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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三.朝暮重入承明后:联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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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管她!”无瑕尚未说话,玲珑便皱着眉对珍珠说道。她很是看不起沈宛,一个弃妇而已,何况以前还是那样的身份。
珍珠面有难色道:“沈姨娘说,有几句话想告诉格格……”
无瑕皱了皱眉。她本人对沈宛倒无甚恶感,只是听玲珑的口吻,塔娜应该与沈宛渊源匪浅,属于结过梁子的那一种。虽然不想招惹她,却也对那段过往充满好奇。没有什么比询问当事人本人更直截了当了。
思索着,她开口问道:“玛嬷知道了吗?怎么说?”
玲珑恨得柳眉倒竖:“大奶奶直嚷晦气,吩咐人带沈姨娘去医馆,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招惹这瘟神了。”
无瑕沉吟了一下,道:“玲珑,你陪着大奶奶那边的人去看一下吧。”
“格格……”玲珑显然极不情愿,但因为是主人的吩咐,却也不好多说,只嗔怪地憋出这么一句。她的表情逗笑了无瑕,挥手招呼她到身边,小声叮嘱了几句。
来到这个世界里,无瑕算得上信任的人便是玲珑了。尽管方才珍珠也一副跃跃欲试想要帮忙的架势,她最终还是把带话的任务交给了玲珑。
再一次见到沈宛,是在德胜门外的明府别苑里。无瑕说服了觉罗氏,以亲自挑选胭脂水粉为由带着玲珑出了府门。
她倒是没有想到沈宛是真的撞了马车,此刻一条腿支在床头,白着一张芙蓉面笑嘻嘻地看着无瑕二人。
明府还算厚道,留了她将养,派了两个丫鬟照料,说是愿意照管到她伤势痊愈。
玲珑看不惯她面上的嘲讽表情,厉声道:“沈姨娘,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话我带到了,格格人也来了,犯不着在这儿装腔作势的!”
她看了一眼无瑕,又道:“如果你在格格面上乱嚼胡沁,大奶奶绝不会饶过你的。”
沈宛微微一笑:“那么格格你们瞒着府里来看奴家,回头又如何交待呢?”
“你……”
无瑕拦下玲珑,和声道:“沈姨娘,毕竟是我乘的马车撞了人,你又是我弟弟的生母。玛嬷还不至于如此不通情达理。”
沈宛面色微变,像没见过她般打量许久,长舒一口气道:“都说格格落水之后性格大变,再不像往常乖戾莽撞,果真是不错的。”顿了顿,特一字一句说道,“如此看来,真得感谢那个人了。”
无瑕心头倏地一跳,见她目光转向自己身后的玲珑,显是有所顾虑,便沉声道:“玲珑,你先出去,我和沈姨娘单独说会儿话。”
玲珑急道:“格格,外人之言,不可尽信啊。”
沈宛低头一笑:“外人”。呵呵,她终归是个“外人”。
无瑕点了点头:“我知道。”
待到屋内只剩二人相对,无瑕开口道:“沈姨娘,我想你口中的‘那个人’与我想知道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你不用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
对于沈宛口中吐出的名字,无瑕并不惊讶,她淡定地望向榻上的沈宛:“沈姨娘,你说当日是颜姨娘推我下水,我要如何相信你呢?”
沈宛早已料到她有此疑问,从容应答:“格格落水那日可是着一双紫金色的羊皮靴,腰间还有一块环形玉佩?”
“……”无瑕深吸一口气,她的描述与自己残存记忆里的装扮分毫不差,但她还想进一步确定,于是想了想,开口道:“沈姨娘,你应该知道我落水之后前事尽忘,如今拿我当日穿着作据,有些勉强吧?”
沈宛语声明显急切了起来:“奴家话已至此,格格若是不信,可去询问当日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们。”
“姨娘放心,我自会去问的。”
无瑕知道沈宛对颜氏怕是恨之入骨,从他人处打听自己当日落水情形作据也非不可能。思忖许久,她复又问道:“沈姨娘,我请问,你一口咬定是颜姨娘害了我,言之凿凿。但,她为何要害我呢?”
这是她心中已有的答案:害死塔娜的凶手还害过卢氏。这上一辈的纠葛她以前不能尽知,现在或许能从沈宛口中获悉一二。
孰料,沈宛接下来的话却令她瞠目结舌。
她扬起削若莲瓣的美丽面庞,笑得无奈又凄惶:“格格莫不是,连自己父亲是怎么死的,都忘记了?”
无瑕眉头一跳,几乎本能地说道:“学魏公子,饮醇近妇,伤身过度,不治而殁。”
沈宛勾起嘴角:“说的好像奴家是祸水一样。”
无瑕皱着眉,心道:你若不是祸水,何以明府上下包括塔娜都对你深恶痛绝?
“如若合欢宴那晚,公子没有将府里装神弄鬼的人当成已逝的原配夫人,在湖边寻寻觅觅,半夜吹风着了凉,他不会走得那么急那么快!”沈宛一口气说着,抬起头看向无瑕,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而格格,便是那个装神弄鬼的人!”
无瑕怔住。
沈宛冷笑:“忘记了吗格格?”
如果不是那位“贵人”对她说起这件事,她也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纳兰容若末年饮酒纵色导致早逝的元凶。
“这怎么可能……”无瑕喃喃道。她无所谓纳兰的女人们对自己的恨意,只是对小小年纪做出荒唐之举的塔娜感到震惊。
“你是说,塔娜……我扮作我额娘,让阿玛以为她亡灵再现?”
她从未听身边任何人提起过这段往事,想必是明府家长下的三缄其口的死命令。
沈宛冷笑,这种有损女儿家闺誉的事明府自然是想瞒得密不透风。
虽然即便没有那一次的夜半受寒,纳兰也未必可以永年,但那一次的惊动却的的确确是导致他病倒的直接原因。
无瑕陷入了深思:塔娜作为半大孩子对于父亲末年的放纵行止不满,想借自己母亲的名义警醒他,所以做出这样的顽劣之事也并非罪无可恕。但如果这真的是纳兰过世的直接原因,一向视夫君为仰仗靠山的纳兰的女人们因此恨她入骨,也就可以想见了。
无瑕慢慢回忆起颜氏的面庞,她一向从从容容气定神闲的模样。如果她是凶手,她害过卢氏,也害了塔娜。
塔娜稚嫩的问询回响在耳畔:“为什么要害我额娘?”
为什么?
塔娜的额娘第一次从颜舜华身边夺走了她的男人。而塔娜自己,又永远地送走了他。
无瑕身子微微一颤,看向之前语不成声的沈宛:“沈姨娘,你说的这些我会去求证。”
转过身后,她的步子有些紊乱,又道:“我会再来的。”
如今,她二人有了共同的目标。她知道沈宛想要讨还的是名分,而她,则想要向那个人讨还真相与公道。