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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金鸾凤驾凰影碎 ...

  •   楔子
      《暗黑杀手志》载,砂魃,魃宫宫主,性冷,杀人于幻影之间。曾一夜杀敌千百而未形动容之色。传其容貌惊为天人,然未曾有人亲睹。

      第一章
      玉阶微凉,夜色沁骨。
      一队侍卫在大殿前徘徊,手中的宫灯明明灭灭了几下终究还是黯淡下去。侍卫们相视一笑,转身散去。任何一代帝王都有因自己的生活作息而制定的规定,而他辰钶帝的规定是,宫灯熄灭时所有侍卫必须离开大殿。
      唇角勾起几不可见的弧度。足尖轻点枝桠,顺着那弧度我跃入了大殿。没有做任何的犹豫,泛着银光的剑锋直指向靠在玉榻上的明黄,却在距离那人咽喉一寸的地方猛然刹住。他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睛里却流露出浓郁的恐惧,分明是被人点了穴道。在他的身上,我感觉不出一丝君主应有的霸气。僵硬着手臂放下剑,杀气在我的眼中升腾,“你不是辰钶,你是谁?辰钶呢?”一声轻笑在我背后响起,我猛然转过身去,用剑直指来人。来人一袭白衣,面容精致而淡漠,狭长的丹凤眼中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似笑非笑,薄唇上扬却感觉不到他的笑意,只有无形而强大的压迫感。我手中的剑上扬,因他帝王独有的强大气场。
      “你笑什么?”我瞪向他。今晚的行刺完全颠覆了我以往堂堂正正,凌厉速决的特点。而眼前行刺对象的笑容也没有原因的扰乱了我的沉稳。
      “朕笑砂魃竟然会傻到明知对方不能说话,却还要不死心的问一遍。”辰钶步步逼近,似乎毫不在意我指向他的剑。“砂魃…你行刺朕,直呼朕的名讳,你可知这两项皆是灭族之罪?”
      我冷笑,“砂魃没有族。有本事便灭了本宫主的魃宫!不过…你没有那个能力。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今夜的行刺,又如何知道我是砂魃?”
      辰钶撇了撇嘴,抬起眼眸慵懒的望向我,“这天下,除了你的魃宫,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我哑然,一把剑却在我恍惚时不容得反应便架在了我的脖颈上,“不要再妄行猜测,雇佣你来杀朕的人,是朕。”他话说得稍显别扭,眼神却优雅而残忍,帝王的气息霸道肆虐。我不由得一冷,却佯作淡然,“我之前还在想有谁出得起这样高的佣金,原来是引蛇出洞之计。目的?”
      他伏过来,热气呵在我的脖颈上,“朕要你作朕的罂妃。朕要你的自称里,去掉那个‘主’字,如何?”我皱眉,“目的?”
      “一笔交易而已…相信朕,在这笔交易中你所能获得的利益远远比当初许诺刺杀朕的佣金多得多。而且,朕自信有能力灭了魃宫。这一点,其实你心知肚明。”
      我一惊。灭掉魃宫,对他的难度看来远比我之前想象的要低。我看着眼前城府仿佛深不可测的辰钶,定了定神,眼角上挑,“你未免太啰嗦了些。如果我是你,我只凭手中的剑,特别是已经架在对方脖颈上的剑。”他的笑容晦暗不明,然后挪开了架在我脖颈上的剑,“朕赌不了。你知道,就算你不答应,朕杀了你亦是毫无好处。”他把剑扔到地上,推开殿门离去。
      少顷,一个眉心纹着淡淡莲花的宫娥碎步走入,跪在我面前,神情谦卑而恭敬,“奴婢碎儿,恭请罂妃娘娘移驾暖娆宫。”“暖娆宫?”我冷哼。一个‘罂’字已足显魅惑,一个‘娆’字更甚,只怕这一刻我已成了他辰钶帝后宫中的众矢之的。我眯起眼眸打量眼前的宫娥,虽呈跪姿,却有一种高贵清冷的气息。这样的人,恐怕身份不会是宫娥那样简单。

      第二章
      锦绣罗幔红木室,香烟袅袅紫金炉。
      我坐在梳妆镜前,看碎儿将我原本只用一根飘带束起的长发梳成发髻。我注视着镜中的碎儿,突然勾起手指将她的下巴抬起。不施粉黛却有倾城之姿,怕是因为之前一直低着头所以鲜有人看清她的相貌吧。我冷笑,松开手。这样的可人儿若抬起头当真是惊鸿一瞥,怎会湮灭在这宫娥中。
      我猛然扬头,带落了碎儿手中的碧玉梳。伴着清脆的响声,那抹绿影跌落为两半。碎儿欲捡起,“放下。”我冷声。
      碎儿站起。
      “你是谁?”我直截了当。
      “奴婢叫碎儿,娘娘忘了么?”
