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妖》桃源城

1、寻妖

　　孟京城从小到大就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考取功名，用自己的才学征服所有的官员，恣意驰骋官场。

　　每当孟京城这么无限憧憬地对他的好兄弟说时，他的好兄弟总是兴致缺缺，一副似听未听的样子。

　　孟京城的这位好兄弟可是从娃娃时期就认识了的。

　　好兄弟姓陶，单名一个花字，连起来就是陶花。

　　陶花兄不仅有一个女气的名字，还有一张雌雄莫辩的脸，这张脸可是从小就迷惑了众多的人，这众多中自然也包括孟京城。

　　小时候的孟京城很皮，整天到处乱跑。

　　一天，孟母严肃地警告孟京城，跑去哪里玩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去桃源县外的桃源山，尤其是一个人独自去。

　　孟京城当时答应得爽快，一脸正气地表示如果他不听话去了桃源山，就罚他吃不到桂花糕。

　　孟母顿时放心了，原因无他，就是小时候的孟京城嘴馋，对香香甜甜的东西尤其喜欢，只要给块糕点，他就敢当场管对方叫娘。为此，孟母没少被邻居的姨婆姨奶们笑话。

　　事后孟母自然少不了对孟京城施以揪耳朵惩罚，可惜效用不大明显，下一次孟京城依然嬉皮笑脸地对别人干娘、亲娘地乱叫。等骗到了什么好吃的，就颠颠跑回家，喜滋滋把东西往他娘面前一摊，一副讨赏的样子，弄得他娘哭笑不得，也不知这孩子什么癖好，家里啥也不缺，偏偏喜欢吃别人的东西。

　　所以孟母以为孟京城连桂花糕都祭出来了，便肯定是不会乱跑的。但可惜，孟母那时还是太年轻，远不如后来的她老辣，看不出孟京城是看准了这个季节没有桂花糕，才拿之赌咒呢。

　　事实却是，孟京城在保证完的第二天，一大早就从床上起来，随便抹把脸便跑去桃源山了。

　　早上的桃源山特别静，孟京城没走多大一会儿就饿了。

　　他想起昨日与娘亲的对话。

　　“娘，为什么不能去桃源山？”

　　孟母不敢提其名姓，只含糊其辞地说：“那里有很可怕的东西。”

　　孟京城好奇地问：“是有妖怪吗？”

　　孟母敷衍地点头。

　　孟京城虽然年纪小，可是他信法条，不信妖怪，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要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在作怪。

　　孟京城一气爬到桃源山腰，爬得他筋疲力尽，肚子咕咕乱叫。

　　他想着，早知道就该在出门时带点吃的来。现在好了，山里什么吃的也没有，他感觉自己快要饿扁了。

　　想到这，他唉唉叹气，越发想念起被他赌咒用的桂花糕来。

　　孟京城抬头往山顶望去，这片山比较光秃，树不多，多是一层层的草皮，只偶尔有些半米高的树丛。据说在很久以前，这山被天雷劈过，有很长一段寸草不生的日子，即使到现在，山上也只积累了这么零星的绿。

　　天雷孟京城肯定是没见过的，他也不关注那个，眼前倒是有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山顶的一个边角上，一簇粉红正娇艳地开放着。

　　山顶风大，每当有风拂过那片粉，就有片片碎屑簌簌而起。

　　孟京城恍惚看见碎屑在空中跳舞。

　　它们不像是随风而动，反而像是在互相嬉戏。因为碎屑们的移动方向完全不统一，它们像蝇虫一样四方乱飞。

　　有的一头朝下，沉进悬崖；有的冲天而起，在风中旋转；有的绕枝而飞，似在寻觅；有的回抱原位，像幼崽不肯离开娘亲。

　　孟京城看得有趣，同时他鼻端似乎也嗅到一阵甜香之气。

　　这香甜像诱饵，嗅进肚子里，孟京城便觉腹中饥饿，他不知哪里获得了力气，立刻快着脚步，朝山顶的粉红而去。

　　那是一棵幼小的桃树，在风中颤颤而动。

　　孟京城站在桃树边上时，原本飘零在桃树周边的粉色花瓣忽然如定住一般齐齐一停，接着它们像看到猎物，不仅空中花瓣，就连枝上花瓣，也全都脱离枝梢，它们拧成一股麻绳，朝孟京城袭来。

　　孟京城只来得及后退一步，便觉花绳正正冲撞在自己脸上。

　　孟京城吓得闭上眼睛，想象中的刺痛并没有出现，反而如同清泉拂面，清香沁凉从此向下扩散，直至裹覆孟京城全身。

　　孟京城的脚被掀起来，手被扯下去。

　　他像跌进水里，整个身体打了个转，呈头下脚上的姿态。

　　孟京城晕乎乎地睁开眼睛，就见世界颠倒了。

　　他头顶山，脚踩天。

　　眼前一个跟自己一样头顶山，脚踩天的小女孩正望着自己。

　　孟京城吃惊地叫出一声：“啊！”

　　小女孩学着孟京城的样子，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也叫出一声：“啊！”

　　孟京城舞动起四肢，他抓住了小女孩的胳膊。

　　小女孩被吓一跳，胳膊一甩，孟京城就被掀翻了。

　　两人像两块悬在空中的木牌一样“啪嗒”一声摔倒在地上。

　　趴在地上的孟京城收拾起四肢，爬将起来。回头去看，就见一个小女孩也四脚着地，正笨拙地坐直身子。

　　孟京城往四周张望一番，发现之前见到的粉嫩桃树好像一棵死树，只有些枯枝戳在那里。曾舞成长蛇的灵动桃花瓣此时一片也找不见。

　　树秃，山秃，连风也好像秃了

　　——风止了。

　　之前一切，仿若幻觉。

　　唯二活动之物，便是孟京城及对面女孩。

　　小女孩学着孟京城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好奇地望着孟京城。

　　孟京城被她漂亮的脸蛋霎了一下，顿时不好意思再仔细去看。他平时打交流的都是妈妈辈的人，还从没有跟同龄人，尤其是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这样面对面过呢。

　　向来皮实的孟京城难得有一点扭捏，他小声小气地小心问道：“你是谁？”

　　小女孩侧头面向虚空，像是在听谁说话一样。

　　然后孟京城便听到一把清脆的嗓音。

　　“我是桃花。”

　　“陶花？”孟京城说，“我是孟京城，我可以叫你小花吗？”

　　女孩弯起眼睛，微笑不语。

　　孟京城被女孩的微笑迷了心智，他头脑晕晕地说：“小花，等我们长大后，我能娶你为妻吗？”

　　陶花说：“不行。”

　　孟京城的脸立刻被失落覆盖了，他喃喃地说：“为什么呢？我让你生厌吗？”

　　只见陶花站起身，朝孟京城走过来，一边走，陶花的手一边轻解衣衫。

　　孟京城亲眼看见陶花的双层粉色裙装被随手脱了下来，之后是鹅黄的里衣，之后……之后孟京城就惊惶地双手捂住眼睛，转过了身，他抖着嗓子说：“小、小花……你这是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