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望》通通.

2、第 2 章

　　三个月前。

　　“娘娘？！”从艺听见响动赶快飞奔进屋。直到确定阿娇真的睁了眼，才又向屋外跑去，“皇后娘娘醒了！快传太医！”

　　“这是哪？”阿娇茫然的看着身边的一切，还有抱着自己哭泣的小丫头。

　　“娘娘？”从艺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她。

　　“你是谁？怎么在叫我娘娘？”

　　“娘娘？我是从艺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从艺红着眼睛，哭着说。

　　“从艺？”

　　“娘娘！”从艺哭倒在阿娇身上。把自己的鼻涕眼泪全往阿娇的锦被上抹。“都怪那天杀的贱人卫子夫！要不娘娘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等等，卫子夫？皇后娘娘？”阿娇用力起身。不知为什么，身体用不出一丝力气。她舔了舔自己的唇，“我有点渴，能给我一点水喝吗？”

　　“娘娘，让从艺来。”从艺说着走了出去。留阿娇一个人在屋里慢慢消化自己从刘阿娇变身陈阿娇的事实。

　　“我穿了？”阿娇抬起手，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白色的袭衣根本没法看出自己的身份。但那柔软的触感告诉了她其用料必是价值不菲。她看见离床不远的铜镜，准备下床照照看。

　　用力撑起身子，踏上放在床下的绣鞋。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再没有力气往前走了。眼看就要坚持不住，正逢出去端水从艺回来。

　　“娘娘！”从艺快步跑来，扶住马上就要倒下的陈娇，“娘娘大病初愈，想要什么吩咐从艺就好。”安顿好阿娇，从艺吼起杵在门口的几个侍候丫头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眼睛白长了吗？我不过是出去端了一趟水，你们就差点让娘娘摔倒！是活够了吗？…”

　　“从艺！”阿娇看着被大发雷霆的从艺吓得跪在地上微微发抖的宫女们，赶忙出声把她的话打断，“呃，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想照照镜子。”

　　“奴婢这就去拿。”其中一个跪在地上的宫女抬起头感激地看了阿娇一眼，做势要起身。

　　“让你站了吗？”从艺大步向妆台走去，执起铜镜，双手奉给床上的人儿。

　　阿娇拿起镜子，看着镜中的人影，虽然铜制的镜子映出来的影像有点模糊不清，但只这一看就让她舍不得移开双眼，“真漂亮…”她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嗤…”身边的从艺忍不住笑起来，“娘娘这是说得什么话，哪儿有自己夸自己漂亮的…”说完顿了顿，“不过啊，在我眼里，大汉朝最漂亮的也就非娘娘莫属了！”

　　“张太医到。”门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娘娘，我把张太医带来了。”一个小宫女从殿外跑来，身后跟着一个同样呼吸不稳的老头。

　　太医为阿娇诊了诊脉，又问了问病情。开了个药方就着急地离开了。

　　“从蓉，怎么回事？请太医也要皇后娘娘的大丫头跑一趟了？”从艺不解地看着张太医远去的背影。

　　从蓉没有理从艺，她扑通一声地跪在阿娇面前，“娘娘，上林院那个，说是有了。”

　　“从蓉？”从艺看着跪在地上的从蓉，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从蓉不敢乱说，刚刚娘娘醒了，奴婢叫人传太医，左等右等不见来人，派出去的太监传话来说，太医院里当职的太医今天都去了上林院。奴婢以为是陛下有恙，就亲自去打听，后来听上林院当职的宫女说，确是。从蓉着急为娘娘找太医诊断，就把娘娘醒了的事儿禀告了太皇太后，这才把原本只为太皇太后诊断的张太医请来。太皇太后今日身体微恙，但还是执意要来看娘娘。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到了。”

