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丧礼上的捉迷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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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随后就到了四川眉州青神县的王家。
王家是个大家庭，但姨父一支已经有些衰微。
姨妈是个亲切善良的女人，但从江南嫁到四川的她体弱多病，又操劳甚重。但她仍常陪我和
她自己的女儿王弗一块玩。
二哥来了以后几乎把自己关在姨父的书房，只有紫衿和我给她送饭去。
表姐有一位师傅，教她琴棋书画等，姨妈也希望我学。但我并不喜欢。这些东西娘并不像姨
妈样样精通，但我希望像娘一样做一个心明眼亮、勇敢决绝的女子。所以常趁姨妈不在，就溜进
书房陪我哥哥念书。
县北的一处荒宅，曾是爹买来欲作养老之备的。娘和姨妈感情甚好，爹也曾希望致仕后隐居与
此。
二哥累的时候，常带我去那儿。二哥叫那儿“东园”，寓意东晋谢安“东山再起”之意。
东园有一座很大的湖，我们常在那儿散步。湖水蓝得让人醉，醉得错以为是金陵的水。
我们离开金陵已经两年了。姨妈一家对我们都很好。
他们极力支持哥哥读书，姨妈还拿出了当年外公置办的珍贵嫁妆—湖笔、徽墨、越纸和端溪
名砚。
表姐成为我无话不谈的知己，她太优秀，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优点。
姨父和姨妈她希望让他们结亲，表姐也偷偷地对我说他很喜欢我哥哥。但哥哥只顾读书，一
点反应也没有。
湖边，我问哥哥“你喜欢表姐吗?如果你娶了表姐，那么紫衿就能安心去海南了。”
爹和大哥在海南的情况，一直是紫衿最大的心病。
“这个紫衿，”他顿了顿，像是在考虑要不要和我说真话，“不能去海南。”
“ 那么你要和我说真话吗？”我满脸堆笑地问他。共同患难辗转到今天,我完全有资格说我猜
透了他的小心思.
他望一望纯澈的湖水，无可奈何地说：“她是我喜欢的人。”
1049年秋末，海南传来消息，大哥病逝。终究是江南的“公子哥”，海南的漳热让年轻英俊
的大哥永远睡在青椰树下红堇花旁了。
平白受冤、削官遭贬又妻死子亡，破镜难缘，曾经位居方面、不可一世的李光，这才明白了
人生。在红尘里折腾自己也折腾了家人一辈子，到老来他乡，无人送终，欲哭已晚。
位列“海南五公”之一的老人，终究向着一望无垠、心胸开阔的大海，一步步走去，走进他
的别一世界......海边，一个个熟透的椰子“啪”“啪”的掉落，一下便是千年的回声。
1050 年早春，二哥在紫衿的陪同下踏上了赴汴京赶考的路.
这一年冬，姨妈积劳成疾，芳年早逝。
姨妈在王家家中很得人心，几乎所有的眉州的族人都来吊丧。
为首的是姨父的当知县的哥哥王介及其夫人、女儿。他的女儿唤作“二十七娘”，名“润之”，字“季璋”。
姨伯父让我带润之去玩。润之提议玩捉迷藏。我早已厌倦了小孩子的游戏，但她是王介的女
儿，我只得答应。谁知她一晃眼就不见了。
我找了一圈也找不到她，索性进书房坐着等。突然发现哥哥的几案有些奇怪。低头探去，润
之胖乎乎的小手紧紧地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快出来吧”我笑道。
看她胖乎乎的身体从窄窄的几案下艰难移出,真不知她是怎么钻进去的.本想帮她一把，可她
突然大叫“老鼠”，一个蛮力顶翻了桌子，姨妈的砚台摔了个粉碎。
声音惊动了姨父和姨伯父夫妻，润之也被吓得大哭。姨伯母护女心切，马上大声责问我的不
是。
我该说什么呢？什么都说不清.
姨父早已怒不可遏，一个耳光打了过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你姨妈的嫁妆、名贵的端溪宝砚！”姨妈逝世后姨妈父亲的脾气
暴躁了很多，面对这个伤心而偏执的男人，我什么都不能说。
于是我被关进了柴房。
王家的柴房，以后竟成为了我的半间卧房。
夜里，天很冷，地上严重的凉气把我冻醒。王家家道已经衰微 ，柴草很少。
孤寂阴寒的黑夜生出无限的恐怖，耳边尽是爹低沉的吼声和娘无助的哭声 ，似乎脚骨也痛
起来。
我绝望的敲着柴房的门，想要扯开心头三重锁的捆绑，但这里太远，他们听不到。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清澈姐姐，对不起。”
听声音是润之。
“你一个人跑出来了吗？快点回去，会挨骂，甚至会生病的！”
“姐姐不肯原谅我吗？我知道姐姐生气了，我只顾着哭，没有说出错误，害姐姐被打，姐姐
怕娘看见我在这里，又会骂姐姐，对吗？”
“不是的。”我哪有资格生气呢，我只是孤单单的一个寄住在别人家的孩子。况且论小时侯
的淘气，我更没有资格说别人了。不管我范了什么错，爹娘和哥哥都会原谅我.
原谅，或许是一个大人对孩子起码的身份吧。我十一岁，但从出金陵那天起，我和哥哥就是
李家唯一的大人了。
“我真的没有生气，润之。外面有光，一定是有人来找你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弗表姐。
“清澈，你还好吗？”表姐的声音。
“是，请你带润之回去，她会生病的。”
“姐姐真原谅我了，那我给姐姐唱首歌好吗？”什么样的小女孩啊,半夜三更唱歌给人道歉?
万一王夫人真来了……
“好，那我明天出来听你唱，今天太晚了。”
“嗯！”
她们的脚步声远了，我想起母亲也常常教我们唱歌，又禁不住流下泪
来。
第二天一早，润之见到我，吵着要给我唱歌。她的母亲王夫人则冷冷地把她拉了回来，命她
马上回家。
表姐去送亲族，而我则跑去湖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丧礼上的捉迷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