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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因为舍不得 ...


  •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余翅一直明白这个道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过得可谓是隐声匿迹,要么办公室,要么宿舍,其他地方一概不踏足,标准的两点一线,任谁想说是非都扯不到她头上。
      周六,余翅被熟识的同事叫去帮忙整理学生档案,昏天暗地忙了一下午,六点多的时候终于圆满完成了任务。她一边走一边掏手机,刚按亮屏幕,便看到上面显示着17通未接来电,有李芩的,老王的,最多的还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余翅吓了一跳,她将手机调成震动放包里完全不知道有电话来,她盯着那一长串数字良久也没想起是谁的号码,竟然打了12通。正发愣间,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还是那个号码,她急忙接通:“喂,你好。”
      “余翅?!”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其悦耳的声音。
      余翅惊了一小下,不可置信地将手机放到眼前盯了几秒,这个声音太熟了,她试探着开口:“是……蒋教授?”
      “嗯,你在哪里?”蒋语泽问她。
      “在行政楼,您有事?”
      “站那别动,我去找你。”
      蒋语泽一说完就挂了电话,余翅看着断线的手机发呆。
      几分钟后,蒋语泽的雷克萨斯从教师公寓的方向开来,紧挨着余翅身旁停了下来。他探过身打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上车。”
      “去哪?”余翅一头雾水。
      “你姐叫我来接你去吃饭,她没跟你说吗?”
      一刹那,余翅欲哭无泪,李芩这人做事忒不地道了。昨天晚上,她在看天天向上,李芩给她来了个电话,说为了庆祝拆了石膏重获新生,决定在XX大酒店宴请一番,还邀请了蒋语泽一家子,准备来个两家叙旧把酒言欢,问余翅来不来。余翅当然不敢去,她避着风头清心寡欲过了一整个星期,如果再扯上蒋语泽被别人看到又得百口莫辩了,想想就恐怖,而且,她跟她妈那次在医院谈崩了之后一直没好转,她不想她妈见着她动气,所以她昨天晚上就在电话里拒绝了,没想到李芩竟然在背后搞小动作。
      “怎么了?”蒋语泽看余翅迟迟不上车,撑着车门问道。
      “其实……”余翅不知道怎么说,有些为难。
      “上了车再说。”
      余翅咬了咬唇,决定胡诌一个借口推脱掉。正想开口,突然从行政楼大厅传来一阵说话声,而且声源越来越近了。她心口顿时一紧,猫着腰迅速闪进车里。
      看着后视镜里渐渐模糊的几个身影,余翅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一口气还没松出来,眼角余光撇见蒋语泽若有所思的眼神,她一下子又是一阵心闷。脑抽的她刚刚只顾着避嫌,没想到反而上了这个‘嫌’的车。
      真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穴。余翅暗地菲薄。
      “周六还要上班?”蒋语泽侧头看了她一眼。
      “临时有点事。”
      车子拐出大门口,开上大马路。车厢里安安静静的,蒋语泽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余翅也没想到有什么话题可以聊,沉默的气氛一点一点侵蚀着。就在余翅耐不住死寂时,她包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了。
      “余翅,你在哪里呀?打你电话老是不接。”老王的嗓门有点大,余翅靠着车窗避了避。
      “噢,在行政楼整理一些档案,手机放包里没听到,你找我有事?”
      “不是我找你。”老王说,“蒋教授找你,打你电话没接,然后他打电话来问我,我在你宿舍敲了老半天门都没开,嘉敏的也是。”
      “哦,嘉敏她回家去了。”
      “蒋教授最后有没找到你?我看他挺急的。”老王关心道。
      余翅拿着手机扭头看了一眼蒋语泽,正好,蒋语泽也看向她,两人眼神短暂交汇几秒又分开。
      “嗯,找到了。”
      “蒋教授现在在你身边?”老王接着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先挂了,拜拜。”
      余翅慢吞吞收回手机,叹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呀。
      夏天的晚上天黑得比较慢,快七点了,就算没有灯光的照明,街上的景物还是清晰可辨的,只是少了炫目感,多了朦胧美。余翅喜欢这种朦胧美,柔和,恬静,就像一颗棱角分明的石头,经过时光的打磨,慢慢沉淀得圆润、光滑,看着赏心悦目,摸着温润适手。
      车子开得舒缓平稳,窗外的景物却跟着瞬息万变,不为你停留片刻。余翅看着不断掠过的各色光景,心有所思,一下子,一句诗映入她脑海:逝川与流光,飘忽不相待。
      好一个‘飘忽不相待’!
