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调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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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州内，恰为明月初上之时，城中街道两旁店铺的廊檐上点起了盏盏华灯，来来往往间，行人如织，一片灯火连绵，尽是一眼的繁华。
夜色里望去，最是热闹之处，正是一栋三层阁高的酒楼，一块铜漆的牌匾高高悬挂着，写的是“悦来客栈”四个大字，那朱门碧栏甚是华美。楼外早已收了日间摆放着的帘旌，牌匾下，青衫士子，负囊商人，执剑侠客等各色人络绎不绝。
“踏踏踏......”
远处，道上的行人避开了缓缓驶来的一辆马车，马车上的人一身家仆服饰，头戴斗笠，执鞭的手满是皱纹，却有厚厚的茧布在了指间，明显是个练家子，那老家仆马鞭一扬，停在了酒楼前。
守在门柱边的小二迎上前去，眼尖地瞅到了车上雕刻着的饰纹，脸上挂起了谄媚的笑容，“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那名老家仆并未言语，只是沉默地下了马车，把踩板上的木脚踏放在了车轮旁的地面上，看来是准备给车上的主子来下车用的。
而车前的半边帘幔被挑起一角，只听车内传出了一阵清冷，又带着些许少年沙哑的声音，靠的较近的小二不由一阵哆嗦，这车中少年的声音倒与这夜间月色有几般相似。
“住店，去告诉掌柜的，要两间上房，把这儿最好的酒菜直接往房里送就好了。”
“好嘞......”
马车旁的小二闻声应和，心中却不免地对那车中人生出了一丝好奇，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去车内，只一瞬，便和四周的人一样，双目惊艳地瞪大了。
那帘幔已全被掀起，车上的少年看上去十六岁左右，尚未戴冠，只是随意地用一条青色缎带将头发束在了肩后，穿着一身华贵的深紫长衣，襟上用暗红色的丝线绣了花纹，腰间的两边各别着一枚流苏玉佩。
那人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之色，华衣下的身形瘦削，看上去竟比正值花信年华的女子还要柔弱几分，只是容貌甚为俊美，五官若白璧无瑕，剑眉如墨，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波光流转间，若有似无地含着一丝风流情意，待得几年后，却不失为一世间少见的美男子。
引来了众人侧目的俊美少年从木脚踏上淡淡走下，朝客栈里走去，老家仆吩咐客栈里打杂的把马车拉到了后院。跨进门槛时，少年的眸光在头上匾额流转了一圈，莫名的促狭笑意漾在了嘴角边。
客栈里喧嚷声不断，出入的江湖豪客本就不拘礼节，自聚在了客栈里的一侧，你来我往间，挥洒着杯中的酒，大声地说着各种浑话，与这前台里的琴瑟风雅之声毫不相称，那抚琴的妙龄女子听到了些荤段子，有几分姿色的小脸又白了一些，看得聚在客栈另一侧的儒生纷纷皱眉摇头。
“你这小娘子，谈什么鸟琴，过来与哥几个喝杯酒才是乐呵！”一旁的粗壮大汉被人轮灌了几壶酒，顿觉无趣，瞅见那前台的美貌女子，便出言调笑。
闻言，那抚琴女子不由地躲在了身旁端着钱盘的男子身后，秀美深凝，男子脸色不比那女的要好几分，可毕竟是自家妇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对那粗壮大汉赔笑道：“这位大侠，我们夫妻二人出来谋生不容易，内子的姿色哪能进得了您的眼，还请大侠放过内子吧......”
