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运动员》橘子粥

10、 再见，妈妈（二）

　　张一东讲完事情的经过，他都觉得没脸见女儿，自己在最后的关头，选择了自己和小情人，让坐在副驾的妻子去承受大卡车的撞击，自己被安全气囊保护，几乎没有受受伤，李嫣坐在自己后面，虽然受了些伤，但并不重。

　　初云此刻脑子像是被锈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爸爸，居然有想要儿子传宗接代这样的封建想法。自己看来感情甚笃的父母，其实婚姻已经千疮百孔。
　　一直受人尊敬的父亲，居然玩起了婚外恋，和自己的女学生出轨。
　　她想要尖叫，想要逃离这里，可是她一点力气也没有，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此时，重症监护室里面却响起尖锐的报警声，观察中的医生护士迅速忙碌起来。
　　过来半个多小时，才又安静下来。
　　初云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里，不敢一刻放松，隔着门上的小窗看着病房里插满管子的妈妈。
　　她忽然开口，“爸爸，你是故意的吗？”
　　张一东被女儿的话惊到，他马上否认，“不，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李嫣她，她怀着我的孩子。。。。。”张一东在女儿咄咄的目光中再也说不下去。
　　“爸爸”初云轻轻说到，“我也是你的孩子。”
　　我也是你的孩子，你不忍心让怀着你的孩子的李嫣受伤，所以就要让你的孩子失去她的母亲吗？
　　“爸爸，我要怎么办呢，你是老师，你教教我。”初云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
　　“爸爸，你告诉我，我要怎样面对一个出轨的爸爸？我要怎样面对一个为了别人让我妈妈去死的爸爸？我要怎样面对一个搞大自己女学生肚子的爸爸！？”
　　“初云！”张一东恼羞成怒，“注意你的分寸，这是一个女儿该对父亲说的话吗！”
　　“张一东！”张老爷子气得火冒三丈。“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的孙女，你做出那些不知廉耻的事情，还有脸骂女儿！”
　　张一东一向怕张老爷子，再加上本身理亏，立马就住了嘴。
　　初云不想再看父亲，父亲不但在最后关头放弃了母亲，还在母亲生死未知的时候抛下她去看李嫣。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敬仰的父亲，居然是这样一个负心薄幸之人。
　　“阿初，你还没吃东西吧。”张一南打破这怕人的平静。
　　“我吃不下去。”初云确实没有吃东西，但出了这么多事，她实在吃不下去。
　　姑姑拉起她的手，“你妈妈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先去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守着她。”
　　张老爷子也说:“去吧，先吃东西，再回来守着你妈妈。”
　　初云只好起身，跟着姑姑下楼吃东西。
　　初云抬头看了看天，八月的天空，蓝的像一汪水，阳光明媚。
　　在这样的酷夏，初云却感到彻骨的寒冷，她茫然四顾，周围车水马龙，每一个人都在匆匆行走，赶向未知的远方。可是自己的家，却在这个夏天，轰然瓦解。
　　“姑姑”初云擦了擦落下的眼泪，“你们早就知道了吗？”
　　张一南顿了一下，“是，我早就知道了。”张一南叹了口气“是你妈妈告诉我的。”
　　初云不知道妈妈是怎么发现的，但大家原来都知道了，只是瞒着自己一个人。
　　张一南继续说道：“夫妻两个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任何一点小的变化都会察觉的。其实你妈妈根本就不喜欢大哥，所以这件事，对她反而是解脱。”
　　初云喃喃自语：“妈妈不喜欢爸爸，所以爸爸出轨了，她也不难过。”
　　初云匆匆吃了饭，回到病房外，却发现医生们又在里面忙碌，爷爷和姑父围在门窗上，焦急的等待着里面的抢救，初云有些站不住，据云也刚刚赶到医院，他扶住初云，“姐姐！”
　　初云靠着据云向门口挪去，“妈妈怎么了？”据云今天跟同学到东川去玩等，现在才赶回来
　　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姑父扶着爷爷坐下，才开口道：“你才刚刚下去，你妈妈情况就不好，现在医生正在抢救。”
　　一家人在病房外急切等待，终于有医生出来，但却不是好消息。
　　“对不起，病人现在情况很不稳定，你们进去陪陪她吧。”
　　医生一脸遗憾，病人的头部受到撞击，脊椎也受到损伤，伤势太重。
　　初云脑子里嗡的一声，爷爷的叹气，姑姑的哭泣，爸爸的不可置信，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她只听到一个声音。
　　妈妈，要离开她了。
　　张一东不敢相信，他悲鸣一声，冲进病房，噗通一声跪倒在妻子床前，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害死了刘曼。张一东悔恨交加，啪啪的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拉着刘曼的手哀嚎不已。
　　初云被张一东撕心裂肺的哭声震醒，她踉踉跄跄来到病床前，推开张一东，握住刘曼的手，轻轻的把脸贴上去，她贪婪的看着母亲包扎过几乎看不出原来样子的脸，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母亲的手上。
　　刘曼似乎感应到什么，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妈妈！”初云惊喜的叫道。
　　刘曼裹在纱布下的脸，似乎笑了一下，她将目光头像初云身后的张老爷子身上，那目光，饱含着不舍，恳求，信任，与托付。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不舍，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深沉的爱。纵然是张老爷子这样看尽人事的老人家，也不禁落下泪了来，他绕到病床另一边，握住刘曼的手：“好孩子，你放心，爸爸会照顾好阿初，爸爸说道做到。”
　　刘曼又笑了一下，她握紧初云的手，初云泪水滂沱，语无伦次道：“妈妈，妈妈，我不要，我不要。你不要离开我，我要怎么办。我不答应呀。”
　　刘曼的手指轻轻扣动，初云呜呜哭泣，她的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被泪水泡的肿胀，几乎把喉咙胀破。
　　刘曼的嘴巴动了动，她好像在说话，初云把耳朵凑上去
　　“阿——初——”
　　“妈妈”初云的泪水落在刘曼的胸前的被子上，“妈妈”她哀哀叫了一声，慢慢的把头靠进母亲的怀里，汲取来自母亲，最后的温暖。她握着刘曼的手，最后呼喊了一声，妈妈。
　　2009年8月，刘曼伤重不治。
　　初云永远失去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