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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苏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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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的破衣服血迹斑斑,已经看不出原色,有被刀剑刺破的过的裂口。
然而身体皮肤完好,血痂仍在,不过看不到任何伤口。
唐川想起,昨晚上她却是很痛,好像是受了重伤。
难道这副身体还有这样的特异功能?
唐川看他要检查自己身体,生怕他以为自己是个怪物,连忙躲避:“我没事,就是还有点疼。”她是个女孩子,也有七八岁了,她不乐意,苏宴也不好碰她:“看来你身体好,幸亏挺过来了,这地方受了伤也没药治疗。”
唐川哼哼应着,表示赞同。
他的睫毛十分的长,五官是属于男人的那种阳刚,很英俊,应该说,很有男性魅力。
苏宴低了眼转身捧起瓦瓮,扎了一块肉,侧手给她:“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我身上的干粮就这了,离开裴家村的时候也忘了带些馕饼,呆会咱们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攒点干粮。你伤既然好了,跟我一起。”
声音不大,语调不高,语气低平沉稳,面容则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他眺望荒野上丛生的旱地芦苇,捧起瓦瓮喝了一口肉汤。
唐川垂着眼,捧了手里的肉撕咬。
这肉还真是干,水里煮过这么久仍旧费牙。
唐川父母早丧,爷爷奶奶抚养她到十一岁便相继因病去世,她被接到大伯家住。她大伯大娘为人都很吝啬,家庭条件也不好,给自己孩子吃个什么东西都要藏着掖着,生怕她看见。唐川不是爱计较的人,她大伯家境不好,养三个孩子也不容易,她是老大,有什么好吃的让着弟弟妹妹也是应该的,但是每次看到她大娘偷偷将弟弟妹妹拉到小间里,关上那道厨房门的时候,她就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在这个房子里真是多余,像墩傻了吧唧只会占地方的木桩。
她努力学习考上了大学,又选了一所远离家乡的城市,终于摆脱了那种压抑的家庭氛围。工作后她回家的次数也不多,每个月会给大伯大娘汇一笔钱,替他们减轻一点家庭负担。她后来有钱了,偶尔回家,带上大包小包的礼物,大娘对她还是很热情很关爱的,但是唐川始终跟他们隔了一层。说到底,不是一家人。
现在看来倒是一桩好事,那个世界并没有太多她放不下的东西,失去了不至于太难过。
也就免了自己还有亲人无谓的悲伤。
初秋的太阳毫无温度的照射着荒凉冷寂的大地,唐川满心怅然。
这个陌生的世界,她要在这里活下去了吗?
她看着不远处,
苏宴收拾了火堆,牵马而来,一身血渍干涸的破军装,不掩高大挺拔的英武之气。
唐川心说,接下来要跟他好好相处,不管怎么样,这是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而且这人对她很友好。
唐川连忙上去帮忙。隔着几尺远,苏宴手一甩,高声道:“接着。”一个重重的包袱砸到唐川怀里,唐川连忙抱住。
里面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玩意儿,好像有兵器,唐川问道:“咱们不骑马?”
苏宴道:“我的马受伤了。”
唐川才发现这匹骏马的前腿右膝盖受了伤,血还在流,走路的时候一跛一跛的。
是匹好马,受了这么重的伤,昨夜却还带着主人在飞奔。
唐川跑到野艾地里拔了一大把的野艾,看到墙角边有石舂,飞奔过去,将野艾拔了叶子舂碎,把石舂抱到马脑袋下,撕了一片衣服袖子,将野艾碎渣裹到马腿上绑住。苏宴看她忙碌,皱眉道:“它不喜欢裹伤,过一会会咬开的。”
唐川道:“不能让它任性,裹一会就给它取掉。”
苏宴便没阻止,唐川弄好了站起来,大黑马舌头哗哗的舔她脸,向她表示喜欢。
唐川笑,道:“你看,它这回伤的重,愿意裹的。”
苏宴点头,没有话说,唐川问道:“它叫什么名字啊?”
苏宴道:“它叫乌炭。”
唐川摸了摸乌炭脖子上的鬃毛,乌炭温顺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瞧她。
唐川上辈子就很喜欢马,喜欢到马场去骑马,不过乌炭比她上辈子见到的所有马都要漂亮。
唐川同它打招呼:“乌炭乌炭,我叫唐川。”
苏宴牵着马,唐川抱着包袱,在这荒村挨家挨户的搜索,想找点能上路的吃的。
这村子看样子是刚废弃不久,时不时还有野狗出没,长的跟小狼似的,唐川越看越心惊,这世道竟然乱成这样,要知道若不是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普通老百姓是绝对不会抛弃家园背井离乡的。
她看到村口一副可疑的白骨,她认出来了,那是人骨。
苏宴道:“你小小姑娘,胆子挺大。”
唐川纳闷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同自己说话:“啊?”