　　“娘娘？”从蓉看着一言不发的阿娇。床上的人默不出声，长睫微颤，分明是在想事情。

　　从蓉站起来，遣退了多余的人，回到床前和从艺并排站在一起。

　　“从蓉啊，”那如画中走出来的人儿朱唇轻启，“我这一觉睡醒，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太皇太后驾到！”尖细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娇娇，娇娇，外婆来了。”人还没有进屋，慈爱的声音就已经入了门。“娇娇这可是醒了。吓坏外婆了。”老人走到床边，伸手摸摸阿娇的脸。感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了自己，阿娇心头一紧，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娇娇不哭，有外婆在。还有外婆在…”窦太后心疼地用手轻拍怀中的陈阿娇。不一会儿，怀中的人呼吸平稳，竟已睡着了。

　　窦太后小心地放下熟睡的阿娇，帮她掖好被子，把她额前凌乱的碎发拢到耳后，又细细端详了一阵。熟睡的人紧抱着被子，眉头紧皱，往床角缩了缩，“娘娘醒来后说了些什么？”

　　“回太皇太后，娘娘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娇娇受苦了，”隔着锦被轻拍阿娇，那充满爱怜的双眸流下了泪水，窦太后轻声说“娇娇不怕，哀家说过，你还有外婆。”

　　再转身面对从艺和从蓉时，窦太后敛了脸上宠溺的表情，她柳眉一挑，“传那孽障来见我！”声音很轻，却满是威严。

　　上林苑外草木青翠，人潮涌动，和阿娇所在的清冷甘泉宫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太监宫女全都是拜高踩低的，虽然阿娇才是皇后，但大家都觉得皇后大势已于，讨好皇上的新欢才是正道。卫子夫有孕一事本也没有叫所有太医都来伺候，但大家都想着伺候好了卫子夫，皇帝自然高兴，到时候打赏肯定少不了，所以只要没事的便都来凑热闹。小太监穿过拥挤的人群，跑到刘彻的贴身大太监高全旁边，低低地传了话，躬身退下。

　　“她醒了？”刘彻低头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皇上，太皇太后传话让您到甘泉宫见。皇上。。。。。。”高全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刘彻抬手打断。

　　“朕知道了，退下吧。”

　　高全躬身而退，刘彻看了一眼床上假寐的卫子夫。甩袖出门。

　　入夜后星星很亮，天气微凉，刘彻挥退了侍卫，独自向甘泉宫走去。“陈阿娇，上次是悬梁，这次是毒药，如今又闹到老太太那里去，你除了这些，就不会别的了？”他边想着，边加快了脚步。

　　“皇上驾到！”又是尖细的声音。

　　窦太后早因为头痛回寝宫歇息了。临行前又细细端详了会儿她的宝贝孙女。警告从艺和从蓉小心侍候，如果再出意外就让她们性命不保。并嘱咐阿娇身体大好之前不用每天去问安才放心地离去。

　　”听说你什么也不记得了，阿娇？”刚进屋的少年勾起嘴角，等了好一会儿不得回应，只得动手瞄准床上的人，“别装睡了，起来吧。”

　　锦被飞落在地，他对上的是一双明亮的眼睛。阿娇看见一身龙袍的少年，第一个反应就是下床站好，低头曲膝道“皇上。”

　　刘彻不由一惊，心里料想的，“阿娇是忘了，忘了你去过平阳府，忘了你收了卫子夫，忘了忘了都忘了。”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临幸了别的女人后阿娇的反应，她把所有能砸的东西都向他身上丢来，又怕砸伤他，只挑着软的东西丢。可他还没受过这样的气，转身要走。又被她从背后抱住，“彻儿，你别走。阿娇忘了，忘了你出了宫，忘了你遇到了别的女人，忘了忘了都忘了。”后来再有别的女人，似乎都是用这样的场景收场。反正他对那些只有一夜之缘的女人也没有情，只是当时羽翼未丰，那些大臣的美意更无法推脱。也就任得阿娇的“忘了”之后，那些女子平白无故地消失。