“呵，算了吧，就你这样子，还勾搭什么女人啊？”“就你这怂样还大侠，真是可笑啊......”“就是，就是......”与粗壮大汉一起喝酒的几个人随口嘲笑着。
江湖人最激不得，特别是这种二流不及，三流还剩的江湖人，那粗壮好汉涨红了脸，脸上一条刀疤终于有了一些狰狞，他今日本就连番遭堵，酒气上头，便猛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今日你不陪也得陪！”
一掌拍下，客栈里安静了几分，只剩了一些切切查查之声。如今江湖上本就混乱，没有哪个想多生事端，谁又会知道这群人是不是有什么后台？更遑论那些文文弱弱的读书人和掌柜小二。
那女子缓缓抽出了被丈夫捏着的手，瑟缩地准备走上前去。
“嗤——”客栈里荡起了一声毫不顾忌的讥笑，极为响亮。
循声望去，只见一面容俊朗的华服少年停在了客栈楼梯旁，身后跟着一个戴斗笠的老家仆，听见了那江湖人的言语，眉目冷然看着那群粗鲁莽汉，一字一顿地讥诮道：“举止粗俗，言语可唾，端的一无耻！”
闻言，那群江湖人发起了一阵不以为意的哄笑，那粗壮大汉见着那少年的面容登时双目一亮，拿着酒盅向那少年靠近了几步，粗声道：“哪来的小白脸？不是戏文看多了吧，居然还想英雄救美？”
人未近，一身酒气就扑面而来，华服少年皱着眉挥了挥手，驱散那令人作呕的酒气，微绽了一抹冷笑，“那女子美不美关我何事，我也没有做英雄的兴趣，不过是觉得你污了我的眼罢了，若你还有脑子，最好趁我不爽之前滚出客栈！”
那粗壮大汉打了一个酒嗝，看向华服少年的双眼一阵迷蒙，倒是没有发恼，估计是没听清少年的话，只是翻动着厚厚的嘴唇，口中言语轻浮，“这小娘子长得倒没有你这小白脸好看，生的一兔儿爷的相貌，怎样？跟大爷我走，保管你好好爽一回。”
大明朝男风盛行，却也只在富裕之家常见，江湖中少有人浸淫此种歪道，可倒也不是没有，这华服少年长得白皙俊俏，又一脸傲气，虽早已过了一般娈童的年龄，也难怪有人出言不逊。
霎时，华服少年敛了唇边一直挂着的懒洋洋的笑容，脸上彷如罩了一层寒霜，那状若桃花的双目沉了下来，而眼前的粗壮大汉正晃荡着猥琐的笑走来。
所谓主辱仆死，那少年身旁的老家仆早已是一腔怒火，自出了府外，这一路上虽不断有人盯着自家公子的脸看，却未有遇到过此等不知死活的人。
此时看到公子眸中的冷意，老家仆便不由分说地向那不知死活的江湖人一掌挥了过去，凛冽掌风所过之处，那群江湖人狼狈地从椅面飞脱而出，瘫倒在了地上，一个个口中鲜血流出，揉着胸脯痛苦地低吼着，木桌木椅禁不住折腾，也烂了一地。
“不长眼的家伙！”老家仆一脚踩在了那个向他家公子出言调戏的莽汉身上，脚下的人又吐出了一口浓稠的血。客栈里那些江湖人眼见情况不妙，纷纷忍痛爬了起来，觉得还是早早离开为妙，而那些士子商人，包括方才那对抚乐的夫妇已早先一步，趁乱溜走了。
“谁敢走？”老家仆嘶哑着声音怒喝了一句，那群江湖人害怕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却是不敢再动分毫，生怕变成又一个被狠狠踩在脚下的人。
华服少年放荡地摇晃着腰间玉佩，一脸似笑非笑地站着，一枚薄铁刀刃从袖间滑出，薄唇间缓缓流淌出的声音又清又魅，却无人再敢生出什么歪念头，“我祁涧天平生最厌恶别人对我的相貌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既然你脑子里尽是些下流龌龊的东西，那下半身的玩意不要也罢！”
话音刚落，少年的手腕便轻轻一动，薄铁刀刃灵巧地破出了指间，一阵冷光闪烁，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不差分毫地直直落在了那早已惧得满额冷汗的莽汉那下身处，“铮——”的一声嵌进地面。
一滩血迹，从□□裤头渐渐蔓延开来，弥散出了一股腥臭味。地上的人双眼翻白，早已疼痛地哼不出半点声响。
华服少年冷哼一声，垂下了发刃的左手。
这人，竟只因为出口调笑了一句，就被......被废了......
众人不禁一齐打了一个寒颤，小心地瞥了眼面色如常的少年，凉意直从脚心窜上了背脊，都暗自觉得这个自称祁涧天的少年虽年纪不大，看上去像个病秧子，行事却是极为狠毒。
祁涧天淡定地转身跨上了楼梯，那老家仆一脚将地上流着血的人凌空踢向了门边，跟在了自家公子身后，只见少年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呆愣着的那群江湖人，挑眉道：“怎么？还舍不得走，若是如此，便先向掌柜的结了银钱先，再坐下慢慢吃喝也不迟。”
此时那群江湖人巴不得离开，他们急忙从裤腰里掏出了些银钱，扔向了柜台。一脚跨出了客栈门槛时，几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个倒在门边，被废了的人拖出了客栈。
见人都走了，悦来客栈的掌柜才从藏身的柜台里探头而出，白着脸去吩咐小二赶紧把那滩血迹给抹了，却并不打算报官。
这客栈平日里人来人往，就有不少是江湖中人，矛盾纷争不知有过多少次，见血的虽不常见，倒也有过几回，况且官府一向对江湖里的事向来是只眼开，只眼闭，报官又有何用呢？
掌柜的一介平头百姓，只是烦恼着该怎么伺候好楼上的那位小公子，万一那位公子爷一时兴起，又“嗖”地一声斩了什么东西，那可如何是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调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