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角逐》邪我心

4、搭档

　　几天后。

　　那个奇怪的人一连给奥利弗发来两封短信，一封是告诉奥利弗安东尼的死讯，另一封的内容如下：

　　“不要试着明天不去树林，要知道那是离开这个城市的唯一道路，而且，这个城市就只有这么大，不是吗？”

　　没错，是因为那个人用这种方式警告奥利弗——如果不去的话，他只有死路一条——不然他才不去那种鬼地方。

　　树林在这座城市的东边，就在那条唯一通往外界的公路旁边。

　　夏末午后的那片树林很美，金色的阳光早褪去了几周前燥热的温度，刮过的微风隐隐透出草木干燥的香气。

　　再过不久，这片生机勃勃的树林就会变成金红色。也只有当那些秋叶全部腐烂在泥土中时，才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这片树林中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坟墓，不是现在很主流的电子墓穴，而是三战前古老的墓坑——有填好土的，有已经有了尸体却没盖上土的，当然，也有空着的。

　　这算是给打算来这里大展宏图的热血青年们一个提示，“活坟”这个名字，不仅仅为了听起来很酷，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那些坟墓不只是为了呼应这个城市“活坟”的名字，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用途。

　　一些没人认领的尸体，还有一些不方便暴露的死人，甚至是惹人厌的活人都会埋在这些空坟里，没有棺材，没有墓碑，没有葬礼，有时连土都不会给好好填上，导致尸体被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啃得七零八落。

　　正是因为这些尸体所提供的养分，这里许多开花树每到开春，开出的花美到令人震撼，到了夏天，树林更是枝叶繁茂，呆在里面没有一点酷暑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些坟墓散发出的恶臭，这里一定是个午后闲暇时可以来打发时间的好地方吧。

　　叹了口气，奥利弗打开车门。鞋底恰巧踏在柏油路的边沿，再往里走几步就是那个该死的树林。

　　也许有一个搭档是对的，奥利弗意识到作为新人的自己，他对于这种事根本应付不过来。只身一人的话完全是来送死，但如果是一个熟识一些的搭档他会更高兴。而这个一个除了名字剩下全部未知的超级陌生人，实在让他有些放心不了。

　　靠在车上，奥利弗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有一个未接来电，是那个新搭档，习惯性的回拨，很快就通了。

　　但奇怪的是，随着电话的拨通，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小提琴的声音——电话铃声。

　　“怎么回事？”皱着眉挂断电话的同时，小提琴的声音也消失了，奥利弗又一次回拨，小提琴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难道……他就在附近？得到这个结论后，奥利弗挂断手机，向四处看了看，直到下一秒他意识到还不如通着电话找更方便一些。

　　拨通后，奥利弗顺着铃声一边呼唤一边缓缓靠近声音源头，终于在树林中某棵不知名的大树下发现了一部正闪着青白色光的手机。

　　很好，现在谁能告诉奥利弗，手机在这，那么手机的主人在哪？

　　奥利弗结束通话，蹲下身很自然的想要把它手机起来。

　　可是且慢！

　　手机上为什么会缠着类似鱼线的东西？而且不见首尾，因为线的两端都被埋在了下面的泥土里。

　　奥利弗突然觉得自己的脊背有些发凉，连忙站起身向后退去，直到自己被树上一阵不自然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树上有什么东西。

　　“哗哗哗——”这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因为被什么东西压着，所以发出的不自然摩擦声。

　　似乎四周围每一棵树都在不自然的抖动，但太过茂密的枝叶让人很难看清树上有什么东西。

　　奥利弗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很有可能是中埋伏了。

　　拜托，做一个杀手根本就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中埋伏啊，想到刚刚自己这么轻易就被一个铃声给骗到了这里，奥利弗恨不能给自己几拳——前提是先逃出这个地方。

　　树摇晃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上面要有什么东西跳下来，但又想先把奥利弗吓个半死一样。

