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沉浮》一诺卿城

13、第十三章 郎情妾意空分付

　　潇湘回宫抚一回琴，读一篇诗，便觉有些困乏，匆匆用了些点心，就自歇午去了。
　　却说漱玉在御花园游逛，见日照当午，便在枝叶掩映的假山石后坐下。暖风拂面，斑斑驳驳的树影洒在身上，更令人添了困意，她满意地打了个呵欠，缓缓入梦……
　　少时，她感到一缕头发被抚到脑后，猛然睁眼，却见眼前一片明黄，这宫里有如此服制的自然是皇上，她惊得直起身子：“臣妾见过皇上。”
　　“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臣妾名叫漱玉。”她有些慌张地答。
　　“你的名字很好听。这里日头正烈，还是快回宫吧。”
　　“臣妾遵旨。”漱玉含羞道。

　　却才锦贵妃午倦方解，起身挑选首饰，准备梳妆。她在镜中看自己的容颜，却见面色稍暗，气色不佳。“自己的事管不好，还要插手害别人，”她自嘲道，“这要是在十年前，本宫那费这么多心思呀。”“娘娘年岁虽比新近入宫的嫔妃大些，但也并不老嘛。且娘娘身份尊贵，自有一番雍容韵致。”一旁服侍的可儿道。“本宫入宫早，年纪是大些，但成熟一点并非坏事。自古男人都一样，还不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所以说，纵青春少艾，却未必有本宫这般魅力呢。”“娘娘说得正是。”可儿笑道。
　　皇上在御花园散一回步，就一心要到潇湘那儿去。
　　此时潇湘刚刚醒来，正在镜前梳妆，忽见身后闪出一个人影来，吃了一惊，细一看，却是皇上，忙放下妆奁：“臣妾不知圣驾光临……”“朕叫爱妃不要拘泥礼数，怎么就是不听呢——”
　　“谢皇上关心，臣妾一定会善自保养，不教皇上挂怀，只是皇上也要保重龙体啊——”未及说完，就被皇上一把抱住。
　　“选妃大典已五六天了，朕怎么独不见潇湘的绿头牌？教朕等得好苦。”“皇上，臣妾这几天尚不能……劝皇上不要再等，盈嫔、皇后娘娘都还在恭候圣驾呢……”皇上叹了口气。“说实话，这偌大后宫佳丽三千，朕最中意的独有潇湘一人，人生若不能得你相伴，实为憾事。”“那么，三日后臣妾一定赴约。”潇湘低了头，轻轻说。“这是潇湘你亲口说的，可不许抵赖。”他笑。又在潇湘处小坐片刻，便摆驾回养心殿去了。

　　景阳宫的暖阁里，盈盈正啜茶，宫女如意在旁扇着扇子，于是盈盈便与她聊起来：“今年多大了？”“回盈嫔娘娘，奴婢今年二十二岁了。”“哦，你是如何进宫的？”“回娘娘，奴婢是下三旗包衣的女儿，家境不好才来做宫女，不过下三旗包衣的后人进宫来也只能做宫女……”她黯然神伤。“不必难过，本宫瞧你资质不错，只要你用心侍奉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的。”盈盈道。“谢娘娘。”如意受宠若惊。

　　与此同时，一封家书被秘密送往潇湘处。
　　“女儿：
　　阿玛在朝中得知你备受皇上欣赏，被封为湘妃，心中甚是宽慰。女儿在宫中要小心谨慎，学会照顾好自己，学会明哲保身，方能令阖家放心。另，抵御外敌之事也刻不容缓，有机会还要多与皇上提及此事，为大清尽忠，亦不枉圣上厚待。寥寥数言，望女儿细思。如此私自传书不合规制，为免生事端，此信阅后即焚。
　　为父”
　　“自进宫以来，家族的荣辱就与我紧密相牵了，”潇湘暗忖，“如今我同皇上并不相熟，更是插不上话的。自古后宫不得干政，现下我唯有从长计议，见机行事了。”想毕，她便将信在烛上烧掉。

　　养心殿中，道光帝正批阅奏折，丝毫未感疲倦。“皇上……”皇后不知何时来了，轻轻抚弄着皇上背披。道光抬头见是皇后，笑笑说：“淑宁来了。已经戌时了，还不准备休息吗？晚膳进得可还香？”皇后脸一红：“谢皇上关心。皇上赐的水晶蒸糕味道好极了，臣妾很喜欢。臣妾来也是希望皇上早些休息，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才是。”“朕还有政务要处理，过一会儿才能歇下，夜里凉，淑宁还是快回宫就寝吧。”“皇上已好几天不曾召见臣妾了……是不是嫌臣妾老了？”
　　皇上撂下笔。“怎么这样说，”他苦笑，“朕这两日实在繁忙，过两日就会去看淑宁的。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宫休息吧。”
　　“臣妾遵旨。”
　　坐在凤鸾上，她暗暗洒泪：“难道这就是女人注定的色衰而爱弛的命运吗？”
　　而此时潇湘正睡得香甜。

　　第二天，潇湘在御花园散步，碰巧遇到漱玉。漱玉忙行礼问安：“湘妃娘娘吉祥。”
　　“快免礼。旧时我们在一起是何等自在，册封之后倒生分了，叫什么话呢。”潇湘笑道。“最近在丽景轩还好吧？”
　　“回娘娘的话，丽景轩的生活还好。姐妹们闲来常聚在一起谈心，日子过得也还不错。”
　　“这样最好，大家和和睦睦相互关心，这宫中才有家的感觉呀……”潇湘轻柔地叹道。
　　潇湘与漱玉约定常常见面叙旧，于是潇湘别了漱玉，又朝前走去。漱玉望着她的背影，失落地想:“何时我亦可得蒙圣宠，享受这般尊荣哟……”
　　原来漱玉生于书香门第，虽也是满洲贵族后裔，家境也只是平常而已。父亲希望藉由女儿来完成他享受富贵荣华的梦，因此从小教她琴棋书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得皇上青眼以对。一向对自己深信不疑的漱玉进宫却遭这般冷遇，心中滋味自不好受。
　　假山石后闪出顾晚臣的身影。
　　“潇湘，事已至此，我是否该叫你一声‘湘妃娘娘’？那日初见，我便再也忘不了你的嫣然笑靥。我知道我的幻想也许只是奢望，但能在宫中偶尔看到你，我便知足。今后，我就只有静静地关注你，守候你，照顾你。望你多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