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stay night]彻夜深寒》砂痕

21、番外：名字太麻烦了，就叫无题吧（一）

　　“是吉祥物哦。”
　　一身红衣的少女悠然地饮啜着杯中的红茶。
　　一旁被称作吉祥物的似曾相识的物体发出了一声冷哼。
　　“Perfect，士郎。看来，对你的手艺要再上升一个评价了。”
　　在杯口升腾起的淡淡白雾中，少女露出满意的微笑。
　　少女的姿态优雅而端庄，仿佛她不是在稍显陈旧的日式宅邸等待早餐，而是在绚丽堂皇的贵族城堡品味下午茶。

　　虽然似乎是在被称赞，不过士郎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究其原因的话，果然是因为少女身旁的桌上某个似曾相识的物体，实在太过扎眼了。
　　“呣……托某个一大早就啰啰嗦嗦的家伙的福。不过，远坂，重点不在茶的味道吧？”
　　带着对对方那不负责任的回答的不满，士郎指向桌面上那某个似曾相识的物体。
　　“这是怎么回事啊，不解释一下吗？”
　　“不是说了，是吉祥物啊。” 远坂又啜了口茶，笑道。
　　相比于远坂的淡然，被称作吉祥物的那位可没那么淡定。
　　在士郎目不转睛地打量他时，他数度投来满怀着杀人灭口之意的冷酷眼神。
　　然而——因为某种原因，这本该让人害怕战栗的眼神却显得喜感无比。
　　“什么吉祥物啊，你是哪里来的魔法少女吗？”
　　不经大脑地把心底的吐槽说出了口，结果周围的空气瞬间冻结了起来，似乎还发出了像是冰凌破碎又像是电火花一般的噼啪声。
　　“呵呵，卫宫同学，刚才说了什么有趣的话呢？” 红色的恶魔微笑起来。
　　一片原因不明的杀气升腾起来，士郎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不，什么也没有。话说回来，远坂。”
　　士郎勉强控制住想笑却强忍着的嘴角。
　　“为什么archer会变成这个模样啊，昨天还好好的吧？”
　　“哼。”
　　在自己的名字被提到时，荣登为吉祥物的某人，冷哼得更大声了。

　　事情得先从半个月前说起。
　　简单说来，在那场圣杯战争结束后，一切生活——至少在表面上——恢复了平静。
　　不过，对士郎而言，周围的环境却是和从前天差地别。
　　最大的原因是卫宫邸又住进了几位客人，每天都要比以前热闹上好几倍。
　　例如，红衣的恶魔，这位大小姐如今以士郎的奴隶主兼魔术指导老师的身份自居，因为要监看士郎的身体状况而暂时住进了卫宫邸。这一住就是没完没了，大有在此扎根不动的势头。
　　Lancer则仗着“卫宫切嗣的友人”这一身份，光明正大地出入卫宫邸。虽然对于卫宫邸的其他居民来说，还不及他的另一个身份更具有说服力。
　　对于lancer的卧室干脆就选在了士郎的卧室这一事，强调自己为士郎监护人的藤村大河女士最初执强烈的反对态度。但在某次与二位当事人的促膝长谈之后，藤村大河女士默认了二人的这种行为。除了声称自己早有所察觉查觉的远坂，其他人比如樱，在一开始的惊诧过后也慢慢顺理成章的接受了下来。
　　与远坂一同入驻的archer在大部分的时候都维持灵体化的状态，大概是因为要节约魔力的缘故，archer在非必要时间很少在众人前面现身。