      “我…本宫当然知道你叫碎儿。本宫问的是你的来历。你的仪容举止绝不是宫娥会有的,也绝不是宫娥所能学来的。”
      “奴婢是先帝弃妃。”碎儿抬起头,莞尔一笑勾魂夺魄,“先帝恨奴婢,病榻上下了旨叫奴婢给他陪葬。但临死前又下不定决心,便撤了陪葬的旨意,而是削了奴婢的封号贬为宫娥,终生不得出宫。”
      我皱眉。碎儿的来意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想过她会是辰钶帝的密探,会是哪个妃子的卧底,甚至想过她会是江湖上哪个门派的眼线,但她的来历远比我设想的复杂的多。
      “说说你原来的封号?”
      “姮妃。”碎儿云淡风轻,双眸看不出任何情绪,我却是一惊。当年民间盛传,姮妃宠冠后宫,只因当时的皇后端庄娴静与世无争,早已青灯古佛不问世事,先帝才不忍废后,而是赐她“姮”封号。“姮”谐音“恒”,寓意恒久,且姮妃享有的恩惠早已平步皇后。犹记得当初的我听时只是一笑置之,闻说先帝驾崩、皇弟即位时也想当然的以为姮妃自然变姮太妃,却没想到竟是沦落为这般光景。
      “哦?原因?”我心下诧异。
      “奴婢毒杀先帝。”说完她便另取了一把碧玉梳继续为我梳发髻,我知她是不想说,便也不再询问。不论如何,这比我之前的预想都好了太多。她的罪名与我无关,她是辰钶帝派来的,所以绝对不会有人因此大做文章。
      只是辰钶为什么要派她来呢?
      我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第三章
      翌日,天气大晴。
      暖娆宫内。
      “妇有三从,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妇有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女史喋喋不休。见我难掩不耐神情,语调骤冷,“宫中规矩多着呢,娘娘不耐烦也要学。若因举止粗鄙惊了圣驾失了宠,娘娘后悔不来。”
      我抬眸,正对上她眼中毫不掩饰的鄙夷。
      辰钶立我为妃,来得突然。女史问我来路时,辰钶只说“故人”二字。可人尽皆知,辰钶自幼生长在深宫何来故人之说。人人猜测,我是哪一宫蒙圣恩的宫娥。
      如此,受到这些奚落实属寻常。只怕一会儿,还会有来示威的。
      想到这儿,我双眸一弯,开始静静的听她说教。她一副‘我戳中了你的软肋’的表情,得意洋洋继续说教。
      在门外通报有妃子来时,她欲退下。我唤住了她,扬起手是清脆的两记耳光。
      满意地看着她脸上迅速浮起的指痕,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明明很好心的没有用内力,怎么还是这么不经打。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我提高音量,“不过是女官,怎敢在本宫面前跋扈?本宫知道你入宫久,资历老,可还是收敛些的好,免得什么时候犯下错还浑然不知,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死法都不知道。”
      门被猛然推开,一个妖娆宫装女子气势汹汹,身后是几位嫔妃。我还未开口便被打断,“妹妹的指桑骂槐真是精彩啊,只是妹妹的底气未免太足了些。不掂清自己的斤两,便兴风作浪,妹妹又可只自己的死法?虽说妹妹现在做了娘娘,可总要念及自己出身,居安思危的好。”
