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绘卷》AKA茜曦

8、天之卷 第八章

　　“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刚才是你救了我吧。难不成你一直都在跟踪我？！”

　　“天女，您在呼唤属下吗？”马车外传来武士的询问声。

　　“没有啊。我、我在自言自语呢。”

　　看来这样坐在马车内对着空气说话很容易被人误会。

　　我于是压低了声音：“快点出现在我面前吧！你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没有任何动静。这家伙！我可不是那么有耐性的啊！

　　试着吓一吓这狐狸吧。

　　“没有你的帮助，我无法完成任务啊。我可不想被长安的人们唾弃。那样的话还不如现在就自杀算了。”

　　“你听到了没有啊？”

　　依然没有动静。

　　我忍不住提高了嗓音：“喂！我要自杀了啊！”

　　话音刚落，马车的门帘被掀开了！我心中一惊。出现在车门前的是一名神色紧张的龙星族武士。

　　“天女大人，出什么事了？！”他迅速向车内扫视了一番。

　　“啊啊、没事没事……”我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对、对不起！属下失礼了！”武士立刻关上门帘退下。

　　真是丢脸了啊！我无可奈何地将头靠在后垫上。

　　此刻，如果不是错觉的话，我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似乎上升了不少。

　　这家伙！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这样把自己藏着！

　　马车抵达龙府，我迫不及待地跳出车厢。

　　“借剑用一下！”我对跟随我的其中一名武士说道。

　　“天女大人？！”武士不解的看着我。

　　“快点！”我用命令的语气催促。

　　“遵、遵命。”武士慌忙解下腰间的佩剑。

　　我接过剑直奔厢房前的秋草院庭。

　　天哪！这东西可真沉！

　　经过外廊，管家和侍女看到手握长剑的我，都惊讶不已地跟了过来。

　　“别跟着我！”我厉声嚷道，“全部都退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可以感觉到身后立刻变得安静异常，只听得见我咚咚的脚步声。没有一个人敢继续跟着我进入庭院。

　　乖乖！大家一定都被吓坏了吧。

　　没办法，为了引那家伙出现，这样的气势是必要的。

　　我大步走到庭院中央，装作怒气冲冲地样子，拔剑出鞘。

　　天哪！手不够长……这姿势可不怎么完美。

　　“九尾狐，你给我听好了！”我将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我也不想被召唤到这没有电脑没有冰箱没有电视机的时代。不过既然已被委以重任，也就只好听天由命了。但是如果你不配合，我一个人就什么都干不了！还不如现在就死掉回去好了！省得在这里吃人家喝人家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圣兽其实就是天女的替死鬼！这一剑下去，你必死无疑！”

　　“我说到做到！我数三声，三声之后你还不出现，我就让你去见阎王爷！”

　　“一……二……”

　　可恶！居然还是没有动静！

　　“三。”

　　庭院里静悄悄地，只听得见秋草和红叶随风舞动的沙沙声。

　　这只冥顽不化的狐狸！我扔下长剑，沮丧地蹲在地上。

　　怎么办啊？

　　“哟！三声已经数完了，怎么还没见你自杀啊？”

　　难道是……

　　我惊喜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只见红光一闪，无数跳动的火焰充满了整个庭院！灼热的气流几乎使我透不过气来！渐渐地火光熄灭了，在消散的火焰中出现了一位火红长发、血色眼眸，霸气十足的少年！

　　这……就是我所召唤的圣兽九尾狐？！真的如同星香说的那样，已经幻化成人形了！

　　感觉心跳正在不断地加速，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终于和圣兽见面了！

　　我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外表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似乎稚气未脱的样子。身着黑色对襟无袖短襦，白衫、短靴，腰间佩着一柄长刀。随风飘动的长发如同跳动的火焰，双眸野兽般的犀利，充满了逼人的气势。

　　一只侵略感十足的九尾狐少年！

　　“真的是你吗？被我召唤的……九尾狐？！”

　　“当然了！胆小鬼。”红发少年不屑地俯视着我。

　　我听错了吗？这家伙说什么来着？！

　　原本激动的情绪开始逐渐消退。

　　“我是胆小鬼吗？！我要真的刺下去，完蛋的是你而不是我！”

　　少年轻哼一声。

　　“会痛的是你而不是本大爷。”

　　“……”

　　本大爷？！我又听错了吗？

　　“怕痛吧？被我说中了。果然是胆小鬼！”见我无语反驳，他好像得胜了似的大笑。“还说自杀，一只长舌花妖就已经把你吓死了！”

　　他说的是那街上的妖怪。

　　果然是他救了我！而且只到最后一刻才出手！

　　分明是让我受那恐怖劲儿的折磨！

　　这就是和我五行相契合的圣兽？是不是弄错了？

　　笑得那么夸张，好像看我出丑还来不及呢。这气焰嚣张的家伙！

　　我要气气这狐狸。

　　“好吧，我承认自己很胆小。不过，你自己也强不了多少啊！你也是个胆小鬼！”

　　“胡说！”少年暴跳起来，“你这老太婆！本大爷还从来没有被人说成是‘胆小鬼’的。你到是说说，大爷我怎么胆小了？”

　　老太婆？！真想封住这家伙的嘴！

　　我尽力压抑自己的怒火，清了清嗓子。

　　“首先，你一直在跟踪我。然后在花妖即将威胁到我生命的时候出手救了我，接着在我数完三声之后就出现了。这些都是因为你害怕我不小心死掉。龙星族巫女说过，圣兽一定会代替天女赴死！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就不得不做替死鬼！所以说，你的一切行动都缘于一个目的：保你自己的性命！因为怕死嘛！”