　　刘彻不知道的是，说是要忘，忘得太多，忘记也就停不下来了。新的悲伤慢慢盖过旧的甜蜜。最后，原本的爱情也就面目全非了。他没有看见陈阿娇喝下毒药时绝决的眼神。忘得太累了，终于想睡了。

　　“嗨？” 阿娇等了又等，不见刘彻开口答应。就决定主动打招呼。

　　“阿娇，你怎么了？”刘彻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紧紧环住面前的人，“那卫子夫，其实。。。。。。”

　　“你不必告诉我，”阿娇用力争开刘彻的怀抱，“我之所以知道你是皇上是因为看见了你身上的龙袍，至于失忆，确有其事，过去的一切，我真的通通忘记了。”

　　“阿娇，别跟朕赌气。”刘彻压低声音，决定吓吓她。

　　“我没有赌气，”阿娇抬头，明眸皓齿映进了刘彻的眼睛。“我是真的忘记了。”

　　“阿娇，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近来宠她，不过是因为她有了我的孩子。”刘彻开口解释，他抚上阿娇的发丝，那如瀑的黑发是他打小就爱上的。之所以那一夜酒后忘情宠幸了卫子夫，大概也是因为她那与之相似的一头黑发。

　　阿娇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有着光洁白皙的脸庞，乌黑深邃的眼眸。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样貌绝不输给她在电视上见到的任何一个璀璨明星。

　　此时，这个男人用一种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阿娇，我不过是想，有个孩子。”

　　阿娇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很想走过去抱抱他。一声“彻儿”脱口而出。

　　她不知道怎么就叫出了这对皇帝来说大不敬的名字。正要跪下谢罪，忽被面前的人再一次紧紧抱住。“阿娇姐，你终于肯叫我了。”

　　“哈？”阿娇茫然地看着刘彻，不是说皇帝的乳名不带随便叫的吗？怎么她叫了以后这人不但没生气，而且还挺高兴的样子。

　　“阿娇姐，刚才你叫我皇上，吓到我了。”刘彻见阿娇这次没有挣脱心里一喜，不由抱得更紧。

　　“阿娇姐，你骗我，分明说什么都忘了，可是怎么还记得彻儿呢？”

　　“先放手行吗？”阿娇小脸通红，“你抱得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不放。”刘彻把阿娇拦腰抱起，放在床上，双手撑起身子，与阿娇面对面，“阿娇姐，说谎话，是要受罚的。”

　　“你等等，我没有说谎。真的，我都忘了！”阿娇伸手去推刘彻，想结束这场姿势暧昧的对话。

　　“可是我不想再等了。”刘彻声音沙哑，呼吸也沉重起来。

　　阿娇细细打量面前的刘彻，他看她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爱。那一瞬间她的大脑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刚穿来第一天，刚见了第一面就上床了？这速度有点儿也忒快了吧。陈阿娇啊陈阿娇，你和刘彻是很熟，可是我刘阿娇和他是一点儿也不熟啊。怎么办怎么办？他一会儿要是真扑过来了，我该怎么自救啊…咬他耳朵？八仙过海？猴子偷桃？他要是一生气把我杀了怎么办？虽然历史上陈阿娇是被废后之后在长门郁郁而终，可是身在千年之后的自己都这样穿过来了，谁知道历史有没有改变啊？再说她所知的历史都仅限于那几本史书，谁知道那书上写的是不是就是真的啊。要不就从了吧，心底一个声音小声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况且还是个美少年。。。。。。”

　　阿娇充斥着反抗的心因为最后一句话彻底平静下来。

　　好吧，况且也是个美少年。她两眼一闭。突然想起前世一个牛人曾说过的话来。“生活就像是强J。既然反抗无用，那就闭上眼好好地享受吧！”阿娇深吸一口气。

　　那就闭上眼，好好地享受吧！

　　刘彻看着眼睛紧闭的阿娇，宠溺地笑了。他抬起左手，把床头的缎带向轻拉，华丽的红色布幔从床顶缓缓落下。

　　芙蓉帐暖度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