苏宴牵着马:“你要是个男孩子,倒可以跟我参军,可惜是个姑娘。”
唐川抓住机会就道:“我可以跟你参军啊,军中不需要人煮饭洗衣服干活么?总有女的吧?”
苏宴回答道:“征西军中没有女人,何况你还是小孩子。”
唐川道:“你是征西军的人?”其实她压根不知道征西军是什么玩意儿。
想了想,又问道:“苏大哥,你怎么会一个人的?”
唐川担心他不会说,没想到苏宴却回答了:“我被人追杀,吃了败仗,要不是姑娘你救了我,我现在已经被人找到抓住并且杀了。”他向唐川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救你,是我连累了你。”
唐川又惊讶了:“我?我救了你?”我自己都需要人救呢。
苏宴肯定道:“是你救了我。”
唐川同跟苏宴的说话中渐渐了解了自己身处的背景。
她穿来的是个架空世界,这个朝代叫锦朝,不管是疆域还是制度都极其类似于中国古代的东汉,当今的皇帝姓刘。
北边有匈奴人,当初是向锦朝称了臣,他们的王室还被赐了刘姓,不过近些年朝廷不行了,地方军镇拥兵自重,不大听朝廷的号令,朝廷也拿他们没法,内乱起则外患生,匈奴人也踏过边境,劫掠百姓,少数民族内迁,胡患严重。
苏宴这个人,他是征西军的将领。征西军在同匈奴人打仗,他作为断后,掩护他父亲苏鸿撤军回雍州,哪知那个匈奴王刘贺不知抽的什么疯,跟磕了药似的,非跟人杠上。从并州追到凉州,又从凉州追到并州,咬死不放,大军撤走了,苏宴孤军一支,又无人救援,被围困在狼头山,不得不血战,以至于全军覆没。
他身受重伤被刘贺追杀,是自己身体这个小姑娘,把他藏起来,救了他性命。
唐川心说,了不得,我是你救命恩人。
也不知这救命之恩值几个大钱。
小姑娘可是赔了命的。
按理说带兵打仗,一般是不会将敌人往死路上逼的,又不是有天大的仇恨,把一群军人逼急了拼命是很可怕的,真血战起来,要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没必要为了杀几百人把自己搭进去三千五千。
“那刘贺是跟你有什么仇吗?一定要杀你。”唐川问,“不至于啊?”
苏宴不以为然:“我是汉人,跟所有匈奴人都有不共戴的血仇。”
唐川哑然,知道自己问了蠢话。那刘贺什么原因追杀他又不重要,运气不好就是了,哪有什么好探究的,问那么多为什么有屁用,反正见面都得砍,有仇没仇不都是有仇,死了这么多兄弟还不是仇吗?唐川想抽自己两巴掌,幸而苏宴没往心里去。
唐川望了望前路,道:“这里还是在并州啊。”
她已经从苏宴口中得知了,并州如今已经是胡族肆虐的地盘,汉人多数都南迁了。
苏宴不提严肃的战事,声音便和缓下来,道:“咱们不急着走,到了安全的地方,等等消息。”
唐川人生地不熟,当然一切听他,道:“好。”
她抱紧了怀中沉甸甸的包袱,觉得有个可靠的伙伴了,凭直觉,苏宴这人靠的住,可以信赖。
唐川跟苏宴找遍了附近几处村落,所有人家,只找到一小袋粟米,发了霉的,还有悬挂在墙壁上一大只干馕,还有几斤干肉,另有簸箕大的一块东西硬东西,石头似的,竟然是锅巴!
粟米是不能吃了,其余几样都是又干又硬,砸都砸不碎,没法携带,唐川吃奶的力气都上了,没辙。
苏宴道:“放到石头上去,我来。”抬了手上的长刀,挽了个刀花。
那刀是威风凛凛的,足有九尺,刀头长有三尺,黑铁刀身,刀锋雪亮,阔而上弯,不说劈死人,劈死马都够了。唐川啧啧不已,看这位猛将挥大刀砍锅巴,莫名觉得喜感,苏宴已经把锅巴干馕都砍碎了。
唐川连忙把砍碎的一堆锅巴硬块收进包袱。
苏宴道:“乌炭不能骑了,我们还得想办法弄匹马。”
唐川道:“哪里去弄马?”
苏宴指了指前面的界碑,上面刻着字:绊马坡。
唐川心纳闷着这叫什么地名,苏宴道:“这里是绊马坡,往北二十公里就是镇西县,那里应该有匈奴兵,咱们找他们去,夺匹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