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戏》湖洲吟

2、向晚娘

　　向晚娘
　　洗梧院有个传说，黄昏时段别出去，说是会遇上在院中自尽的云贵人。
　　自打进宫后，我便不信神鬼之说。在宫里，从来是人心比鬼神更可怕。家贫母疾，无力再养我出阁，便趁着机会将我送进这牢笼。而进宫后，我便像是这院中仅有的梧桐，那般孤寂，落寞······
　　在这凄清的黄昏，院中的枝杈更胜落败的花。这院儿虽不比后花园的娇艳，但别有一般风味，这儿更冷，不是冷中的心冷，而是没有希望却假装有望的自欺之冷。这儿寂寞的可怕，因为这儿是断送一代又一代女子的地方。外加这深秋，滋生了些许悲凉。或许是天边的黄晕，或许是这一院的枯叶，我竟希望能有人路过。
　　如此巧合，一位提篮的女子匆匆走着。她向我一瞥，停了脚步，似是思忖，向前几步，又忽停，最后终于决定向我走来。院中的姑娘多是好看的，她也不例外，生得一副好模样。一对桃花翕动的眸，一双柳叶扶风的眉，一张朱砂轻点的唇，半响她嗔道：“你是哪屋的妹妹，怎么跑着来了呢？忒顽皮了些吧，速回屋去罢！现在这辰光，可是黄昏啊！”
　　“多谢姐姐提醒，可我在屋中也寂得慌，便出来走走。”我垂眸。
　　她面露难色，贝齿轻咬朱唇道：“趁还不是黄昏的正当，我便陪你一会儿罢，再过一炷香，我们一定得回去！”
　　我浅笑。云更黄了······
　　“你想听甚么事，同我讲讲吧。”
　　“姐姐可知道云贵人的事，同我说罢。”
　　“云贵人的事，我也只知道一点，不过那也是从老一代宫女那听来的。听说啊，云贵人家贫，十五岁便被送进了宫。来时活泼可爱，本就长得唇红齿白，面如桃花。不过五月余，便得先皇宠爱，封为云贵人。为何那么宠爱只封得云贵人呢？那是因为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从中作梗。你说她怎么可能容得下比她年轻貌美的云贵人呢？后来云贵人有了身孕，却被皇后先得知，逼灌了一碗红花，那孩儿自是没了的。先皇畏丈人权重，也不好说什么，此后便如了皇后的愿，再也不见云贵人了。皇后一高兴，打发了云贵人回了我们洗梧院。失夫失子的云贵人便像失了魂。终在一日黄昏受不了打击，三尺白绫自缢了。听说就在这棵梧桐上。正应了她的名字，郭向晚，向晚呦······对了，妹妹你听我讲了这么多，可会累？我这人挺躁舌的。”
　　我不答。
　　她讪讪地笑着，道：“那妹妹叫什么，住哪屋？”
　　我抬眸，凝视着她身后那最后一抹云彩，淡淡开口：“郭向晚，赐字云裳。”
　　“啪——”篮子落地了······
　　······
　　“天暮黄霞自向晚，赐我别名作云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