　　鸣鸟因为树枝不自然的晃动而一只只扑腾着翅膀飞向了其他的树。

　　远处的鸟鸣声好像和奥利弗隔了一个世界，这一小块区域就只剩下了树木“哗哗哗”响个不停的声音，夏末微软的风声和奥利弗耳边越来越大的心跳声。

　　手掌有些出汗，他不知道一个人应该如何应付三十五的人，或许现在就应该转身逃跑，可是万一开视线后树上的人就开始开火怎么办？

　　如果开火了，他要怎么躲闪？要怎么才能让他们现身？

　　眼睛开始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有些发虚，奥利弗意识到自己必须在对方动手之前做点什么，现在必须冷静下来。

　　深呼吸几下，他伸手遮住一部分阳光，几秒后，稍稍恢复的眼睛竟然捕捉到自己正上方的细节。

　　“那是……”

　　正上方的枝叶和天空看上去像被什么东西切割过，露出有棱有角的不规则图案，就像是透过一块打碎的玻璃看到的场景一样。

　　那好像是一种透明的细线，分别系在周围的树枝上，再由一处拉动，这样枝叶就会晃来晃去发出声音，难道……奥利弗发现这些细节后突然有一种想逮到那个罪魁祸首抽他一顿的冲动。

　　仔细观察了四周细线的走向，他找到了线最后汇集的那个树杈——没有线再从树上下来，看来那个家伙就在上面。

　　“我说你，这种欢迎新搭档的方式有意思吗？下来。”见树上没有动静，奥利弗索性收回一支枪，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块扔了过去。

　　“啪！”石头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但并不是命中目标——被接住了。

　　“好啦好啦，奥利弗·伊克斯先生，您别生气。”话音未落，树上的人——奥利弗的新搭档轻盈的翻身跳下，手中还握着那块被扔上去的石头。

　　等完全看清他的面容后，奥利弗就更坚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实在不行还是自己单干比较好吧？

　　老天啊，这根本就是一个小孩子吧？撑死也就只有二十岁上下，而这也只是奥利弗靠对方的身高估计出来的，但看那家伙一脸稚气未消的样子，估计也就只有十七八岁，而那个身高也极可能是他曾经当过少年兵的结果。

　　奥利弗知道有些地方的少年兵是挺厉害的，但是……对手可是三十五个成年男性啊。

　　对方倒是没有意识到奥利弗糟糕的心情，反倒一脸阳光的一边打招呼一边把石头递给奥利弗：“早上好，奥利弗·伊克斯先生！今天的天气非常好呢！”

　　“我可不这样想。”奥利弗不带任何善意的接过石头，并毫不留情的扔到一边，他现在真心希望这个不长眼的小鬼尽快离开这里。

　　难道是因为他比奥利弗还要高出十几厘米，所以让奥利弗认为他在俯视着挑衅自己吗？总之现在奥利弗很不爽——现在的孩子都是吃什么长大的？一个个都这么高？

　　拜托，这种年龄的小孩就不能好好滚回家打打电玩，看看电影，玩玩ａｃｇ吗？当什么杀手，觉得很酷吗？

　　“伊克斯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哪？不要走嘛！你要去哪啊？”

　　废话，当然是把你甩掉。

　　“伊克斯先生？等等，我不是小孩子，我很可靠的，喂，你在听吗？伊——克——斯——先……恩？”

　　青年突然因为听到了什么不正常的声音而收回了还没说完的话，紧跟着奥利弗的步伐也停下来了。

　　奥利弗下意识的把左手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对方——有事待会儿再说。

　　这一小片区域静的吓人，当两个人安静下来后，几乎只剩下风吹过树林的干燥声响，但只要稍听仔细一些就可以听到远处有一阵阵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有人来了，而且来者不善。

　　难道那些人不应该从公路上开车过来吗？奥利弗犹豫了几秒，然后不由分说的拉着青年躲到矮树丛里，不管怎么说，先观察一下情况再下定论。

　　脚步声越来越近，这能很轻松的听出来，那绝对不是一两个人发出来的。

　　远远可以听到那个队伍中的一个男性粗鲁的抱怨声：“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要半路从车上下来走这条烂路。”

