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
愿那日变成黑暗，愿神不从上面眷顾，愿光明不照耀在其上。
就在西欧的两个男人带着对东方的渴望踏上征服之路的时候，马修·威廉姆斯正被自己的子民闹得头痛不已。英裔人士和法裔人士就好像有不共盖天之仇一样，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尤其是在法裔加/拿大人的独立倾向愈加严重的情况下，双方的矛盾尤为激烈。
马修经常是抱着怀里的白熊，微笑着坐在椅子上看着两派的人争吵，等到势均力敌的两方都气喘吁吁，转过头来询问他的意见时，他就会展开一个无害的笑容：“我觉得，你们双方的意见都很好，我都支持。”
……
我们的意见根本是背道而驰的好吗您是怎么同时支持的啊！
英裔和法裔败走。
马修于是得以过上一段清静日子。他很喜欢喝着枫糖浆，抱着软软蠢蠢的白熊，坐在安静美丽的花园里放松。有的时候还可以听见旁边屋子楼上某个房间内传来的东方少年学习的声音，处在变声期的沙哑声音在朗诵英语时总有一种独特的韵味，听上去完全不觉得吵闹。
“如果能够一直都这样就好了……”马修揉了揉白熊的耳朵，“对不对，熊二郎？”
“放开我的耳朵啦，加/拿大。”
“哈哈。”马修笑得很开心。
耳畔传来王嘉龙背诵单词的声音。马修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紧闭的窗户，心绪复杂。
如果能够一直和平的话……就不是这个世界了呢。
——————————————————————————————————————————
大清再一次陷入了战火之中。圆/明园的大火燃起的时候，加/拿大和香/港正在屋子里面过着如往常一样平淡无奇的生活。马修一如既往地受亚瑟·柯克兰的嘱托，检查着王嘉龙的功课，询问对方关于经济、语言、艺术、历史之类的问题；王嘉龙的成绩也是一如既往的优秀，面无表情地答完了全部的问题，而且答得非常漂亮。
马修赞许地对他笑了笑，合上手里的书，正打算对站起身的东方少年说些什么，就看见一个仆从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喊叫着：“最新的战报，英/格兰先生和法/兰西先生联手，居然烧、烧毁了大清京城的圆/明园！”
马修震惊地瞪大眼睛，条件反射性地站了起来，但王嘉龙的反应比他要激烈的多。东方少年一个箭步冲上去，二话不说拽住那人的领口，瞪视着对方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说具体一点！圆明园被烧了，那么清漪园呢？静明园、静宜园、畅春园还有海淀镇呢？它们被波及了吗！”
他的表情异常恐怖，就好像只需一点刺激就会大开杀戒一样。马修紧张地走过去，不敢劝说震怒的东方少年，害怕对方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站在旁边准备情况稍有不便就插手阻止。
仆从害怕地看着来自大清的少年，胆战心惊地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战报上说，英/格兰先生和法/兰西先生一起，拿走了圆/明园内的珍宝，不知为什么就，就放了火——”
香/港“啧”了一声，放下仆从的衣领，扭头就往外面冲。马修见状连忙拦住被怒火烧晕头脑的少年，扶着对方的双肩喊道：“你想干什么？别做傻事，香/港！你什么也做不了的！”
王嘉龙不回答他的话，只是愤怒地喘息着，不断地想要挣脱马修，目光如炬像要把英/格兰生吞下般喃喃：“混蛋……那群恶心的洋鬼子……贱婢生养的狗东西……放开我……”
他的话语全是中文，马修一个字都听不懂，但从东方少年恐怖的表情就能看出那绝不是什么好话。旁边的仆从瑟瑟发抖地看着恶魔一般的少年，马修劝说着王嘉龙，尽力地劝说着：
“耶稣在上！求求你别想改变什么！英/格兰先生不会听你的话也不会因为你的反抗而让步，他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的！大清的死亡已成定局，香/港，你放弃吧——”
话没说完，马修就被打断了。东方少年猛地抬起头，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的隐忍都是假象，他内心对于他的大哥的敬爱在这时刻爆发成无边的怒火：
“‘大清的死亡已成定局’？你也是这么想的吗，马修·威廉姆斯？”王嘉龙把每个词都咬得很重，他恶狠狠地盯着马修，“你们一定都是这么想的吧！亡国灭种！古时候尊贵的巨龙跌落云端！被你们这帮渣滓瓜分殆尽！”
“我不允许！！”
王嘉龙猛地一挣摆脱了马修双臂的束缚，继续向屋外冲去。马修飞快地跑过去，伸手甩上了大门，张开双臂挡在大门前，终于被东方少年挑起了怒火，愤愤地说：“你今天绝对不能出去，我会拦住你的！”
“和英/格兰真是一丘之貉！”王嘉龙停下脚步啐了一口，还没有做出行动，就被马修打断，“香/港，你出去然后干什么？先不说没有人会放你去大清，就算你去了大清，你又能干什么？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你无法挽回已死士兵的生命，无法重现圆/明园本来的面貌，更无法改变英/格兰先生和法/兰西先生的意志——”
“我知道的！这些我都知道的！”香/港忿忿地叫着。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出去？为什么不在屋子里好好呆着，与其做无用功还不如思考一下自己的事情？”
“我怎么静下来心！你说的轻松！我的哥哥正在受人凌/辱——（想歪的去面壁orz）”
“你就算去了又能怎样？做个样子安慰几声，最终还得被英/格兰先生带回来，无力地旁观大清的死亡！”
马修真的生气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年是如此的死脑筋，就是搞不明白目前的状况，被担忧、焦虑和愤怒蒙住了双眼，鲁莽的想要去改变。即使马修完全明白对方愤怒的立场，但他仍是觉得香/港的行为愚蠢到不可理喻！
