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岁月》纳兰玉容

20、第19章、卓然生气了

　　“歇步浮桥风翡翠”。
　　走在浮桥上，陶醉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卓然诗兴大发，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上联来。浮桥两边浓得化不开的绿色，经风一吹，给人一种翡翠入眼、绿意拂面之感，她为自己联想到这么奇特的句子而兴奋，急忙坐在浮桥中间给她的对联好友簪花四公子发了个短信。
　　他们之间，一旦有了好句子，都会第一个想到彼此，除此之外，不谈别的事。
　　簪花四公子回复说：好句子，翡翠用的大好，堪称联眼。只是“歇步”会让人误解为武术中五大基本步型“弓步、马步、虚步、仆步、歇步”之中的“歇步”，而且“歇步”也显得俗了点，如果用“歇杖”呢？
　　卓然立马想到了苏轼“定风波”里的句子“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扶杖入山，那是一种怎样的惬意和闲适。
　　“嗯，歇杖不错，比歇步好，挺有古意的”。她赞赏道。
　　“另外，浮桥似乎感觉也不好，意向一般。”簪花四公子又回复说。
　　“歇杖泉边风翡翠呢？”卓然不由得在桥上坐了下来，一点都没在意，桥下水流汤汤。
　　簪花又一次回复说：“我会选择歇杖泉头”。
　　卓然点头如啄米，“嗯，泉头不错，是比泉边更有想象空间。我之前的句子有点太就事论事了，没有放开来写”。
　　“已经非常不错了，我可能想不到用翡翠来做比，这个比喻太妙了，越想越形象，着一风翡翠，风吹林动，绿浪翻卷的意境被写活了。泉头歇杖，清风拂面，绿意萦怀，哈哈，好爽！你肯定是在旅游”？
　　“嗯，正坐在诗情画意的浮桥上给你发信息呢，这座浮桥可是由一块块原木搭建而成的，小桥流水，非常有味道”。卓然看了看桥下的激流，这时候才想起来有点怕怕的，万一一个不慎，失足落水，那可是立马会被湍急的河水卷走。
　　“哦，是哪里啊？”簪花难得好奇，也难得对对联意外的事情感兴趣。
　　“我们老家宝西的一个钓鱼基地，这边风景独好，我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一个地方，很适合谈情说爱”。在卓然的字典里，似乎良辰美景都是和谈情说爱联系到一起的。
　　簪花笑了，“哈哈，是吗？以后有机会，到你们老家去看看，那个钓鱼基地叫什么名字”？
　　“叫青青草原游乐基地，看样子也是个度假村。”卓然回复说。
　　“好的记住了，玩得开心，我干活了。”簪花三句话不离干活，就知道干活，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似乎整天都很忙。
　　“嗯，再见，记着对个下联出来。”
　　卓然想：难不成簪花是个开网吧的，对联群里有很多高手，都是网吧老板或者老板娘，他们虽然没时间一直趴那里对联，可是，他们却有时间一天到晚捉摸对联，卓然认识的一个网名叫粪蛋子的，就是一个对联高手，刚开始看他对联时，水平那么高，还以为他是个大学教授呢。
　　他就说过这样的话：整天枕着对联睡。
　　还有些对联高手就更出乎意料了：做木材生意的、司机、剃头的、打工仔、下岗女工、甚至算命的等等，可真是应验了一句话，高手出自民间。
　　“然然，坐在那里干嘛呢？”简邦超生怕吓着卓然，小心翼翼的叫着她。
　　听到简邦超叫了，卓然才从刚才的沉思里抬起头来，桥边站了一彪人马！
　　卓然想：肯定是那些钓鱼的——简邦超的狐朋狗友们。
　　因为卓然盘腿坐在窄窄的浮桥正中间对着手机发愣，一彪人马被她一人当道万夫莫开、堵在了桥头，不知道已经等几分钟了。
　　她太投入了，居然一点也没发现这些人。
　　简邦超回过头来对身后的一群人说：“我妹妹，然然”。
　　大家都笑着打招呼，卓然紧着想站起来，结果浮桥一阵晃动，差点把她掀到河里，这浮桥可是坐着容易，站起来难，简邦超吓得大叫起来：“然然，坐着别动！”
　　他一阵小跑跑了过来，扎好马步，把卓然搀了起来：“你说你哪里不好坐，偏坐在桥心里？”
