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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细作 ...

  •   霍归一直觉得回来的洛鸣跟从前相比变得有些不太一样,譬如她变得很少笑了,譬如她似乎总在躲着他,譬如她和他的关系变得有些生疏,两人仿佛隔着一道透明的墙一般。

      霍归几次想问她是不是因为他当时没有派人去救她,让她对他产生了隔阂,可是看着洛鸣的模样,这些话到了嘴边他却又说不出口了。

      他想洛鸣哪怕要怨他也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那个时候他的确是……抛弃了她。

      他以为他们两个的关系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他抓获了一个北国的细作。

      每个地方对拷问细作都有一套自己的做法,霍归在这方面从不会心慈手软,他也如愿地知道了那个细作的目的,只是出乎他的意料,那个细作竟然是奔着洛鸣来的。

      他只为了给洛鸣传达这样一句话——大人命令你尽快完成任务回北国。

      霍归不知道那个大人是谁,也不明白那个任务是什么,以及为什么要让洛鸣回北国,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他完全不愿意朝洛鸣背叛了他的那个方向分析,而那个细作说完那句话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霍归是相信洛鸣的,即使他不清楚洛鸣这半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和洛鸣相处的时间有那么长,那孩子几乎是被他一手教导着长大的,他清楚洛鸣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怀疑她。

      霍归宁愿相信这是敌军使的离间计谋。

      他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是不知道是谁泄露了刑讯内容,军营里竟渐渐有人传言洛鸣投降了北国,是北国派来的奸细。

      洛鸣回来后的所有事情茶余饭后都被拿来一件件分析,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古怪,那些人怀疑当初洛鸣怎么能从北国那样轻易地逃脱。

      在一个军队里这样的怀疑对一个人来说是简直是致命的,一旦人们对她的信任瓦解,洛鸣在这里便会连一个火头兵都不如。

      一开始这种怀疑只是在士兵之间互相流传,直到叶远和一个当众讽刺洛鸣的将士打了起来,这件事情终于闹到了霍归面前。

      霍归的惩罚也很果断,将那个将士和叶远在众人面前一并打了30军棍,他说:“在我的军队里,如果彼此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凭什么成为霍家军。”

      他说这不过是个离间计,谣言可以杀死一个人。

      期间洛鸣一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之后,洛鸣才抬头问他,她说:“霍将军,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她的目光清澈,就像一个急需得到肯定的孩子。

      霍归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那时他才从洛鸣脸上看出了真正的笑容。

      自那之后,军营里关于洛鸣的谣言停止了下来,但不说并不代表人们不会想,众人的心里总归残留着一根刺,但对洛鸣来说,只要霍归是信任她的,便已经足够了。

      最近北国那边又开始有所动作,霍归一直知道北国对于吞并央国的野心,沉寂了两年,北国终于按耐不住了,他隐隐约约有一种即将开战的感觉。

      只是出乎霍归的意料,北国并没有对他所在的边城进行攻击,而是选择了靠近西边的绍城作为第一个攻略对象。

      绍城地势险要,攻击绍城明显比边城更加费力,他不明白北国的主帅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
      可是当消息传来,绍城主帅被杀,将士被围困时,他犹自不敢相信,击溃绍城的不是外部的攻击,而是内乱。

      绍城的一名将领金浣策反了,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北国收买的,趁北国攻打绍城的混乱时机,那名将领竟然杀死了自己的主帅,大开了城门,那番变故太快了,几乎一瞬间,绍城就被攻陷了。

      帝王勃然大怒,连夜下旨命霍归带兵夺回绍城。

      于此同时,霍归收到了一封来自绍城将领路大元的信,里面详细说明了金浣叛变,以及自己诈降的过程,希望能和霍归联手里应外合夺回绍城。

      北国的兵力似乎都集中在绍城,仿佛打算稍作休整便去攻陷下一座城池,以便长驱直入,直捣央国皇城。

      霍归必须在此之前和北国迎战,无论是挫其锐气,还是夺回绍城,时间都很急迫,他打算和路大元合作。

      召开紧急作战会议时,洛鸣却提出了异议,她想到了一个人,于是她说北国有一个很厉害的军师,叫做楚然,她怕此番去绍城有诈。

      所有人都几乎转头看她,那眼里是明显的怀疑,金浣叛变的事情让一些人有意无意地对洛鸣产生了隔阂,哪怕表面上还是信任她的,但是潜意识里却都对这个人有所保留。

      李副将说:“我认识路大元,他不是会叛国的那种人。”

      洛鸣争辩了几句,可是有诈这件事毕竟只是自己的一点怀疑,若是因此放弃里应外合,也是分外可惜的,所以最后霍归还是保留了这个方案。

      晚上的时候,霍归将洛鸣留了下来,他向来习惯和洛鸣两人单独商讨一些事宜。

      霍归发现此番去绍城有两条路时,眉头便皱了皱,一条小路,一条大路,他指着地图问洛鸣:“你觉得此次行军应该走哪一条路更为妥当?”

