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岁月》纳兰玉容

54、第53章、老鸡婆

　　周一上班时，卓然在洗手间里，碰到了陆红，或者根本就是陆红看卓然去了洗手间，故意“碰到”她的，陆红迟迟疑疑的对卓然说：
　　“那个，卓然，我想跟你说件事。”
　　卓然看着墙上镜子里的陆红，甩甩手上的水，说：“什么事？说吧。”
　　她们之间很少有单独对话，因为老宋而引起的陆红人前人后对卓然的敌意和排斥，就像鬼打墙一样，让她们再怎么努力都没法走进彼此。
　　卓然冷眼看了看镜子里一直让她没好感、欲说又止的陆红，设身处地的想：我现在很能理解她的心情，说不定我还没有她大度，因为这辈子我是没办法喜欢上美琪的，所以，我跟美琪也注定因为中间有个简邦超而无恨而成仇。
　　“你防备点桑琪琪，不要什么话都跟她说，她那张嘴不关风，无风还三尺浪呢，有点风吹草动，会给你说的草木皆兵。”陆红带点讨好的口吻提醒道。
　　卓然一听就明白，一定是桑琪琪又在背后嚼什么舌头了：“哦，知道了，谢谢你。”
　　昨天晚上，接过王力平的电话回到卧室，卓然就非常后悔，应该背着桑琪琪这丫接电话的。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自己将来要嫁给简邦超，跟他之间的凡此种种迟早大家会知道的，晚知道不如早知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卓然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心想：等简邦超这次旅游回来以后，我就主动向他“求婚”，省的美琪之流的“热心人”为了我们的事操碎了心了。这样，对我对他对大家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或许，对老妈也是件好事。我的事一天不解决，老妈就要悬着心多忍受一天患得患失的折磨。索性彻底让老妈挨一快刀，以后再慢慢抚慰老妈那颗受了伤的稚嫩的心吧。
　　还有，陆红今天之所以能如此这般一反常态的“关心”我，还不是觉得我这“名花有主”了，不会对她在构成威胁了，等于给她吃了定心丸儿。
　　唉！没想到，俺卓然什么时候也成了圆点人物，俺招谁惹谁了？俺的存在，怎么会让一圆周的人活在不快活中呢？怪就怪简邦超，谁让他是个惹是生非、褒贬不一的焦点人物呢，俺沾惹上他，也跟着麻烦起来。或许会像老宋说的，俺这一生都将生活在麻烦不断中，再见了他，俺要让他用一生的努力来赔偿俺的精神损失。
　　回到工作台上，卓然看到了老宋通过内部腾讯通发给她的留言：
　　宝贝，中午我请你吃饭，老地方。
　　考虑到月末要参加技能大赛，卓然打算把本月能提前做的工作提前做掉，就给下属单位打了几个电话，让他们把有关报表早点报上来。忙完了手头上的活，她又把《会计基础工作规范》、《会计资格考试大纲》有关章节复习了一下，看到重点部分，依然摘录下来，打印成三分，分别给陆红、桑琪琪各一份。
　　自从卓然休了年假返回单位上班这几天以来，明显的看出来，老板王建元对桑琪琪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一会儿喊“小桑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一会儿带着小桑到局里开会，小桑俨然成了老板的私人秘书，跟在老板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干这干那，忙的不亦乐乎。搞得很多女人背后唧唧咋咋的说：桑琪琪这次拍马屁拍成功了，没准很快就会爬上高枝儿。
　　核算中心女人多，而且年轻的女人更多，三个女人一台戏，本来这些年轻女人，在老板心目中都是嘻嘻哈哈、花枝招展、不求上进的主，只要她们工作中不要出纰漏、不给他找麻烦就行，也没指望她们能做出什么不朽的业绩。
　　老板眼里只有老宋这帮老男人，重大问题都是跟他们商量，由他们拿主意。所以，核算中心的七个部门主管，都是由这帮老男人担任。