      我笑吟吟的望向她,“妹妹不大明白呢…可否请姐姐说明,妹妹是何出身?”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她说出她们所猜测的宫娥身份,便是公然挑衅辰钶。
      果然她不再言语。
      见此情景,我笑得更加诚恳,“还请姐姐示下啊。
      “哦呵呵~姐姐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妹妹何必认真?真是可爱呐,呵呵~呵呵~”我凌厉的扫视她身后的嫔妃,她们皆是一噤,再不敢附和着笑。
      于是——
      “呵呵~呵…呵…”干笑声渐渐小了小去,最后在喉间凝固。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欺人太甚!”说完,拂袖离去。
      “慢走不送~”我欢快的挥了挥手,正欲关门,跨过门槛的人却又齐齐退了回来。
      “啧啧,难道还对妹妹的暖娆宫恋恋不舍了不成?”话虽如此说,我却心中一沉。把她们逼进来的是辰钶。他的武功好我在行刺失败那夜便知,却没有道理连他的进入都感知不到。
      这样的武功,我想要逃走只是妄想。
      “笑颦,你若招惹她可就是自讨无聊了哟。”辰钶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却清楚的看到他眸中浅浅一层宠溺下的厌恶。
      “嘁,皇上偏心,分明在袒护妹妹。”虽是这样说,还是因辰钶的动作娇羞不已,“臣妾告退就是了。”
      一行人除了笑颦皆是满脸幽怨的离开。
      我讥诮的撇了撇嘴,“明明不爱,为何要故作亲昵。不怕日后负了人家的心意造出一宫怨妇么。”
      “朕可否理解为,你在吃醋?”
      “砂魃不会无聊到和三千佳丽共享一人。不过,你要加我佣金。”
      “为何?”
      “今日砂魃可是塑造出一个目中无人的标准宠妃形象。”
      “嗯…恃宠而骄,听起来很不错。既然如此,朕要给你骄的资本。”辰钶一脸深意,看得我一冷,“什么意思?”
      “今夜,朕要留宿暖娆宫。”
      ……
      于是,前半夜是‘乒乒乓乓’的兵器交接声,后半夜烹茶对弈。
      一夜无话。
      翌日,辰钶帝小憩片刻,便一脸倦容的匆匆上朝。
      宫中嘘声不断,众说纷纭。

      第四章
      接下来的两年里,天下皆知辰钶帝独宠罂妃。罂妃的宠冠后宫,罂妃的绝代风华,都成了酒肆茶馆经久不衰的话题。
      然罂妃始终无所出。
      宫里、民间开始谤讥,称罂妃魅惑帝王,祸乱后宫,意图毁掉江山社稷。听到碎儿的禀述,我只是冷笑,“本宫何德何能,竟称得起如此盛名,几乎成了姮妃第二人呐。”碎儿始终神情寡淡,皓水明眸一片沉寂,仿佛我真的只是不经意间提起了某位先帝弃妃。
      我暗忖。整治东宫是辰钶的意思,我虽知他的目的绝不止于此,却猜不到他的意图,只好步步为营暂时随了他的指示。只是辰钶的城府之深是我所看不透的,虽然想要完成这次的任务,做他的棋子我不怕,却只怕牺牲在这场宫闱斗争中。
      门外突然传来尖细的声音,“请罂妃娘娘移驾未央宫——”我冷哼。刚刚安静了这么几天,又迫不及待的施行新计划了么?虽不情愿,还是快步迈向宫门。身后是碎儿的亦步亦趋。
      未央宫中,熏香袅袅。
      辰钶正斜靠在玉榻上,手中隐约是一幅画卷。见我进来,他只是一笑,然后把画卷卷起放在几案上。我上前劈手夺掉他欲喝的茶,“既然砂魃已经来了,就不要装腔作势了。说吧,这次又有什么吩咐?”
      他的眼眸中有片刻的诧异,然后我看到笑意晕染在他的眼中,只是并未及底,“怎么,朕叫你来,就一定是有目的的么?嗯?”