      她意尽阑珊地从窗外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投放在车座前放着的那个水晶苹果座式香水摆件上,顶端连着叶子和茎干是深色镀金的,下面是一个镂空的圆形,外围一圈茶色的水晶,中间挂着一瓶小巧精致的香水。余翅皱着鼻子深闻了一下,是上次她记忆里清新的气味,淡淡的柠檬香,确实比她洗碗用的柠檬味洗洁精好闻很多。
      “最近很忙吗?”前面有红灯,蒋语泽慢慢降低车速,开口打破沉默。
      这个问题李芩也曾在电话里抱怨过,她说:“余翅,你怎么比国家总理还忙,快两个星期了都没来医院看过我。”
      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余翅抿着嘴想了想,好像回了一句:“我是辛勤的小园丁,哪有不忙的道理。”
      不过,这种话余翅是打死也不敢在蒋语泽面前说的。于是,她礼貌地笑了笑,说:“嗯,是忙了一点。”
      许是红灯有点长,亦或是余翅的笑容虚伪过头了,蒋语泽接着又说了一句:“快期中了,辅导员该说也没什么重要事情吧!”
      余翅微窘了几秒,弱弱地回:“那个,也有特殊情况的。”
      “是吗?”蒋语泽眼神复杂地瞥了她一眼,绿灯亮了,他重新挂档起步。
      余翅搅着手指心虚着,就算她脸皮再厚也说不出‘是的’两个字。
      天色渐渐灰暗了起来,一盏一盏红色的尾灯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XX大酒店处于繁华的闹市区,寸土寸金的位置,人流车流密集。车子开得不复先前那般顺畅,走走停停,堵得不上不下。
      十几分钟过去了,车流才挪了不到一百米,耐性不足的司机开始狂躁地按着喇叭催促。无奈,前方源头还是堵得死死的,任你砸了喇叭也于事无补。
      蒋语泽是余翅见过的最有耐性的司机,他不急不躁,悠闲地虚扶着方向盘,能前进一米他就只挪一米,一厘一毫都不抢,不能挪动,他就老神自在地候着,狂躁、咒骂、长按喇叭、捶方向盘……这些跟他完全扯不上关系。而且,他不开电台,不听歌,除了车窗外的喧闹声会透进来,车厢里再无其他声响。
      余翅垂着头佯装玩手机,长长的头发披下来,眼角余光却掠过发丝缝间偷偷打量着他。怎么能这么淡定呢?发个火让我等小人物见识一下吧!她阴暗地想。
      又过了十几分钟,前方移动的车流慢慢加快了速度。蒋语泽缓缓起步跟上,由于不确定车流速度是否稳定,所以他与前一辆车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料想,隔壁车道斜后方的另一辆车突然加速擦着间缝硬插了过来,幸亏蒋语泽反应快,及时踩住刹车才没造成相撞的后果。
      余翅心惊胆战地揪着安全带,以为他这回总算动气了吧,结果她侧头看他时发现他只是微微皱了一小下眉,就一瞬,而且幅度极小。
      按正常人的做法不应该咒骂出口吗?涵养再好的人也会轻轻‘靠’一声吧?果然不是一般人。余翅暗暗赞叹。
      车子开出那截拥堵的路段,蒋语泽看着后视镜娴熟地打转方向盘拐弯,上了另一条大道。
      余翅觉得沉默了这么长时间再不说点什么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她挑了个自认为有望深聊几句的话题,“蒋教授的开车经验有很多年了吧?车技真好!”
      蒋语泽闻言似乎笑了一下,他说:“上大学前拿的驾驶证,这样算的话是不少年了。”
      “呵呵,很多人都选择读书那时去考。”
      “你的不是?”蒋语泽侧头问她。
      “我啊。”余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今年暑假才去考的,听别人说可能以后会改革,然后我就赶着旧制度的末班车报了名。”
      “拿到证了吗?”
      “还好,苦学了两个月总算拿到了。”余翅笑。
      听到她笑,蒋语泽也跟着弯了嘴角,“那你潜质不错,很少有女孩子能这么快通过考试。”
      “是吗?我总觉得是教练仁慈放我一马。”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她眉眼弯得更甚了,“你还记不记得我那个同事,叫贺文雅的那个呢?”
      蒋语泽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跟我一起报的名,倒桩考了四次都没过,教练一看到她就骂她‘猪头’,搞得她最后都不敢去学了。现在想想,那教练真不是一般的凶,逮着人就开骂,还有人被他骂哭过呢。”
      “我猜你应该没被骂过。”蒋语泽在她说完之后总结道。
      “啊,你怎么知道?”余翅惊讶极了,眼睛瞪得老大。
      “如果我是教练就肯定不会骂你。”
      “为什么?”
      可惜,蒋语泽只是别有深意地撇了她一眼,没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余翅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是看他的反应好像不愿多说,也只好打消自己的好奇心。
      直到车子慢慢驶进酒店停车场,余翅也都快忘了她追问的问题时,蒋语泽嘴里却轻轻吐出了五个字:“因为舍不得。”
      因为舍不得……舍不得……
      ‘轰’地一下,余翅满脸通红,欲滴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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