　　据说，像中心这样的单位，是腐败滋生的最肥沃的土壤，一个不小心，就会疯长出腐败的参天大树。所以，中心的老板，几乎是三、四年一换，走马灯一样。每一任老板过来，都是屁股还没捂热就调任了，大多数老板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要不出问题，就算完成了任期工作。
　　至今，中心很多规章制度都没有健全，甚至，连办公室主任、工会主席、人事干部等等都没有专职人员，都是由那七位部门主管兼做。好在，业务这方面，也不需要老板操心，业务人员对本职工作，基本上都是驾轻就熟的，即使有什么政策、法规变化，上级部门都会有业务培训。
　　王老板就是这“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中的一员，一年前，才从另一个单位调过来，对于中心的业务，还不是太熟，老宋这个业务能手就自然而然成了历任老板的依靠。老宋多次想辞职，专心做自己的平面设计，都没能如愿。
　　卓然不是一个喜欢琢磨人的人，但是她喜欢琢磨事。为什么一向对中心这些年轻女孩儿敬鬼神而远之的老板突然对桑琪琪另眼相看了呢？当然不像那些八卦女所说的，桑琪琪有媚功，在勾引男人上有一套，大小男人通吃。
　　桑琪琪有她惹人嫌的地方，但是也有她很可爱的地方，就是特别有同情心，爱打抱不平。可能多年来，中心没人报名参加系统内部的技能大赛，老板在上级领导面前，多少也挨了几句批评，桑琪琪挺身而出，自作主张的替她们三人报了名，等于解了老板的围，如此看来，老板并非大家心目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大忽悠似的人物，他倒是个想知人善用的人。
　　中午，在街角湘菜馆，卓然跟老宋又面对面坐到了一起。
　　上班时间，老宋不在单位里吃工作餐，特意把卓然约出来，肯定是也从桑琪琪那张快嘴里听到了什么。
　　老宋抽着烟，极有耐心的看着卓然漫不经心的把两份消毒筷儿从袋子里取出来，扎开杯、盘、勺子的塑料包装，把湿纸巾的一角撕开，然后一一的摆在他面前。
　　做完了这一切，卓然直着眼儿看着他，以眼神问他“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老宋跟卓然是最能心有灵犀的，看到她这副表情，咧开嘴笑了。
　　“宝贝，决定了？”
　　“嗯。”
　　“唉，看来老宋没戏啦。你一旦决定了，十头牛怕都拉不回来了。”老宋长叹了一声。
　　“嘿嘿，你愁什么呀？”
　　“唉，你说我愁什么？我苦心呵护了几年的梦中情人，给别人抢走了，我怎么会不愁？我是替他人做嫁衣啊！”老宋半真半假的说道。
　　卓然“嗤嗤”笑道：“你拉倒吧！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梦中情人了？我怎么从来没见你追求过我？”
　　“常言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咱们都同在一个屋檐下工作，我要是追求你，还不被人家笑话啊？这两年，我都谋划着要辞职，就是为了跳槽出去好正儿八经的追求你的，没想到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我一直劝自己，别急，卓然宝贝还小，眼下，你这老叔级别的人物，去追求一个小丫头，还不被人家笑话老牛吃嫩草啊？我只道再过两年也不迟呢，谁知一夜之间就改天换地了，简直就是杯具啊。”
　　“啊呸！我打个喷嚏！你说的跟真的似地。那你跟陆红的事怎么解释？陆红不是窝边草啊？”卓然抢白道。
　　“我对她并没有承诺什么呀。都在一个单位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个老男人，还在单位里桃色新闻不断，我这老脸往哪里放啊。”老宋掏出打火机，“吧嗒”点上火，貌似伤感的抽起烟。
　　卓然把烟灰缸推到他面前，“你躲就躲得掉了？我劝你还是尽快给人家陆红一个明确的态度，能接受人家吗，就好好的对待人家，不能接受吗，你也快刀斩乱麻的跟人家说清楚。别整天把人家吊在那里不上不下的。”
　　“不止跟她挑明一次啦，她要吊着，我也没办法。”
　　“你也不要这么挑剔了，我看陆红挺好的，你找到她，也对得起你了。”