      我冷哼,“辰钶帝还是莫要忘了我本就是为了完成任务才会入宫当这个罂妃的好。”也莫要像现在这样,真真假假幻幻灭灭,让砂魃看不透你的行为,逃离不了你的暧昧。
      他突然伸手环住了我,“其实朕是真的喜欢你啊,所以朕才会设计让你入宫为妃不是么…一连两年,朕夜夜留宿暖娆宫啊。朕的心意你怎会看不出?你怎会如此冷淡对朕?”
      我不语。
      “朕立你为后,如何?”
      那一刹那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我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说,“好啊。”
      这样的问与答,我们都知道不合乎礼仪,却没有人在意。
      这样的信誓旦旦,明知是假的还是要相信。
      他笑了,伸手拭过我的眼角,“怎么会哭呢,朕要让你母仪天下啊。”我颔首,“嗯,母仪天下。”
      就让砂魃以血为梯的,母仪天下是么?
      呵,辰钶。你自是喜欢我,可这点喜欢与你的江山社稷相比是多么的微不足道。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么忍心把她作为整治东宫的工具…
      我抬起双眸,“十日后,如何?”我试图在他的眼中找到因计划来不及实施的慌乱,却只有笑意更甚,“若魃儿不嫌仓促,自是无妨。”

      翌日,辰钶帝昭告天下。十日后,立后大典。
      朝堂之上的大臣皆是叹息,叹息于这样一个在他们眼中来路不明的妃子即将入主东宫。
      半数大臣纷纷上奏反对,称此事应该从长计议。在他们的口中,我成了妖颜祸水。其实在他们心中自从罂妃的封号存在的那一天始,便是妖颜祸水。只是之前的他们不敢说出,现在却是孤注一掷的公然谩骂。
      他们都有亲人在后宫为妃。
      这一朝失宠,便是孤独终老的道理,他们懂。一个人的失宠同时也意味着整个家族的没落,他们又怎会无动于衷。
      看到镜子里碎儿欲言又止的模样,我转过身,“若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碎儿突然抬头,“娘娘可知,现在朝堂上很多大臣要求撤销立后旨意,将娘娘打入冷宫?”
      “嗯?”
      “娘娘应该会需要这份名单的吧。”碎儿把一卷白帛放入我的手中,“娘娘莫要问奴婢它的来路,若娘娘的目的只是入主东宫的话。”
      我浅笑一声,不再言语。
      “阿娇有恩助登基,反目之后泪长淌。”碎儿突然貌若无意的说。
      我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望向碎儿。碎儿依旧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仿佛刚才什么也不曾说。我垂下眼眸,若有所悟。
      是夜,我轻轻推开窗户,跳了出去。借助着如银的月光,我展开手中的白帛,一行行名字进入我的视线。我皱了皱眉,忆起朝堂上各怀鬼胎却同仇敌忾要求撤销立后的几张面孔。我轻轻跃起,隐匿在泼墨般的夜色中。
      第二日,宫外传来消息,太尉常祁、大鸿胪符昀、大司农刘温、执金吾王聍,于夜被人刺杀于府邸,死状惊恐,仿佛死前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我轻轻吹了吹手中的茶,“看来手伸的太长是要砍头的。”碎儿抬眸,“怎会?他们的死因是一枚追魂钉阻塞经脉导致气血回流。”我似笑非笑,“只是一个譬喻…碎儿,我们去看戏吧。”
      “…戏?”
      “嗯,一个很有可能需要我们登台的戏。”

      第五章
      我倚在朱红殿柱上,看众臣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却无一人上前进言。辰钶也始终好耐性的坐在殿上,“众卿家似乎有话要说?”终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走出,“臣等想说…臣等对立后一事…再无反对之意。”
      嗯,杀鸡儆猴看来有效果了。
      突然,辰钶笑的不可方物,“为何?”
      那老臣在辰钶的注视下冷汗涔涔,“罂妃娘娘贤良淑德,自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辰钶笑意更甚,“那么…如果朕说,朕改主意了呢?”
