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妖》桃源城

2、醉酒

　　粉色裙装兜头罩在了孟京城的头上，那是一层嫩如花瓣的轻纱，孟京城像被蒙住头的新娘，隔着纱与转到他身前的陶花对视。

　　大概是有轻纱阻隔的原因，孟京城没再闭上眼睛，只是尽力把视线定在陶花的脸上。

　　陶花说：“你低头。”

　　孟京城刚想下意识低头，又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虽然陶花还是一个小孩子，胸部大概跟男孩子无差，但他也不该看，更不该看更下方的地方。

　　定住的孟京城忽然听到一阵水声，他一开始还疑惑哪来的水，然后他就产生了一个猜测，总不会……是陶花在撒尿吧？

　　一个女孩子……站着……撒尿？

　　孟京城的眼睛被疑惑牵引着，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后孟京城就石化了。

　　因为他发现了陶花并不是女孩子的真相。

　　铁证当面，功能正常，一丁点狡辩余地都没有。

　　脑袋上的粉色轻纱忽然不香了。

　　孟京城面无表情地将轻纱从头顶扒下来，亲手为陶花一件件把衣服穿好，之前的紧张害羞之情一扫而空。

　　穿完后，孟京城还不忘用普天之下的爹们惯用的语气训道：“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孟京城再看看自己被淋湿的鞋，顿时有些没好气地将脚一抬，说：“鞋都被你弄脏了，赔。”

　　也不知是不是抬脚的动作牵动了腹部肌肉，导致孟京城的肚子“咕”的一声叫了出来。

　　孟京城立刻放下脚，抬手按住不争气的肚子。

　　陶花看看孟京城的肚子，忽然伸出左手，举到孟京城面前。

　　孟京城低头一看，陶花的手上正正躺着一颗鲜嫩滚圆的桃子。

　　孟京城咽了咽口水，却有些疑惑。

　　“你这桃子是哪里弄来的？”孟京城记得刚刚陶花可是干干净净，身上半点外物都没有，衣物中也不曾揣着什么。

　　陶花将桃子收了回去，道：“不吃吗？”

　　孟京城连忙去抓陶花的手，说：“吃，吃的。”

　　可是手抓上去，却发现陶花的左手空空如也，之前的桃子犹如幻觉。

　　孟京城一呆。

　　陶花却悄然一笑，举起没被孟京城抓着的右手，手上正正躺着之前的桃子。

　　“你还会变戏法！”孟京城被逗得笑出两颗小虎牙，他抢过桃子，当即啃咬了一口，好像生怕陶花又把桃子变没了似的。

　　桃子水嫩香甜，甜香之气犹如诱饵，将孟京城牢牢锁住。

　　如此，两人之间的友情，便由一颗桃子打好了基础。

　　小花没了，却有了小桃。

　　*

　　忽忽岁月，一晃而逝。

　　孟京城二十岁了，小桃也长成了大桃。

　　此时，孟京城正与陶花坐在“醉忘生”喝花酒。

　　近几年，孟京城跟醉忘生的一个叫“好女”的姑娘关系打得火热，没事就拉着陶花来醉忘生跟好女谈天。

　　好女是醉忘生老鸨也即老板娘认养的义女，当然，老板娘的义女比较多，好女只是目前最好看，最年轻的那个。

　　四年前，孟京城认识好女时，好女才十二岁。

　　那一天，十六岁的孟京城对陶花说，想去醉忘生长长见识。

　　虽然孟京城嘴上说得洒脱，然而真来到了醉忘生，还是有点发怵。为了掩饰紧张的心情，他不停地回头跟陶花说话。这种走路不看路的行径，使他跟一个人相撞了。

　　那个人就是好女。

　　当时的好女好像一个假小子一样，走路横冲直撞，见前面人挡路，她让也不让，“砰”的就把正在上楼的孟京城撞下去了。

　　随着孟京城一倒，露出了身后的陶花。

　　好女看向陶花的脸，只觉心尖一坠。

　　她有些难以相信，竟然有人可以长出这副样貌。

　　灿灿兮，炫人眼目。耀耀兮，摄人魂魄。

　　好女竟不敢直视陶花的眼睛，因为他的眼，如珠如玉，如灯如月。

　　看了会让人产生身处浓黑深夜之感，恨不得向他飞蛾扑火。

　　孟京城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推动，眼前陶花的脸猛然放大，孟京城直直跌进陶花怀里。

　　陶花稳稳拖住孟京城的身体，将之扶正。

　　孟京城扭头，就见一个少女正垂头敛目，侧身站在楼梯之上。

　　其身姿弱柳扶风，其神态淡若秋霜。

　　孟京城感觉自己被美色击中了。

　　所以他明知是这位撞了自己，让自己丢了个小丑，他还是毫不介意地向对方打招呼：“这位姑娘，刚刚在下没有撞痛你吧？”

　　好女闻言，这才拿正眼打量孟京城。

　　她发现这个不长眼的原来也有一副好相貌，面如玉，眼如星，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唇边之笑，如温柔夜风，能轻易叩开紧闭的心门。

　　可惜好女自觉没长心，所以她下巴一扬，讹上了他。

　　“很痛，你该向我赔罪。”

　　赔罪的方式是请好女吃酒，这一赔，就赔了整整四年。

　　酒嘛，孟京城是没喝出什么来，然而有一个人却喝上了瘾。

　　那便是陶花。

　　每回三人对坐，说话的永远是孟京城和好女，陶花总是神游天外的饮酒。

　　他并不关心另外两人在说些什么，即使偶尔被询问，他也总敷衍地应声，如此态度轻慢，两人就不怎么找他搭话了，但喝酒时又必定叫上他，仿佛谈天不重要，喝酒不重要，他在身边最重要。

　　陶花爱酒，且极其易醉。

　　起初孟京城不知道，因为喝醉的陶花和没醉的陶花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依然面无表情，依然安安静静。

　　孟京城还以为陶花千杯不醉，所以才那么没完没了地喝。直到有次两人回家晚了，陶花依然步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孟京城身后。

　　因为夜色已深，孟京城想早点回家，便催促陶花快点走。

　　可是陶花像没听见一样，步子还是尺量一样，匀速前行。

　　孟京城觉得呆呆盯着地面走路的陶花有点傻气，便站在原地等陶花走近。

　　等两人面对面了，孟京城站在陶花身前一拦，弯身侧脸去接陶花的目光。

　　陶花的目光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聚焦到凑过来的孟京城脸上，反而是嫌他碍事一样转个身，打算绕过孟京城继续走路。

　　孟京城立刻将身子一挪，再次挡住陶花的路。

　　陶花动作一顿，脚尖方向一变，又想绕开孟京城。

　　他动作缓慢，孟京城很轻易就再次拦住了他。

　　陶花的眉头轻轻蹙起，仿若不开心。

　　孟京城一下子就笑了，没办法，美人蹙眉也好看，即使是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