      洛鸣仔细地研究了一下,便抬头道:“虽然小路的地势比较险要,但是如果我军要突袭绍城的话,走小路更不容易被发现踪迹,如果将军打算进行快攻的话,小路更加适合,走大路容易暴露目标,使敌军提前做好准备。”

      霍归点了点头,看着地图不言语,眉眼变得有些深沉。

      洛鸣知道霍归正在思考,便也不去打扰他。

      正在这时,左秋旋撩开帘帐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盘点心,温温浅浅地笑着道:“你们两个商量了那么久对策也饿了吧,吃点东西再继续吧。”

      霍归抬头笑了笑,对她喊了一声阿左,眉眼便柔和了起来。

      洛鸣的眼神黯了黯,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垂眸道:“将军,洛鸣还有事,就先下去了。”
      “洛鸣你不吃点吗?”左秋旋疑惑地问。

      她顿了顿,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抬头看向两人,说:“事情差不多都讨论完了,我就不打扰霍将军和左军医了,叶大哥还约了我喝酒,洛鸣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她就忙不迭的地出了营帐。

      看着她的背影,霍归忽然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有一种什么重要东西正在渐渐消失。

      洛鸣在外面晃荡了好长时间才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她知道自己应该早点睡觉才对,可是她睡不着。

      霍归和左秋旋的身影一直飘荡在自己眼前,无论她怎样努力想要忘掉,那画面都会自己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在北国的时候,她也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霍归喜欢的是左秋旋,她只是……只是觉得难过而已。

      洛鸣睁着自己的双眼,几乎一夜未眠。

      清晨时,她忽然看到一丝黑影从窗外闪过。

      洛鸣皱了皱眉,怕是细作,便起身追了出去。当她追到马厩那边时,那个人影却不见了,仿佛瞬间就消失了踪迹。

      她本能地觉得疑惑,在马厩周围望了望,然后就看到了地上掉着一小包什么东西。

      那东西用牛皮纸包着,只有手掌大小,她不由怀疑是那个人影掉落下来的,洛鸣弯腰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来,却发现里面装着的是白色粉末一样的东西。

      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就在这时,一把剑忽然抵上了她的脖颈,身后传来了李副将的声音:“果然是你,洛鸣。”

      洛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副将就将她带到了众人面前,他斩钉截铁地对霍归说道:“霍将军,洛鸣是奸细,她是北国派来的。”

      自从被霍归训斥之后,没有人敢当面说洛鸣是奸细,现在李副将却如此言之凿凿,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见霍归皱眉,李副将将手里的那包粉末交给霍归,说道:“前几天左军医发现马厩里的马匹有些不太对劲,刚好我那时经过,左军医便告诉了我这件事,说马匹的症状有些疑似铅中毒,虽然那些马匹没有什么大事,但我还是稍微留了心,因为怕打草惊蛇,所以也没声张出去,今早我就发现有人影鬼鬼祟祟往马厩跑,我到那里,就看见洛鸣手里拿着这个东西。”

      左秋旋的表情多少有些惊愕,似乎没有想到会是洛鸣,她仔细分辨了一下这些粉末,有些犹豫地对着霍归道:“这是……铅粉,服食少量还好,累积得多了便会形成铅中毒。”

      若是马匹在征战中中毒,对战局的影响可不一般,洛鸣几乎一瞬间就知道自己中了什么圈套,她睁大眼睛反驳:“不是我,我是跟着一个人影到马厩的,这包东西也是我从地上捡来的,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副将咬了咬牙,“洛鸣,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有怀疑你,当初有北国细作给你带话我也是不信的,可是……可是发生了那么多事,就算霍将军信任你,我也不得不小心谨慎,我派人去调查了你在北国的那半年时间……”

      听到这里,洛鸣的脸竟猛地煞白起来,她听到李副将几乎尖锐的声音:“你当初救了左军医后根本就没有逃出去,你被抓了,透露消息的人还说被抓的那个人……那个人……是个……是个女人……听说后来你还杀了央国人,你为什么要骗我们,你是怎么从北国军营出来的,你说,你是不是投降了?”

      听到这里,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很快,议论的声音便大了起来,洛鸣竟然是女人?军营里竟然混入了……女人?连叶远都傻愣愣地看着洛鸣,几乎不敢置信。

      洛鸣紧紧握紧了手掌,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几乎感受不到指甲入肉的疼痛,她一字一顿回答:“我没有。”

      她抬头看向李副将,重复了一遍:“我没有投降。”

      “那你说你是怎么从北国军营出来的?”

      所有人都看着她,霍归也是,她第一次从霍归的眼里看到了怀疑,仿佛在问她为什么要撒谎,洛鸣睁大了双眼,她想要说话,可是声音却堵在了喉咙了,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不能说,不能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

      可是她听到霍归的声音,清浅低哑,他问:“你是挟持了人质逃出来的吗?”

      听到霍归这样问,左秋旋的眉头不由皱了皱。

      洛鸣没有点头,她没办法欺骗霍归,北国军营,怎么可能是挟持一个人质就能逃出来的地方。
      见洛鸣不语,霍归沉了沉眸,这种情况下,洛鸣必须解释清楚,若是无法服众,作为奸细,洛鸣必死无疑,他开口道:“洛鸣,你得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鸣猛地颤抖了一下,几乎像是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她这样的表现反而更惹人怀疑。

      “洛鸣。”霍归蓦地喊了她一声,声调冷硬,哪怕他的眼里蕴含着焦虑,却依然有一种常年来作为将军的强势。

      洛鸣抬头看向霍归,那一刻,她的眼睛里竟然有一种霍归说不出来的死寂,霍归从未看过她这样的眼神,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洛鸣却缓缓开了口,她说:“是楚然把我放出来的。”

      霍归怔住,楚然?那个北国军师?

      “他为什么……为什么会放你出来?”

      “因为……”洛鸣忽然笑了笑,表情无比惨淡,“因为我陪他睡了一觉。”

      霍归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脸色变得有多难看,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他颤抖地问:“你说什么?”

      洛鸣没有看他的眼睛,她的唇色惨白,面色却几近嘲讽,她说:“啊,因为我陪他睡了一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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