      那老臣的头猛然抬起,震惊的双眸正对上辰钶,惊的赶快又低下头去。
      此言一出,惊的朝堂上窃窃私语声不断。辰钶始终浅笑着,却笑得并不真实。我冷眼看朝堂上众臣变幻莫测的表情,如我想象的一般精彩。
      少顷,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老臣在众臣的低声催促中又走出队伍,“臣等可否问,为何?”
      “凭我是砂魃。”我粲然一笑,挣开碎儿紧紧扯住我的手。我回头,碎儿的眼眸中有不舍和不知所措。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大殿正中。我怔怔的凝视着殿上表情始终云淡风轻的辰钶,想把他的模样镌刻在心底,“也凭我杀了反对我为后的朝中重臣,对吧?”辰钶的眼眸中突然有了波澜,但只是一瞬,“没错。”
      众臣开始骚动。突然有人高呼,“决不允许这样一个杀手入主东宫!”“杀我朝重臣,理应枭首示众!”“妖女怎敢乱我朝江山社稷!”辰钶的眼眸扫过大殿,“众卿家言之有理。来人,将砂魃拿下,押入天牢!”
      我泪如雨下,怔怔的立在原地。不是不知道那份名单是他要碎儿给我的,不是不知道那些所谓重臣对他辰钶而言早已是如鲠在喉,也不是不知道他早已计划在今日公布我的身份使得立我为后一事不了了之。可是明明什么都知道,听他亲口说出要将我押入天牢还是忍不住的悲伤。
      也许…早已爱上了那样时而温柔时而淡漠的辰钶。时冷时热的态度,忽远忽近的距离,这一切早已深深的吸引我到沦陷了吧…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爱上一个帝王。
      我冷笑,如疾风一般飞快后退,避开了蜂拥而上的御前侍卫,“不过尔尔,便想拿下砂魃?做梦。”
      突然,辰钶站起,右手微动。没有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左肩便传来一阵痛楚。我低下头,一把匕首赫然插在左肩,鲜血汹涌。我扶着头,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变模糊,恍惚间,是碎儿的声音…

      “娘娘,这一刀用了内力,短时间醒过来恐是不易啊。”
      “娘娘,老臣斗胆说一句,不过是个杀手,娘娘何必执念?若是惹得陛下不高兴,影响了娘娘的地位可就不划算了。”
      “娘娘,今日是立后大典,娘娘莫要耽误了时辰,这里自有老臣等人照看。”
      ……
      嘈杂的声音日日持续。我闭着眼睛,试图摆脱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受伤的第三天我就醒了,在魃宫时比这更严重的伤受了不知多少次。魃宫…虽然两年内一直有管理,却终究会感到陌生啊。
      我不敢醒来,因为我拒绝面对这一切。
      “魃宫主,还要碎儿等到什么时候?装睡也要有个限度不是?”碎儿戏谑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碎儿噙着笑意的眼眸。
      “立后大典结束了。”我低声说。
      “是。”
      “这样啊…那砂魃是要拜见皇后娘娘了。”我缩在被中的右手紧紧攥着,指甲掐入掌心。
      “魃宫主难道没有什么想问碎儿的?”