　　然后，再把这次事件的开端，追溯到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远坂拿着自家带来的茶叶，吩咐士郎在今后每天的早饭前都要泡上一杯红茶。
　　“听好，这可是我珍藏的茶叶，泡得难喝的话我可会生气的哦。”
　　一边还说着这种没有拜托别人的自觉的话。
　　士郎在坦诚了自己泡红茶水平只有速溶茶包的水准之后，远坂干脆地回答：“没关系，到时候我会派个指导过去。”
　　“我说，有那种人的话，干嘛还找我啊。”
　　听到士郎的问题，远坂笑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因为诸多原因啦，总之卫宫同学你答应吗？”
　　在远坂一脸“不答应就等着哦”的笑容的威胁下，士郎最终妥协了。
　　总之，尽力而为吧。于是，今天一大早士郎便开始尝试。
　　把水烧好，准备把茶叶放进茶壶时，远坂所说的指导终于姗姗来迟。
　　“水温太过了，用的器具也不对。你以为你是在泡廉价茶包吗？”
　　这种欠揍的语气，一听就打从心底让士郎感到不爽的，只有一个人。
　　“什么啊，远坂说的就是你吗？”
　　士郎抬起头，在四周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找了一圈之后，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正以为是自己听错的时候，借着不锈钢锅的反光，士郎突然发现了那个藏在蒸锅与墙壁之间的影子。
　　“……archer？”
　　“哼。”
　　试探着叫出口的称呼，得到了对方默认。

　　事情前因后果回想到此为止。
　　士郎忍不住扭头重新打量过桌上的archer。
　　或者说，他曾经的称呼是archer，如今或许应该改名为mascot。
　　这位mascot，曾经的archer，还保留着原来的基本外形。
　　比如，执着地向上长起的少白头啊不白发背头造型。
　　比如，扔进煤堆里看不出是煤蹭脏了脸还是脸蹭黑了煤的肤色。
　　比如，总是几十天如一秒地维持着嘲讽弧度的嘴角。
　　比如，跟品味偏爱优雅华丽的master一样红黑分明的夸张的引人注目的配色打扮。
　　不过——
　　当以上所有因素，都聚集在一个身高二十厘米不到，雪人体形的三头身，放在夹娃娃机里头毫无违和感的存在身上时，只会让人一时眼花，错看成装饰着雪白奶油顶和淋了鲜红草莓酱的人偶形巧克力蛋糕。

　　“欸，不觉得archer现在的这模样很棒吗，卫宫同学？又方便携带又节约魔力。而且，不觉得意外的合适吗。呐？”
　　远坂笑得无比愉快，脸上明明白白地挂着“我就是坏心眼”几个字。
　　士郎刚想要点点头表示同意，却在archer无声的瞪视下将这个动作转化为一声咳嗽，别开头去。
　　“之前你是有说过魔力不足，想找个办法解决……啊，远坂，你前几天回家就是为了这个吗？”
　　“本来只是想看一下在大师父的魔导书里头能不能找到什么头绪，结果正好呢。啊啊，真是太好了，说老实话，因为和archer契约的魔力太吃紧，我正感到头痛呢。”
　　这边的远坂笑靥如花，那边的archer脸色黑上加黑。
　　士郎不禁朝那个不知是否还能称为archer的archer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是怎么做到的啊，远坂。”
　　“唔，说来话长。进行召唤所耗费的魔力，主要消耗在两部分。一个是开启被召唤者前来现世的途径，一个是维持被召唤者在现世的存在。因为被召唤者对于世界而言是个异常，而世界对这种异常有修正的趋势，为了对抗修正要耗费的魔力相当巨大。大师父的这个办法，则是以这个世界上原有的特殊物质制造出适合固定灵体的物体，也就相当于是躲避世界修正的伪装。Archer现在使用的这个身体就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人偶，虽然并不是完美无缺，不过的确能够减少一些损耗。”
　　“原来如此。真厉害。”
　　士郎点点头，提出下一个疑问。
　　“可是，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模样？”
　　“欸？大概是魔术创造者的兴趣吧。说起来，一大把年纪却有那种差劲的品味，大师父说不定是个老不修吧。”
　　“哈？”
　　“没什么。”
　　刚刚做出了问题发言的远坂，脸上隐隐露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阴沉表情，转头避开了话题。
　　“Archer，麻烦把茶匙递给我。”
　　“——下地狱吧，master。”
　　Archer沉着脸，拿起有自己身高一半长度的茶匙，迈着还不太熟练的缓慢步子，把茶匙重重地放在了远坂伸出的手掌上。