　　是啊，好奇怪，这时躲在矮树丛里的奥利弗也正感觉奇怪呢。

　　另一个男人有些挑衅的故意大喊着： “呼呼——这可要问我们的周大少爷，不……大少爷，您姓什么来着？叔叔我年纪大了，实在记不清。”

　　那两个人说的是英语，但应该不是在英国或美国生活过的人。

　　另一个听上去有些沙哑的年轻声音响起，奥利弗推测那个人应该就是那几个人口中的“大少爷”。 “……我不清楚，那是舅舅的意思，总之，小心一些会比较好。”

　　奥利弗本以为只是一堆手下稍微抱怨领导者，在他正考虑应该怎么将他们一网打尽时，那队人对话的味道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不正常。

　　奥利弗因为一个愤怒的声音才再次关注起那些人，他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稍稍推测一下谈话内容就可以知道，那些所谓的“手下”对他们的“领导”发火了。

　　那句愤怒话语的大概内容是：“果然是有人撑腰，二十几岁的小屁孩都敢对他们发号施令，不好好教训一下是不行了”之类的 。

　　因为角度关系，实在看不到那个人干了些什么，奥利弗只能听到一阵金属响声过后，那个所谓的“大少爷”发出一声闷哼，大概是被掐住了脖子或拎起了衣领。

　　“‘大少爷’，和长辈说话要尊重的道理你舅舅没教过你？”男人之后过分粗鲁的话让奥利弗恨不能生个自动过滤系统，统统过滤掉，他也是首次知晓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多种“问候家人”的句式。

　　奥利弗还没有感叹完，一声重响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个“大少爷”恐怕是被轮到了什么地方，撞上了树干之类的东西才停下来。

　　“嗳，我说兄弟，你这么欺负他，小心他回去跟老板告状……”

　　“欺负？你们难道看见我欺负他了？这不是他自己摔的吗？对了——我差点忘记，他还因为手脚太不灵活，连腿都给摔断了不是吗？”

　　奥利弗看不清那个男人究竟对“大少爷”干了些什么，总之是一些让那可怜的家伙叫的很惨，而且能让他腿骨折的事就对了。

　　那个可怜虫用中文咒骂了几句，算是半个中国人的奥利弗能够听懂，少爷的语气甚是强硬，看来不是奥利弗想的那种一欺负就软下来的富二代“大少爷”。

　　一个壮汉又踢了那个少爷几脚，边踢边骂道： “少他妈拿中文跟我们说话，臭虫，这里可不是中国，没有善良的警察叔叔给你主持公道。”

　　恐怕是因为不敢跟老板对着干，所以把对老板的不满全部给发泄到这位大概弱不禁风的少爷头上了吧？奥利弗想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男人一边踢一边还骂了许多难以入耳的话，奥利弗只好自行开发过滤系统，剔除那些恶臭的修饰词，但其实不过是一些对主子的抱怨罢了。

　　少爷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好像连血都咳出来了：“咕……对于你们这……这群狗仗人势的寄生虫，舅舅只给你们脸色看算是轻的……噗咳咳咳……真是可悲可笑，一群欺软怕硬的野人又有……有什么资格用鼻孔看人？”

　　“老兄，这毛头小子嘴够硬的啊，不给他点记性，估计以后还不得骑到咱们的头上了？”

　　匕首出鞘的声音冰冷的让树丛中奥利弗都打个寒颤，就不要说面对这一切的可怜少爷了。

　　小少爷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滚开！别过来！”

　　“那么，把左眼剜掉怎么样？就说是被那些埋伏的杂种给挖了？”

　　另一个声音咯咯笑道：“那要事先把舌头给割了才行，不然如果它在老板面前胡说可就麻烦了，小心点，别把它玩死了，到时候记得说它这是我们拼命从那些杂种手下救回来的。”

　　而那个人说的好像自己也是无可奈何被逼无奈的一样：“也是，没准老板还会因为这个给我们升升职，来，大少爷，就算是为了叔叔我们的前途，你就牺牲一下，乖小子？”

　　奥利弗皱起眉，不知不觉开始犹豫应不应该帮那个小少爷一把，但一旁的那位搭档好像早就犹豫过了，那个家伙已经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