      “…辰钶这两年夜夜留宿暖娆宫,其实是为了见你吧?”我如梦呓一般,声音低的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没错。”碎儿笑的倨傲,“不过这个时候我以为你会问一些更重要的事的…原来魃宫主的所谓冷傲也不过如此了。”
      我抬眸,“辰钶帝假意立我为后,暗地里却要你给我所谓反对立我为后的大臣名单…他们代表的是后宫势力。事成后将我推出,朝野上下怎会允许这样一个女子入主东宫?然后辰钶帝宣布,先帝遗妃莲碎儿,魃宫宫主砂魃,他的后只会是两者之中。后宫势力一蹶不振,众大臣人心惶惶,人人急于自保谁敢置喙?好一个辰钶帝,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呢。”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碎儿不可置信的咬紧下唇。
      “他说要立我为后的时候…我猜到了大概。现在看来,是没有错了。”
      “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离开?或者…杀了我,让他的计划无从施展。”
      我扬眉,“既然是棋子,就逃不掉了。我想过要杀你的,在你给我名单的时候。可是…你的那句‘阿娇有恩助登基,反目之后泪长淌’让我不忍。”
      碎儿默然。
      半晌,碎儿挥手让侍从退下,然后自屏风暗格取出一把匕首递给我,“劫持我,然后出宫。”
      第六章
      “砂魃,放了她,朕会给你真正的自由。”辰钶站在回廊下,整个人都浸没在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和辰钶以及他的暗卫们已经对峙了两个时辰,暗卫手中的弓箭却始终高举,连晃动都不曾有。我站在屋顶,似笑非笑,我想现在的我看上去一定足够魅惑,就像燃烧的红莲。
      “辰钶,我要走,你拦得住么?”
      “朕拦不住。但你若敢伤害她,朕定覆你魃宫!”
      我仰起头,弦月夜。曾经的一幕幕仿佛在眼前重现。两年前的砂魃说不会无聊到和三千佳丽共享一人。却要食言了。
      破碎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反反复复…若朕不是帝王,是不是就能无所顾忌说出‘喜欢’或‘不喜欢’?…砂魃,帮朕清除后宫势力可好?…砂魃,朕没有醉…朕会给你真正的自由…
      想要冷哼一声,泪水却早已模糊了双眸。
      辰钶,其实我也在想啊,若你不是帝王,该有多好。
      只是辰钶再也回不去了,砂魃也回不去了。又或许,辰钶从来都没有陷入。
      我一把推开莲碎儿,她一个踉跄跌下了屋顶。辰钶跃起稳稳接住她,在空中划过翩翩的弧线。
      我手腕偏转,匕首折射出清冷的光辉。我扬起手,端详着腕部喷涌而出的鲜红。我试图在空中挥舞出红莲的图案,但鲜红色却纷纷落地,掉落在屋檐上渗入瓦砾消失不见。
      “唔…”我低下头,看着腹部晃动的箭羽,原来,竟是真的不曾陷入啊…这样真的很好,至少你不会因为伤害了砂魃而感到难过了…
      我抓住箭羽,猛地拔出箭头,剧烈的痛楚使我摇摇晃晃跌倒在屋檐。砂魃…一定要骄傲的死去…不会狼狈…
      辰钶飞身跃上屋顶,蹲在我的身边。我试图绽开粲然笑颜,却痛得皱紧眉头。
      “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可是朕说过的,朕会给你真正的自由。”
      “嗯,我懂,谢谢。”死,真的可以叫做真正的自由了,“我想知道,你说过你是真的喜欢我,那句话是真的么?”
      “是。”
      “那么,有多久?”
      “在你杀了那些大臣之后就没有了。即使你杀他们,是因为朕。”
      “嗯,不过我还是完成任务了。佣金…你一定要送到魃宫…还有…答应我…在未来不要伤害魃宫…算我求你…好么…”温热的液体还在汩汩流出,我的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
      “嗯,你的任务完成了。朕会做到你所要求的。”
      “是啊…任务完成了…辰钶你走吧…我不想让人看到…我死去的样子…等你们离开了…你就派人烧了这里…”我微微抬手做出推他的姿势。
      辰钶转身跃下。
      我没有怎么难过,只是觉得遗憾,难过的想哭出声来,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了啊…
      少顷,火光晕染开来,很温馨的颜色,跳跃着叫嚣着仿佛拥有睥睨苍生的力量。
      我闭上眼睛,辰钶,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没有告诉你,因为看着你冷漠的双眸时,我突然丧失了说出来的勇气。我怕你会当做笑话来听。
      不过也是无关紧要的吧,因为你也不会在意。
      那就是…我爱你,一直都爱。比喜欢,浓郁了太多。
      可是,已经不会知道了吧。
      火光在眼前跳跃,透过眼皮是比血更热烈的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金鸾凤驾凰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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