　　“……”

　　“你这胆小鬼是不是无话可说了？……另外提醒你一句，你自称‘本大爷’我不反对，但是别叫我‘老太婆’！虽然外表看起来，我的确比你年长，但是按照人类的时间计算，我只活了二十多年，而你光是被封印就已经历了七百多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老？！你才是只千年老妖！”

　　啊哈哈哈！一口气说完真是太爽快了！而且气势也不错！谁让这狐狸惹了心胸狭窄的老太婆呢？他找骂啊！

　　顷刻间强烈的热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这九尾狐少年果然生气了。血红的双眸狠狠地瞪着我：“本大爷心情不好，没时间陪你玩儿了！告辞，老太婆！”

　　说罢，随着红光一闪，少年消失在跳动的火焰中。

　　庭院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剩下我一人站立在秋草丛中……

　　的确是和我五行相契合的圣兽。性格也很像：心胸狭窄，听不得半句坏话。

　　小孩子的脾气，感觉真像是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仔。不过似乎又有一点不同，那眉眼间透着的一股灵气，绝不是凡间的少年所拥有的。这就是昆仑山顶千年圣兽的特殊气质吗？

　　我就这么一时冲动，把好不容易现身的圣兽给气跑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我无奈地走到廊下，依在朱漆柱子旁。

　　“刚才只是故意激你的，”我喃喃地说，“没想到这么经不起玩笑。实在是孩子气。”

　　“如果你还在附近的话，应该听得到我说话吧。”我对着空气询问。

　　“我道歉好了。我服了你啦！”我提高了嗓音。

　　“我们和平相处吧！”

　　“求你帮帮我吧。我真的需要你的协助啊！”我大声嚷叫。

　　“不管你是邪魔也好，被封印过也好，我都不会在乎。既然你已被我召唤了，你就是我的圣兽，就算你继续不理我也改变不了主仆关系的事实啊！”

　　“本大爷可以帮你……”少年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啊？！”

　　我回头看去，他正好背对着我，靠在朱漆柱子的另一边。耀眼的长发如同血色的瀑布一般倾泻在廊下的地板上。

　　“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自由！”

　　“自由？”

　　“如果能够顺利拯救长安，事成之后，解除主仆关系，还本大爷自由！如果你答应的话，本大爷就帮你！”

　　我愣住了：“解除主仆关系？还你自由？……我有这个权力吗？”

　　“当然有！就连生死大权都掌握在你手里了！”他转身看着我。

　　是错觉吗？那血红色的双眸中隐约透着几丝伤感，似乎和刚才那气势咄咄逼人的火爆狐狸般若两人。

　　圣兽一旦被召唤，生命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它会将一切交付于天女。它将为天女而战，为天女而死。这就是它的命运啊！

　　于是内心一阵颤抖，一股悲天悯人的情绪涌上心头。

　　“喂！你在想什么啊？”

　　“没、没有想什么啊……”

　　“骗人！”少年又开始用那火爆的大嗓门嚷道，“你该不会是在同情本大爷吧？！”

　　“啊？”我惊讶地瞧着他，不禁连声否认道：“没、没有啊！我为什么要同情你呢？”

　　天哪！这真是一枚不定时的炸弹，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哼！总之，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答应！”我想都没想就蹦出这句话，生怕他又跑了。

　　“真的？”少年怀疑地盯着我。

　　“真的，真的！需要我对天发誓吗？”

　　“不用了。西王母听得见你说的话。”

　　“啊？西王母听得见？！”

　　“那就这么说定，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嗯，好吧。”

　　我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

　　“还没自我介绍呢，” 我朝他微微一笑，“我叫胜砂，关胜砂。你的名字呢？”

　　“红煊。”

　　红色的暖日？！呵呵！很有意思的名字呢！

　　“那么，红煊，往后的日子请多指教了！”

　　“哦。”他答应着，看见我伸在空中的右手，不解地问，“这是干嘛？”

　　“呵呵。这是我的世界的一种礼节。双方握手，表示就要开始相互信任地进行合作了！”

　　“切！真是无聊。”他伸出手来。

　　“不对，是右手。”

　　我握住红煊的手。这是我和九尾狐圣兽的第一次身体接触，没有之前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滚烫炽热的感觉。如同“红煊”这名字，他的手就像冬日里的阳光一般，催人入眠的那种温暖。

　　仿佛中了邪似的，内心不自觉地一阵悸动，胸中竟然充满了莫名的柔情……

　　心跳在加速？我这是怎么了？

　　“喂！你又在想什么啊？”红煊突然甩开我的手。

　　“没、没有啊……”

　　居然在想乱七八糟的事！那个……

　　不过他应该不可能发现啊？没听说过圣兽会使用读心术的。

　　“还想骗人！本大爷可全都知道！”红煊双眸死死地逼视着我，然后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坏笑，“别作梦了，老太婆。大爷我看不上你的！”

　　“你……”

　　我心中一惊，顿时哑口无言。

　　红煊见我面色桃红哑然无语，又“嘿嘿”地笑了两声。“没想到你也这么经不起玩笑。”

　　一团火焰跳入眼帘。

　　“暂且告退，随时听从召唤。”

　　话音刚落，他便消失在一道红光之中。

　　秋风瑟瑟，红叶轻舞。庭院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但是我的心情却无法平静！心脏依然砰砰地狂跳！

　　居然被那家伙捉弄了！

　　“臭小子！给我回来！”

　　“我要自杀了！”

　　声音回荡在庭院中，惊起枫树枝头的两只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