　　士郎本来还想再提几个问题，不过这时候有人走了进来。
　　“哦，小姑娘也这么早哪——那是什么东西？”
　　Lancer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进起居室。刚刚还是满身刚起床的懒劲，在看到桌上的archer时，却立马一个激灵，立即精神了起来。
　　“早上好，lancer。” 远坂笑着回应lancer的招呼，“那个啊，是吉祥物哦。”
　　“哈哈哈哈，还真是意外的合适嘛 ，archer。是这幅模样的话，你就算再多摆几张臭脸，看起来也顺眼多了哪。”
　　听完远坂的简介后，lancer一面哈哈大笑，一面不怕死地顶着archer杀人的眼神伸出手去，按在archer的脑袋上，把他像个不倒翁一样晃来晃去。
　　……虽然刚才士郎也动过类似的念头，不过，至少他很明白这么做会带来的后果。
　　“喂，lancer——”
　　不过已经太迟了。
　　在一瞬间里，从archer小小的身躯上，散发出了足以填满整个起居室的杀气。
　　“——把你的蠢手拿开，lancer。”
　　Archer的手上出现了一副小小的弓箭。
　　Archer迅速地拉弓上弦，下一刻箭矢便激射出，直朝lancer的面部飞去。
　　Lancer立即收手回防，用掌心拦截住了攻来的箭矢。箭矢在lancer的掌中爆炸开来，烟尘弥漫中，lancer的掌心登时散发出了隐隐的焦糊味。
　　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
　　“嘶——你想来认真的吗，archer？”
　　lancer疼得直甩手，龇牙咧嘴地瞪着archer问道。
　　“哼，再有下次的话，就直接取你一只手。” Archer冷笑一声，“没我的事了吧，master？”
　　说着也不等远坂的回答，archer像是迫不及待逃离此地一般，走两步跳下桌子，径直朝门外走去。

　　“呜啊，还真是痛啊，那个混蛋。”
　　Lancer骂骂咧咧地在桌前坐下。
　　不过，等士郎探身过来，抓起他的手检查时，伤口已经被修复得差不多了。
　　“好了，你也有不对，Lancer。Archer他……好像真的很介意那个模样。”
　　“我知道啦，小子。说到这个，刚刚那个可真是杰作啊，小姑娘。”
　　用另一只手揉了把士郎的脑袋，lancer很快就把刚刚手心差点被开个洞的事实抛到脑后，专心嘲笑起archer来。
　　“比起这个，那边的两位先生，虽然我是清楚你们的关系，不过能否在有别人在场的时候节制一下？”
　　士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还跟lancer的手叠在一块，忙把手抽回来。
　　看着正不满地瞪着这边的远坂，士郎有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远坂，刚才archer出去的时候没有灵体化吧？”
　　“唔，这是个伤脑筋的问题呢，被固定在人偶里的话，就不能灵体化了。” 远坂叹了口气，“嘛，虽然有利也有弊，不过比较一下，还是好处更多啦。”