“之前英/格兰先生说要发动战争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着急啊！不过是假惺惺的怒吼了几声，到最后还不是要乖乖地留在屋子里？”愤怒之下，他有些口不择言，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多伤人，“怎么现在这么激动？你究竟是在关心宫殿里的珍宝，还是在关心你的大哥？”
果然，王嘉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你怎么敢……”香/港怒视着他，牙根咬得咯咯响，“你怎么敢这么说！你怎么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马修说完了看到东方少年可怖的脸色，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是多么的不妥，但说出来的话就没有办法收回去了。他咬咬牙，放缓了语气说：“别做无用功，王！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王嘉龙的反应是扭曲起来的嘴角。
“是不是如果我要出去，就必须要经过你？”
马修还没有反应过来，东方少年就挥拳砸向了他。马修倒吸一口冷气，忙低头躲过对方的攻击，后背冷不防被对方一个肘击重重打上。伴随着不可思议的剧痛，马修猛咳起来，无力地跌倒在地上！
东方少年冷哼一声，打开门冲了出去。一旁早已看傻的仆从见状，忙上前扶起咳出血的马修，“威廉姆斯先生，您不要紧吧……我想我应该去给您找个医生——”
“找什么医生啊……混蛋，那小子下手真狠……！”马修抓住对方的衣袖，“别找医生了——快去追香/港！”
“啊，您不用担心，”仆从有点尴尬的说，“其实这个消息是英/格兰先生让我传来的……英/格兰先生说，要是香/港不管怎样都要来看大清，‘就让他亲眼见见大清是怎么被大不/列颠毁掉的吧’……英/格兰先生是这么说的。”
“……”
仆从担忧地看着马修，“威廉姆斯先生？”
“……”
马修威廉姆斯表示，他永远也不会去管那黄皮小子的任何事情了——任何。
——————————————————————————————————————————
虽然话是这么说……
马修无奈地站在香/港紧闭的房门前，又一次地叹息。
还是放心不下那孩子啊……
那天，幸好香/港反应过来没有钱就不能前往大清而返回来取钱，被马修拽住苦口婆心地转述了英/格兰先生的话，这才留了下来——勉为其难已经无法来形容这个行为了，应该说是极其不愿地留了下来。而从对方留下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面，从里面锁上了门，任谁叫也不出。
「请不要告诉英/格兰先生，香/港曾经疯狂的想去大清却被我劝阻。」马修这样对那个仆从说，「即使没有告诉他，这对于英/格兰先生而言也没有任何影响，不是吗？」
那个仆从最终有没有告诉，马修无从知晓，总之后来再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直到大清与四国签订《天/津条/约》的消息传来，香/港紧闭的门扉才终于打开。
马修被眼前萎靡不振的少年吓了一跳。褐色的眼睛毫无生气，空洞呆滞，丝毫看不见属于青年人的活力与朝气。王嘉龙走下楼，看着怔在餐桌前的马修威廉姆斯，用沙哑的声音问：“大哥他，真的会死去吗？”
即使是信任大哥的香/港，在大清签订这么多丧权辱国的条/约后，也对祖国的未来产生了质疑。
也难怪，他只是个孩子……更何况大清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
马修笑了笑，走到少年面前，伸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褐发，尽量用自己最柔和的声音说：“你认为他会活着，他一定会活下来；你认为他会死去，他就离死去不远了。”
没有回应，但马修知道对方听懂了。东方少年沉默了一会，终于无法忍耐地伸手打掉马修在他头顶不断蹂/躏的手，咳了一下后道：“……你为什么要安慰我？”
马修微笑着回答，“为什么不安慰你呢？”
“毕竟我是殖民地啊。安慰我，增强我的爱国意识，对你而言真的好吗？”
马修看着王嘉龙，对方褐色的眼睛里闪动怀疑的光。须臾，马修“扑哧”笑了起来，拍了拍王嘉龙的肩膀，叹息着说：“你呀你……有的时候真的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我不是英/格兰。我也只是个殖民地啊。”
——————————————————————————————————————————
英/格兰先生满载着战利品而归的时候，马修就知道了，当初那个仆从没有对英/格兰先生说。因为英/格兰先生一回来就直奔香/港的房间，激动地一把揽住东方少年的肩膀，口中喃喃地说：
“真好，王……你向我证明了，你和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不一样……”
被抱住的王嘉龙完全不明白事情原委，茫然地眨着眼睛。马修站在门口，看着将东方少年紧紧拥在怀里的英/国绅士，连自己也不明白原因地笑了起来。
明明从未对任何一个人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恩惠，却渴望他人的感激；明明渴望他人的感激，却因刻在骨子里的高傲而不愿开口；明明曾经完全可以避免失去，却在失去之后才想要珍惜——虽然即使让他再来一次，他也会像往日那样，再一次对阿尔弗雷德做出同样的事情。
根本不明白何谓真正的温柔，只是一味的前进与索取。
金发绅士紧紧怀抱着东方少年。他怀里的少年只愣了一下，就露出了极为厌恶的表情，像是抱着自己的人身上有不可忍受的臭气一般。王嘉龙紧锁着眉头，犹犹豫豫地伸手，咬牙切齿地回抱住亚瑟·柯克兰，用与表情完全不符的柔和声音说了些什么。
马修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这就是亚瑟·柯克兰。一个强大到没有心思去关注弱者的，可怜又可恨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