　　简邦超没好气的嘟囔道，引起桥那边一阵笑声，有人说：“简老板，听说这座小桥还是你的创意呢，没想到差点把你妹妹掀到河里，哈哈哈。”
　　简邦超没答话，轻推着卓然慢慢的走到了岸边，这才回过头来对大家说：“大家小心点，一个一个的走过来”。
　　“这座桥是你的创意？”之前还在赞赏这座小桥的创意，卓然说什么也没把它和简邦超这文盲加流氓联系到一起。
　　“嗯，怎么样？”简邦超有点得意地问道。
　　“嗯，很——美。”卓然故意把话说得拖长了音调，既是对简邦超的肯定，也含有骂他臭美的揶揄。
　　“很刺激吧？现在这座浮桥已经不仅仅是个景点了，更是一个挑战。很多人是又害怕，又想从这里走过。这个基地是宝西市政府开发的，我们公司也参与建设了，我开始做这样的提议时，很多人反对，都说桥身太窄不安全，怕出事。我坚持提议在水里下安装安全铁网，还是要建浮桥，没想到现在浮桥成了这个基地的一道独特风景”。
　　简邦超笑得眯着眼，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卓然想，他这个时候哪里像个沉稳自信的大老板，就是一邀功要赏的孩子。
　　钓鱼的人们拎着沉重的钓网，一个个走了过来，队伍中两个年轻女孩儿，一路尖叫着，也走过了浮桥。一行人到了基地门口，有人出来给他们秤鱼，简邦超说：“都放在一起秤吧，省事”。
　　四个男人，两个女人，把他们钓到的渔网兜放在一起过秤，总价是1258元，简邦超从口袋里现掏一沓钱付上，那些狗男女，居然没有一个人放个响屁，连句客气话都没有，都那么理所当然的。
　　敢情打着电话喊简邦超来，就是让他来付钱的？卓然“腾”一下火就起来了，心说：真不要脸！你们以为别人的钱都是大水淌过来的吗？
　　还有，简邦超你是人家豢养的一条狗呀？人家打电话让你来付钱，你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付钱，这群人是你爹还是你娘呀？
　　卓然生气了，简直气炸了肺：我没见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狗男女，我更没见过还有简邦超这么犯下作的贱胚子！而这肮脏的一幕，就发生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简直是对这里的亵渎！
　　卓然忍住满腔的怒火，一言不发，自顾走到了简邦超的车旁，随后有人跟简邦超一起过来了，看那样子是要搭简邦超的车，简邦超离老远按动了遥控车钥匙，卓然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心说：乖乖的坐后面去吧，我就不让坐，你们这群人不值得我尊敬！
　　简邦超看看卓然，卓然装作没看见，那人笑笑，说：“我坐后面，我就喜欢坐后面”。
　　“那好吧，我们先去酒店吃晚饭”。简邦超坐进车里，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摇开车窗，对着外面喊：
　　“得志，你把这些鱼给大家送回家去吧，徐哥的让人收拾干净了，先放到酒店的冰箱里，两位女士的鱼问问送到哪里？”
　　那个叫得志的答应着说：“放心吧老板，都安排好了”。
　　简邦超又叮嘱说：“你快点过来，我们先走了”。
　　车子缓缓的朝天宝市区开去，走在路上，车上的人说：
　　“简老板，我给你说个事儿。我有个远房侄子，今年大学毕业了，学的是建筑工程。农村孩子，考上大学已经不容易了，现在找到了我，我要是不问吧，这好歹是个亲戚，家里人会说我不给穷亲戚办事。问吧，现在到处都不景气，找工作很难。你看能不能在你公司给安排个事儿做，打个杂儿也行，工资你随便给，有个饭碗就行”。那人把头往前凑凑，尽量离开车的简邦超近些。
　　“行，你让他来吧，叫他直接到公司找得志。”
　　简邦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爽快地答应了。
　　那人拍了拍简邦超的肩膀，激动地说：“谢谢老弟啊，我就知道，在简老板这里就没难事，以后有用得到哥的地方，尽管说”。
　　“都是弟兄们，见外话就别说了。”简邦超一脸憨厚的笑着说。