　　这个意外迭出的早晨终于回到了往日的轨道。
　　士郎走进厨房收拾早餐时，起居室里响起了大河那精神奕奕的嗓音。
　　“早上好，各位~~”
　　还踩着咚咚的步伐声，看来今天大河的心情不错。
　　“早上好，藤村老师——诶？”
　　正打着招呼的远坂突然声音一滞。
　　士郎端着一盘沙拉走出厨房。
　　“早上好，藤姐——咦？”
　　看清大河手中拿着的东西时，士郎差点手一滑把盘子摔地上。
　　“藤姐……你手里的那个东西是哪里来的？”
　　“这个吗？不知道是谁在走廊上放了个娃娃，所以我顺手就拿进来了。”
　　大河把手中拿着的东西亮在士郎眼前。
　　二十厘米不到的身高，红色外套黑色皮肤白色头发，圆滚滚的三头身的身材，就算扔进夹娃娃机里头也毫无违和感的——分明就是刚刚才离开起居室的archer。
　　“唔呼呼，做的好逼真，就像是真的皮肤一样呢。”
　　大河把archer凑到眼前仔细打量，两眼放光，一面还在archer脸上身上捏来捏去。
　　Archer任大河肆意欺虐，无论遭到何种对待，依然坚定地一动不动，就像是个真正的布偶那样尽职尽责。
　　不过，当士郎与archer四目相交之时——
　　“……”
　　“……”
　　Archer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眼珠一转，错开了视线。

　　会犯这种错误，实在是不符合archer的作风。
　　不过，或许还是因为不习惯如今这个身体的缘故。
　　不管原因是什么，在闹出更大问题之前赶紧解决掉才是正事。
　　可是。
　　士郎看看远坂，远坂在开始的惊讶过后就一直憋着笑，至少目前没有出面阻止的意思。
　　士郎再看看lancer，lancer正事不关己地笑嘻嘻围观，完全没有插手的打算。
　　士郎无奈地收回视线，决定由自己来阻止大河对archer的蹂躏。
　　就在这时候，卫宫家的最后一位食客也来到了。

　　“早上好。”
　　樱一眼就看到了大河手上的archer。
　　她凑到大河身边，好奇地摸了摸archer的头顶，把他的发型弄松散后，樱缩回手来。
　　“好奇怪的娃娃。头发好像真的哦。”
　　大河突然盯着archer那张头发散开后的脸看了良久。
　　“唔，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真的呢，有点像谁呢？啊，眼睛这里有点像学长呢。”
　　樱也点点头，对大河的话表示赞同。
　　“嗯？为什么，因为士郎也是娃娃脸吗？”
　　“喂……我是娃娃脸还真是抱歉啊。你们玩得差不多了吧，把那个给我。”
　　士郎瞪了大河一眼，伸出手去，想将archer从大河手上拿回来。
　　大河嘿地一声，缩手往后一跳，远远避开了士郎的手。
　　“什么？是士郎你的吗？士郎，你已经过了需要玩娃娃的年纪了吧？”
　　“男生无论几岁都没这种需要。那是别人拜托在这里保管的。再说，藤姐，你也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吧？”
　　“哼～不说是谁的就不给~好像脸蹭脏了吗？没关系，姐姐来帮你洗干净。” 大河得意地哼哼，还把archer像抱小婴儿一样双手抱着腋下晃过来晃过去。
　　“不对哦，藤村老师，我觉得那个不是蹭脏的。”
　　樱歪着头，纠正了大河对archer肤色的错误认知。
　　“你这笨蛋老虎，那是别人的东西，别给弄坏了。”
　　士郎忙走上前去，态度强硬地一把从大河手上抢下了archer。
　　“才不会弄坏呢。”
　　“你在说什么啊，你这个破坏大王。”
　　“哼，士郎是坏蛋。”
　　被士郎抢走玩具的大河不满地哼哼起来。
　　“有力气的话就去帮忙把早饭端出来，我去把这个收好。”
　　士郎拿着archer，抛下这一屋子的围观人士，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路走到后院，士郎先回头确认了没有人跟着，这才松开手准备把archer放下地。
　　刚一放开手，archer便自己踩着士郎的手掌，跳下了地面。
　　“……”
　　“……”
　　士郎低头看着archer，archer抬眼盯着士郎。
　　最后是archer先开口道：“怎么，要听到我的道谢才安心吗？”
　　“没那个必要。你自己多注意点，如果再被藤姐抓到，我可不知道她会做些什么。”
　　Archer低哼一声，转身往别院的方向走去。
　　大概，是要回去远坂的房间里躲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