　　“你不明白男人的心，婚姻大事，绝非儿戏，总要找一个对光的、来电的吧？又不是上街买菜，不好了，可以扔掉。”
　　“来电的、对光的，也许不是会过日子的人。”
　　“会过日子的女人多了，总不能随便拉来一个就做老婆吧？”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可要当心，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对上了，卓然很喜欢跟老宋打嘴仗，每次打完仗，都觉得很过瘾，就像武打高手们落崖惊风、飞花摘叶般的潇洒淋漓，那真是一场旗鼓相当的对决。
　　“宝贝，这个不用你担心。我本来找你来，是要谈你跟简什么超的事，你怎么抓住我没完没了了？”
　　“我们的事更没什么好谈的。”
　　“真的不给我机会了？”老宋笑着问了一句自己都知道没有可能的废话。
　　“你这是正式向我求爱吗？”卓然调皮的问道。
　　“哈哈，我的确有点不死心呢，宝贝啊，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哈哈哈哈。”老宋自我解嘲说。
　　“晚了！亲爱的老宋同学。说心里话，我还真的曾经想过，嫁给老宋其实很好的。结果我等的黄瓜菜都凉了，你就在那里跟陆红扯扯捞捞、不清不楚的，哪给过我机会？”卓然故意唉声叹气地说。
　　“真的，宝贝？你考虑过我？唉！老宋已经心满意足了，哈哈哈，这说明，老宋在我们卓然宝贝心目中，还是举足轻重的。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嫁给我这号人物，我有什么啊？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嫁给一个更为出色的男人。”
　　“老宋在我心目中，就很出色，真的。”说这话时，卓然心里有点酸楚，没敢抬头看老宋。几年来，老宋如父如兄的呵护她，就像一个老鸡婆呵护一只小鸡仔一样，老宋始终是她温暖的港湾。
　　“宝贝啊，我谢谢你。我认真的想过，其实，像简什么超……”
　　“简邦超。”
　　“嗯，简邦超。像他这样经历丰富的男人，不靠爹不靠娘，从一无所有开始，摸爬滚打做起来的男人，是很值得敬佩和尊重的，能够在风风雨雨中走到这一步，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那绝对是一个男人综合实力的体现。你嫁给这样的人，应该是对得起你了。好好珍惜他吧，老宋支持你，信得过你的眼光。”
　　老宋就是老宋，豁达、温和、敦厚，从不会乘人之危假以自私自利的小人之手，他从来都是君子风范的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这也是卓然信赖他的原因。
　　卓然不止一次的想：假如她失去了整个世界，最后一个站在她身后的一定是老宋。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谢谢你，老宋。”卓然由衷地说。
　　“谢我什么啊，宝贝，我什么也没能为你做。将来嫁人了不要太小女人，不要太小鸡肚肠，要拿得起放得下，才配做这样男人的老婆。嫁给这样的人，你还要学会包容他的一切，优点你欣赏，缺点你宽容，甚至把缺点也当优点一样喜欢，你的日子就不会难过了。”老宋就像一个慈祥的老爹教育要出嫁的女儿一样，絮絮叨叨的说。
　　卓然点头如鸡啄米：“嗯嗯嗯，我会记住您老人家的谆谆教导的。以后，我要让我家老简来登门致谢，感谢你免费给他培训出一个优秀老婆。你知道不知道，我家老简很嫉妒你呢。”卓然含着泪笑道，连老宋都承认她的简邦超不错了，这是她最为开心的事，她现在不是孤军奋战了。
　　“他这么优秀，怎么会嫉妒我？”
　　“因为我在他面前总是提到老宋，还说回到广州，要跟老宋谈恋爱，把他气的翻白眼儿。”卓然心情真好，要不是单位有规定，上班时间不准喝酒，她真想跟老宋喝个一醉方休。
　　“哈哈哈哈，宝贝你真是逗。回头你告诉他，我也嫉妒他呢，我们两个扯平了，谁也不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