　　这个人，简直一点原则都没有！我真不明白他的生意是怎么做的？公司里进个人，连工作能力都不知道，是瞎子麻子还是胡茬子长的什么样，问都不问，看都不看就要了，内地很多好点的企业，就是这样被一些领导、关系户硬塞进很多见好处就上、有利益就争的七大姑八大姨，而逐至僧多粥少，肥的给拖瘦，瘦的给拖垮，直至倒闭，简邦超难道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吗？搞进来这样的关系户，就等于置自己企业的命运和前途与不顾，就是对企业和员工的不负责任！
　　唉！随他去吧，反正又不是我的公司，我操的是哪门子闲心呀？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样想着，卓然释怀了，把身体往下沉沉，闭上了眼睛。谁知道刚闭上眼睛，简邦超一踩刹车，说：“到了，下车吧”。
　　卓然懒洋洋的赖在车上就不下，那人笑笑说：“简老板，我先上去了”。
　　“好的，老地方，帝王厅，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简邦超眼睛看着卓然，嘴巴对着那人说，不明白这位小姑奶奶又怎么了？
　　“然然，下车，吃饭去。吃完饭我带你去洗澡，昨天在那个小旅馆里，也没能洗上澡，身上该馊了吧？”还得好言好语的哄着、巴结着。
　　“懒得理你。”小姑奶奶别扭上了。
　　“又怎么了？我发现你这个小丫头还真难伺候。”简邦超终于忍不住了。
　　“你看看你交的都是什么朋友？简直是一群土匪强盗，男盗女娼，一群不要脸的货！”爆发了，卓然生气了，问题很严重。
　　“你怎么了，哪来的这么大火气？人家哪里得罪你了？”简邦超简直是哭笑不得，心说，这是哪跟哪呀？
　　“敢情急巴巴的打电话给你，就是捉你的冤大头啊。自己带着小蜜、二奶的钓鱼快活了，却叫别人来付钱，这算什么呀？有本事自己付钱呀，都是些什么狗男女，这么不要脸！你还跟他们打得火热，助纣为虐，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来如此，这是嫉恶如仇呀！
　　“哦，傻丫头，就为这个生气呀？哈哈，然然，咱换个角度想想呢，今天我称徐哥的那个人，可是一般人八抬大轿都很难请到的人，平时咱请人家还得看人家有没时间、高兴不高兴呢，今天人家主动喊上咱，不说是给咱面子，最起码是给咱机会呀。”简邦超耐心解释说。
　　“给你巴结讨好的机会？”卓然白了他一眼儿，挖苦道。
　　“你说得对，做这一行的就是要见缝插针的巴结讨好人家，人家消费咱买单，咱还求之不得呢。你想啊，咱买十次单，咱花两万、三万、甚至十万，人家给咱一次机会，咱赚的就不止十万二十万。
　　即便是帮不上咱的忙，关键的时候，人家不给咱打坝子添堵，那也不是花一万两万就能摆平的呀。就这徐哥，你说，咱做什么生意用不到人家？人家是天宝市土地局局长。刚才在车子上这位，宝西市土地局局长，更是咱的现管，咱都得好生伺候着啊。”简邦超说这话都是知心话，就没拿卓然当外人。
　　“这样低三下四的赚钱，不赚也罢。”卓然赖在座位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
　　“然然呀，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痛。生意人如果不能把脸当屁股使，那不是本事，也很难赚到钱的。我也想尊贵，但是尊贵了没人给我钱呀。咱的目的是什么？是赚钱，赚钱咱就得跟各色人等打交道，矜持尊贵的话，咱最好在家呆着，哪也不要去。”
　　简邦超扶着卓然这边的车门，对坐在里面的卓然说。
　　他什么时候这样有耐心的伺候过一个难缠小姑奶奶？他对自己的老妈也没这么罗嗦过，他自己都不明白了，这样的人还是他吗？
　　换了个人，胆敢这么无理取闹，他早就把门一甩扬长而去了，哪有功夫陪她磨叽，更不用说低声下气，陪着小心的去解释去哄了。
　　“走吧，别让人等久了。乖，听话，不喜欢他们，我让得志喊人过来陪你，专给你们开一桌好不好？”
　　他伸手去拉卓然。卓然一摆手，打掉他的手，自己从车上跳下来，说：“不需要，我吃点就出来。”
　　简邦超只好说：“随你，只要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