水溅在鞋上。一刹那的风采，风雨为之停顿。
　　我脑中自然浮出《诗经》中的一句话——“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更是自然的停下了脚步。
　　因为还没真正的入秋，天气还不是很冷。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袖T恤，下摆长得快要盖住了膝盖。下身一件紧身的牛仔裤，两只运动鞋一踩一踩的，仿佛在和地面上的水渍玩笑。
　　一头披肩的墨发，似神圣似顽皮的五官神奇的融合在一起，却没有给人任何不合适的感觉。也不知那把油纸伞来自哪里，不过这却是再好不过的点饰。
　　仿佛一幅水墨画，淡雅而不失华丽，平淡不失高贵。
　　一种古典的气息扑来，我双眼有些迷离。真的无法解释，现在的服饰竟能让她有一种知性的古典女子的气质。
　　也许在那某一个时间，天庭上的众仙子开始嫉妒她的容颜，就三番五次的向天帝谗言，于是她被谪了下来。
　　这个时刻，我心灵有种莫名的悸动，有种要跑过去的冲动。那不是对美的渴望，也不是对艺术的呵护，而是一种再自然不过的感受。
　　她依然自顾自的走着，只一会就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她有些奇怪，下雨天竟有个不打雨伞的男生，还略有些发呆的望着她。不过这不同于别人看她时露出的那种火热的目光，这种眼神是那么的清澈，就如一尘不染的湖泊般。于是就放了几个眼神在他身上。也许她觉得有点不礼貌，便很快的一带而过。
　　面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有些失望这么短暂的注视。
　　不过，这算是我的生日礼物了，我这么认为。
　　这次的，擦肩而过。
　　有多少个这样的瞬间
　　能数几次这样的擦肩
　　一个偶然
　　似乎早已注定的结局在扩散
　　我望着模糊的背影
　　愣愣的好想用手
　　捧着你的脸
　　也许这是一个误会
　　一个老天的谎言
　　我等了三世的姻缘
　　那根红线应该怎么牵
　　苦苦的
　　痴痴的
　　我的脸
　　你是否发现背后的那缕影
　　在扩散
　　纵使有太多个不对
　　我愿为你
　　用一生偿还
　　一切只为这一次的
　　擦肩而过
　　擦动我的心田
　　我要这一生与你相连
　　不像这一次的
　　擦肩而过
　　瞬间
　　我渴望
　　变成永远
　　我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她。
　　只为那一刹那。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那么简单。当抛去对容颜、金钱、和权利的诱惑时，只一个瞬间的心的跳动就可以让你选择，永生相随。
　　单纯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爱恋，只有喜欢对方的感觉。
　　但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有多少是为了对方的容颜？
　　我不能解释。我不知道，我的喜欢有多少她的相貌。
　　但确定的是，我更喜欢那种感觉。那种甜甜的又有些心痛的感觉，那种自然而然的感觉。
　　或许，男人和女人最有资格说相见恨晚。
　　也许，这只是个偶然的相遇，再说，我算是什么。
　　呵，只是个偶然。
　　没那么简单。没那么。
　　虽然，很可能她也在这个学校。
　　罢了。一阵恍惚后我摇摇头，快步朝校内跑去。
　　生活，生活！再破烂的生活也是生活，抛不去的。
　　还有很多事等着我。找自己的班级、报名、熟悉熟悉这个学校……
　　可以让情感把我弄趴下，但绝不能跪下。可以让生活把我弄跪下，但绝不能屈服。
　　陌生，只是熟悉的前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